刀买回来放在抽屉底层舍不得用，现在崭新依旧。黑猫把其中的折叠小刀一把把打开，目光被对方占满，姜老师便知道他很中意这个礼物了。
这件礼物会给这个夜晚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他原本是这样想的。谁知，夜晚远比他想象得更漫长。
第18章
黑猫的头发比他身上的毛还要柔软一些，没有猫耳碍事，洗头比平常更顺利，姜老师示范怎样使用洗发膏后黑猫首次自己尝试清洗头发。中途泡沫不小心流入眼睛，他忙取下花洒用水流清洗，一边叫黑猫配合着眨眼睛，安抚对方紧张的情绪。
黑猫已经可以自己使用吹风机，在他吹头发时，姜老师便去隔壁的客房铺上崭新的床单被罩，供黑猫休息。给黑猫布置一个独立房间的工作得加快速度了。
黑猫却没有离开。
“还想在猫窝里睡吗？我以为用不着已经收到储物间去了。你要是……”
“我可以稳定在人类的模样了。”黑猫打断了他，湖水绿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姜老师却不太清楚黑猫此刻想表达什么：“嗯，和晚上睡觉有什么关系吗？”
似乎没想到姜老师的反应会这么平淡。黑猫用行动知会对方自己的想法。屋子里唯一的光源随着开关按动而熄灭。黑猫走向一脸状况外站在床边的姜老师，嘴唇相贴。
“接吻的时候不应该闭上眼睛吗？”唇分时看见姜老师还僵在原地瞪大了双眼，黑猫不满地伸手遮住那错愕的目光，更加用力地重新吻了一次。软热的舌头描摹着自己干涩的嘴唇让姜老师有种自己是牛n_ai的错觉。
“停、停、停。”因身前的重量步步后退，最终倒在床铺上。姜老师向左侧翻身，躲过黑猫又一次跟过来的小脑袋，“我知道你想要变成人类，想要学习人类会做的事情，但也要学会分对象吧。我不是所有事都能教你的。没有哪个老师可以从出生到死亡教给你每一样的知识。”
因为好奇成年人这种亲密所以才做出这种奇怪的举动，是姜老师能想出的唯一解释。
“为什么不可以？”
黑猫的反问让姜老师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对他是常识的事，对黑猫却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讲解对方才会明白。早知道该去旁听几节语文课，学习一下语文老师的教学技巧。
“那是恋人之间，他们彼此喜欢……”
对视的距离逐渐拉近，让他产生晕眩的感觉，解释的话也乱成一团，毫无章法。肢体语言也加了进来，连比带划
“你是喜欢我的，我也喜欢你，那就可以了啊。”
“？？……喜欢和喜欢之间也是不一样的。”
“我喜欢你，所以会想留在这里。你也喜欢我，所以愿意让我在这里留下来。我说的不对？”
慢慢将脸颊靠近，直到鼻尖贴上鼻尖，额头靠上额头。他们的目光纠缠在一起，避无可避。
“喜欢的话，就会想要接吻，就会想要更亲密的接触吧。为什么要躲，为什么会不理解。”
然后他看见眼前的嘴唇张合，耳边响起一声又一声的轻喃。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
姜老师想自己应该再一次阻止对方，冷静地分析一下对他人的依赖和爱人间的喜欢有什么不一样。可是他的思绪一片空白。他想要和黑猫生活在一起的感情和与黑猫发展成恋人的爱情真的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吗？他能感受到因为听见黑猫一遍遍重复着喜欢他而狂跳的心脏，他真的不愿意接受亲吻或者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吗？再一次被遮住双眼时，他所有的推拒在一瞬间溃不成军。
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护手霜，对方如愿以偿做到了最后。
这个夜晚他们没有喝酒，却比任何一个醉酒的夜晚还要混乱。清醒地接受着黑猫顺着脸颊往下的亲吻让姜老师耳根和脖子都通红，一找到机会就翻过身来把脸埋进枕头里。他不配合黑猫却也没有被难住。姜老师没有为黑猫保持稳定人型这天的到来做任何准备，潜意识里甚至害怕黑猫会因此离开而不愿这天到来。黑猫却早就做好了规划，双腿被分开，另一个枕头被塞到腰下，冰凉的护手霜碰触到后面的入口时，姜老师才意识到这点。
自顾自地揣测对方的想法，心里面一直都把对方当成无法沟通的猫的只有自己。
他忍不住挣扎起来。
黑猫没有给对方反悔的机会，用和纤细外表完全不符的力量死死摁住身下的人。
第19章
有些时候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褪色，光鲜亮丽的景色会模糊得仅剩一团混乱的色彩。
