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越骁夹著香烟的手顿在空中,全完了,余朝晖带来的人马足足有上百人,团团围住了他们这十几个伤兵。
大家都怒目瞪视敌人,谁也没有放下武器。对方不耐烦地举起了各种长短枪口,方越骁马上大声说道:“兄弟们,听我最後一个命令,识时务者为俊杰,都扔掉枪投降,现在!”
看著一支支枪被忍怒扔到了地上,余朝晖满意地点点头,笑道:“就只剩下你自己了,弟弟,那把微型冲锋火力很大的,走火伤到人就不好玩了,赶快扔到地上吧。”
方越骁微笑道:“你够狠,我输得心服口服,只求你放过我手下人。”
余朝晖正要得意地答话,方越骁却猝不及防地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脑袋,余朝晖骇然大叫道:“快拦住他!他要自杀!”
几个彪形大汉一起扑了上去,方越骁被夺去了枪支死死压在地上,他声音嘶哑地吼道:“余朝晖!你就连最後这点尊严也不肯给我吗?!”
“岩猛,二少爷情绪不稳,给他打上一针。”余朝晖说著把方越骁按在了越野车座椅上,摇头说道,“你睡会吧,满身都是血和泥水,再发起怒来实在有损风度。”
坐在前面的岩猛拿出一个注射器,不由分说刺进了方越骁的上臂静脉,药物的作用下,他很快沈入了深眠。
醒来的时候,方越骁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豪华房间里,有人在他昏迷的时候给他洗了澡,身上和头发上都有陌生的香味。他低头看了看,血污的衣服不见了,一套大小正合适的纯白睡衣罩在身上。
他猛地从松软的床上坐起来,走向大门,意料之中,门是反锁的。虽然脑袋仍然昏沈,但他已经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烦躁和怒骂没有任何用处,方越骁冷静地打量著这个房间。床头相框里的照片却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那是一张十几年前的旧照,少年的余朝晖和方越骁一起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上身僵硬,都是一脸寂寞。
方越骁几乎不记得曾经照过这样一张照片,在记忆库里搜寻了半天,才渐渐想起,这是某年他化名在瑞士的寄宿学校读书的时候,哥哥突然来找他,他们一言不发地公园里坐了一个下午,哥哥则变魔法一样不断从包里拿出各种零食。
方越骁不由得一阵恐惧,打开衣橱,里面挂满了崭新的衣服,标签都还没有剪下,全部都是他的号码,他的品味。另一边的鞋柜上,42码的鞋子整齐地排放著,一直堆到了天花板上。
这些显然全部是为他准备,方越骁越想越怕,汗水涔涔地流了下来,他大声叫道:“余朝晖,你给我滚出来!”
话音刚落,余朝晖就拿著酒杯走了进来,微笑著说:“不需要那麽大声,只要你一声吩咐,我随时恭候。”他穿著灰色的高级丝质家居服,语气一如既往地油滑慵懒。
方越骁指著那堆衣服鞋子,颤抖地问道:“你这是什麽意思?”
“很明显,”余朝晖晃了晃手中的高脚酒杯,“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32 真相
“变态!”方越骁脸色刷白,死了就死了,可他再也不要这样受辱,“你不是几次要我性命吗?你不是讨厌我吗?杀了我吧!我情愿死!”
余朝晖嗤地笑了:“弟弟,这可不像你,你应该顺从我然後找机会干掉我,这也许是个能翻身的机会。”
方越骁冷笑一声道:“余朝晖,这也不像你,你应该把马上我杀掉,因为只要我活著,你的位置就不算十分平稳。”
“哈哈!”余朝晖大笑起来,“虽然并没有血缘,我们不愧是兄弟!”
“不,我自愧不如,”方越骁直视著对方,“我没你狠毒,眼睛不眨就毒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余朝晖眼神躲闪了一下,把酒杯放到桌子上,脸上露出少见的严肃脸色,转移话题问道:“你凭什麽断定一直是我要刺杀你?”
方越骁应声答道:“能威胁到你的人,只有我,谁都知道,上位的不是你就是我,我们从来就不合。”
“是的,”余朝晖说道,“那都是事实,可并不是直接的证据。”
方越骁疑惑地看著他,余朝晖诚恳地说道:“在迈阿密,把你出卖给拉丁人的,不是我;在泰国暗杀你的,也不是我。”
“越骁,你是我的弟弟,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我们一起在金三角长大。我们就像彼此的镜子一样,这种特殊家庭长大的痛苦,只有你我最清楚,我就算以你为敌也绝不会要你性命。”
“别说了,”方越骁哆哆嗦嗦地问道,“不是你还会是谁?能那麽清楚地掌握我的行踪,还能在泰国找来那麽多人在河上截杀我?”
余朝晖笑了笑,道:“别问了,你已经猜到是谁了。”
方越骁颓然地坐在沙发上,这种情况下,余朝晖根本不需要骗他。原来自己一直陷入了主观之中,对他不断争功上位、拉拢人心最为忌讳的,就是他的继父余震廷。
余朝晖接著说道:“迈阿密那次我的人没赶上,可泰国那次,是不是有八艘快艇救了你的性命?那就是我派去的。前些天我还拿走父亲送你的燕窝鲍鱼,因为里面有慢性剧毒。越骁,我不但从来没有害过你,反而是一直全心全力保护著你。”
方越骁浑身颤抖地蜷在沙发里,不得不相信了哥哥的话。那些血淋淋的暗杀,原来都是来自继父。余朝晖要杀他,他还可以接受,可是继父,十年的床伴,即使仇敌也要睡出些许感情了吧?想想继父到死前的那一晚还对他慈爱有加,他觉得不寒而栗。
愚蠢至极,亲身父子都可以兵戎相见,更何况根本没有血缘?自以为精明,可还是陷在真真假假的圈套里看不清真像。
看方越骁在震惊中恍惚起来,余朝晖上前拉住他说:“越骁,不要害怕,他不在了,不可能再来害你。”
方越骁奋力甩开他说:“放手,你这个冷血混蛋!”
余朝晖摇头冷笑道:“我冷血?真正冷血的是余震廷。当年他为了攀上罂粟皇後,无情地把我重病的妈妈赶走。可他娶了你妈妈,装了几年孙子又找机会出卖她,故意让她死在警察手里。你好好想想吧!”
“你说什麽?!”方越骁惊讶地抬头,他几乎被一连串的事实打击得头脑不清。
“我说,他分别害死了我们两个的妈妈,” 余朝晖轻轻地抚摸方越骁的头发,“他是我们共同的仇人,越骁,我们两个固然是混蛋,可他,连混蛋都不如,他就是个真正的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