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却一把拉住他,“我真的挺哈你的。”
“哈”什么“哈”?真的在国外待久了,这么老掉牙的词也说得出口。
许望舒正暗自吐槽之际,突然一双柔软的唇,猝不及防地压在他的嘴上,完全出乎意料。他忙不迭地推开靠在身上的人,“你喝多了。”
巷子拐角后的那一幕令人瞿然。男人的背影再熟悉不过,女人……叶博也认识。他之前从未在意过这个女人的长相,不过也算是好看的吧,个子很高。
许望舒喜欢高个子,比如维密的那帮模特儿。叶博觉得太巧了,怎么就那么凑巧?他们在接吻,短暂的一瞬,就这么凑巧地被他碰到了。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凑巧,不过是因为基数大,才会有被人发现的那么一刻。所以,不凑巧的时候,他们做的那些事,他就更难以想象了。
其实,一切都顺理成章。
他和她朝夕相处。
他和她都是高个子的人。
他和她都那么喜欢读书。
他和她都是历史老师,一个中国古代史,一个欧洲近代史。
他们才是比较合适的一对吧。
叶博为许望舒的背叛想出无数个开脱的理由,却仍阻止不了自己,怒极之下,踹向男人腹部的那一脚。
许望舒蜷缩在地上,姜宁在一旁惊讶地捂住嘴。
许望舒似乎很在意那个女人的死活,“叶博,你让姜宁走,跟她没关系。”
叶博从来不为难女人,他一把拎起许望舒,对姜宁冷冷道:“滚远点。”
许望舒被他塞进车里,不停地咳嗽。他曾经一脚就能把人踹死,已经有所保留了。
一路上,叶博把油门踩死,许望舒拽着把手,一直叫他减速。他把车停在Complex的地下车库,许望舒一下车,就被保镖带走了。
叶博坐在车里,久久不能平静。
那个他在意的人,是否明白,自己为了他的安危,平日里安排了多少人暗中保护?那个他爱的人,又知不知道,自己为了他,有过多少个自我挣扎的不眠之夜?难得他那么认真地爱一次,却遭到这样的践踏和背叛。如同天煞孤星,每个陪伴过他的人最终都会离他而去。爸爸,姑姑,不要他的妈妈,带着他长大的张云珂,他全心全意喜欢的许望舒。
叶博想再点根烟时,发现烟盒已经空了。他握紧那个空盒,尖锐的棱角磨砺着掌心,心头崩裂出一道口子,活生生把他劈成两半,疼极了。
关上的车门发出一声巨响,在空荡荡的地下车库里发出绵长的回音。
叶博走进电梯,走向他和许望舒的摊牌。
男人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一双长腿的肌r_ou_紧绷着,线条还是那样的有力好看。他喜欢的男人啊,他的爱情,满是欺骗和谎言。
叶博捏住许望舒刀刻般的下颚骨,冷声问:“许望舒,你知道吴门是怎么处置叛徒的吗?”
许望舒的眼睛通红,可能是被他捏疼了,眉头紧锁着,那双微翘的嘴唇却紧紧抿着。
叶博更怒,他收紧了手上的力道,一字一顿道:“一律得死,许望舒,你听到没,一律得死!”
男人的双唇在动,似乎努力地要发出声音。应该是他捏得太紧,让许望舒说不出话来了。
手上的力气下意识地减弱,叶博顺势松开许望舒的下巴,接着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男人的下颚骨动了动,一双愤怒的眼睛盯着他,“我没有背叛你。”
叶博一愣,随即又给了许望舒一个耳光。
许望舒拔高声音,“我没有!”
“啪!”
“我没有!”
“啪!”
“我没有!”
……
许望舒的嘴角已经开始渗血,很扎眼。叶博再也下不去手了。
亲眼所见,还能有错?叶博拿出枪,抵在许望舒的胸口——心脏跳动的位置。他不过是这里被欺骗的过客中的一个。
许望舒大骇,死瞪着他,“你要杀我?”
叶博磨着牙,“我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子弹硬。”
许望舒轻笑了一声,喃喃道:“原来你是这样想杀人就杀人的。”
叶博又是一愣。
男人的嘴角一片血r_ou_模糊,却还是废话不断,“不问是非曲折,单凭自己武断就要取人x_ing命。我曾经以为你是侠客,现在才明白,你不过是个暴徒。”
叶博只觉得整个身体都烧起来,一片怒海,一片苦楚。
别人如何贬低他,他都习惯了。可是这个男人,曾经说过,他很好,很好的。
他的拳头很硬,他的心肠也很硬,他就是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人。那又如何?