忘记是常有的事，黑猫也不例外。关于诞生，关于亲人，关于自己，很多他都只能回忆起模糊的轮廓。
向阳的卧室是一切的起点。一窝小黑猫诞生，母猫躺在柔软的垫子上哺育幼小的生命。
而后印象深刻的场景是某天夜里，一旁的兄弟姐妹都在鼾睡，只有他感应到什么似的睁开了碧绿的眸子。母猫轻盈一跃跳上床铺，眨眼间床上却没有了猫，一个黑发及肩的女人掀开被子，被这间屋子的男主人环抱进怀里。
接着，他发觉了自己的不同。一同出生的小猫们身形逐渐拉长，他却依旧是一个巴掌可以握住的小n_ai猫。
“这个小家伙看来跟你一样。”男主人一边用手指的指肚抚摸他脸上的毛，一边不知是忧伤还是欣慰地凑到母猫耳边感慨。
母猫走过来伸出舌头舔他另一侧的短毛，比往日更加沉默。
除他之外长得最慢的小猫都拥有自己的猫窝时，他却仍然每晚睡在母猫身边，小心母猫翻身时没有注意到他而把他压在身下闷住。
等他长到男主人小臂那么大，母猫第一次领他走出了屋子。母猫保持着猫的形态，带他流浪了两个月，她教他如何在户外寻找食物，哪些地方可以去，哪些地方必须躲。哪些东西可以亲近，哪些会伤害他需要远离。
“我们不是人，也不是猫。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非人非猫的东西存在的位置。你如果想要活下去，那么必须选择，做一个人，或者一只猫。”
喷泉池的水溅到他们身上，黑猫还不能完全领会母亲话的含义，只是觉得水好像流进了母猫的眼睛，她脸上的毛亮晶晶的，沾着水滴。
母猫教会他怎样做一只猫，并叮嘱他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呆太久，他异于普通猫的生长速度会给他带来不幸。
如果没有男主人那场病，母猫还应该在他能幻化出人型时教他怎样做一个人。
“不要哭。能遇到你，认识你，和你在一起生活，孕育出我们的孩子。已经美好得像一场梦了。”男主人笑着沉浸在梦中，不再醒来，母猫将他安葬后，也决定去寻找那个梦。
他和兄弟姐妹都被不同的人领养。母猫自己当人又当猫那么多年，认人还是有点经验。最起码他的领养人是个很会照顾猫的女孩子。除了想要给他结扎以外，她作为主人无可挑剔。黑猫不是普通的猫，发情期对他影响不大，或者说普通的母猫并不会让他有交配的意向。新主人在他一次次挣扎着坚决不上手术台又表现一直良好的情况下最终还是放弃了给他做结扎。黑猫因此得以一直是一只健全的猫。
主人虽好，黑猫却记得母猫的话，他和他的兄弟姐妹不一样，他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待得过久。在烦恼逃跑的问题时，他遇到了那个来打工的男孩。
第20章
黑猫也说不清楚自己一开始注意到男孩的契机是什么。
也许是对方在猫咪咖啡馆的一众猫里经常盯着自己看；也许是某次差点踩到某只长毛猫的尾巴后，男孩在店内走动时一直浑身紧绷；也许是明明想要抚摸自己却从来不敢主动伸手。这在猫咖实在是稀有，想要抚摸猫咪的客人们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不停地抖动着手里的逗猫木奉妄图吸引猫的注意力，或者等待猫趴在猫爬架上休息的时机。
又也许，自己只是想观察人类的男x_ing是怎样生活的。
黑猫的身边从来不缺被他吸引的女x_ing，x_ing别为男的人类却很少有能长时间相处的。
对于应该是自己父亲的人，年龄太小记不清是一方面，对方大多数时候都和母猫黏在一起，不分场合不分母猫形态，导致他的生活方式没什么参考价值是另一方面。
来猫咖的女生居多，就算有男生，也多半是陪女朋友来的，目光更多地流连在逗猫的人身上而不是猫身上。
当自己能变成人的模样的时候，自己会拥有选择的权利，选择继续猫的生活方式或者尝试人的生活方式。黑猫并不讨厌作为一只猫，去流浪或者短暂地被饲养。但他也被作为人的生活所吸引。打工的男生和店长聊天时说的，来这里之前遇到了什么，下班之后路上又发生了什么，让他觉得新奇而有趣。自行车坏了被骑摩托车的室友载去地铁站，朋友过生日去KTV狂欢，被学弟说动投资创业项目得到分红。这些都是作为猫的他不可能遇到的，无论流浪还是被饲养。
想要尝试人类的生活方式，这种愿望开始一天天变得更强烈，身体却不能随着愿望而快速成长。
在猫咖倒闭被送往下一家时，黑猫逃了出来。第一次能够变成头上顶着猫耳，身后尾巴晃动，双手依旧保留了r_ou_垫和尖锐指甲的半人型，便是在这次流浪到一处公园的夜里。
不知是不是因为父亲是普通人类的关系，黑猫第一次变成半人型时浑身火辣辣地疼，不停冒出的冷汗打s-hi了身下被压变形的Cao叶。浑浑噩噩却睡不踏实的夜晚，他回忆着打工男孩闲谈时描绘的场景，无意识地抓挠着一旁用红漆写着文明提示语的石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