可是啊,许望舒这张脸,这张被他打得面目全非的脸,却是他心底最温柔的寄托。
叶博霍地收了枪,他怎么可能杀许望舒?他甚至不允许任何人胆敢害其x_ing命。
他们再没有对话。
叶博坐在许望舒对面的沙发上,一根烟接着一根地抽。满屋子乌烟瘴气。许望舒被呛到,不适地微微蹙眉。
叶博也没给他松绑,他看着他,万般纠结地看着。
他们就这样,安静地对坐着,干耗了一夜。
许望舒后来被人放了出去。他走的时候,叶博还坐在那个白雾浑浊的屋子里,抽着烟。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去阻止。
他失望了。
许望舒请同事帮忙请了假,自己这副尊容也见不得人。
姜宁看过他,并道了歉,没有多问他和叶博的关系。樊文杰也过来看他,说邱柠和张云珂和好了。
那天,他们这对师生,一起喝了个烂醉。
第15章 第十五章
(十五)
叶博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程远坐在旁边吐槽他烟瘾太重,直接导致他的感冒愈来愈重。
“程远,你身体素质这么差了?”叶博掐了手上的烟,坐起来。头有点晕,许是这雾霾天搞得他心情不好吧。
“怼我有意思吗?有本事直接找你家那位去,成天缩在这儿污染空气多大本事啊!”程远挑眉望着他。
许望舒,那个骗子,或是那个无辜的人,相不相信只是在自己的一念之间。叶博胆怯的是,即使他不计前嫌,或者选择相信,许望舒可能已经不愿意再靠近他了。
“对,我是不敢,怎地了!”叶博认怂地说。没有什么可掩饰的了。他就是个怂货,外加倒霉蛋。娘不疼,爹不爱,兄长“出走”,爱人出轨,简直了。
“博儿,你太消沉了。”程远叹息一声,而后眼珠子轱辘一转,“我让于小裴陪陪你吧,她可贴心了。”
叶博站起来左右打量着程远,一个劲儿地摇头。
程远翻着白眼,“你又想埋汰啥,直接说。”
叶博嘿嘿笑着,“我越看你越像拉皮条的。”
程远哭笑不得,闷了半天,只恨恨地回了个“滚”字。起身要走之时,他又憋屈地补道:“你就是不识好人心。”
看着程远离去时,“啪”地一声关上的门,叶博又躺回到沙发上,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这一整天到底如何才能蒙混过关。
张云珂离开之后,整个吴门的事情便分摊到他和程远肩上,无比头大。
要说魄力和能力,他和程远都不如张云珂。那人为了能跟邱柠一走了之,倒是完全不考虑他哥俩的处境。那些本就对逐渐洗白不满的中层又蹦哒起来。说到底,软硬兼施、恩威并重,他还没张云珂用得那么得心应手。
叶博下意识地又要伸手掏烟,助理敲了门进来,说邱柠找他。邱柠居然敢来吴门,一路上眼刀子就能把他戳死吧。他躺在沙发上,犹豫了半天要不要见邱柠。
“博哥?”助理见他半天没答复,又喊了一声。
叶博不耐烦道:“让他在楼下候着,说我正忙。”让他等,看他到底有没有那颗坚强的心脏,受得住吴门一众弟兄的怒气。
终于在无人打扰地情况下抽完一根烟,叶博甩了甩酸胀的头,起身开始一天的工作。
饭要吃,事要做,再消沉天终究不会塌。不就是个男人么,他不是情种,他不需要。至于那些让人软弱、让人怯懦的情情爱爱他也不稀罕了。真要是因为这些矫情的东西而一蹶不振,他根本活不到今时今日。
大概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助理又过来,告诉他邱柠还是没走。叶博一挑眉,倒是对那人另眼相看了。他转动着张云珂送他的那把刀,想着他哥看中的人必有什么特别之处。
“让他上来。”终是不能让张云珂的人干等的。
邱柠进来的时候,背有些驼,面色也不太好,不知道在楼下遭遇了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叶博并不正视他,只是瞟了一眼,冷冷道:“你还有脸来吴门?”
邱柠局促地站着,磨叽了半天,只小声说:“珂哥的事情,我很抱歉。”
“嗯……还有呢,你来究竟是干什么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凭什么让珂哥离开?你何德何能让整个吴门失去张云珂!你他妈的说话啊!”
叶博越说越激动,恨不得一刀除之而后快。
邱柠被骂得满脸憋涨,忽而挺直了腰杆,回道:“我什么都不是。我也没想到他会为了我离开吴门。但是……”他似乎还有些不平地说:“珂哥是真心把你和程远当兄弟的,你们为什么这么多天连看都不去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