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她,不仅仅是因为当年她带着林觉开party还磕药的事情,只说她这个人,我其实也是不喜的。
我不喜欢以堕落为荣的人,一直都不喜欢,不管因为什么。
最终是我开的口,
“什么时间?”
她似乎笃定了我会答应她,孙雪知道我不喜欢她,但她更能确定的是,我也不讨厌她,我讨厌不起来。
比起喜欢和讨厌,我对她的态度更多是观望,带着好奇的观望,或许还有一点小佩服,虽然我不想承认。
孙雪是自甘堕落,但她从来都是清醒的,她不是因为快乐而远离现实,她只是太过痛苦。
无法逃离的痛苦。
如果我喜欢女人,说不定会爱上她。
“明天晚上。”
孙雪的声音依旧是清冷的,让我想起她那个人,首先不得不承认她的漂亮,可惜脸上几乎没有笑容,印在灵魂上的y-in郁;说话冷冰冰,脸色永远都是苍白的,给人以冷艳而苦痛的形象。
“行。”
明天周日,我挂了电话,去厨房把火调小,孙雪要跟我聊什么?我不由得想这个问题,我跟孙雪的关系实在有些微妙,她与我有什么可聊?
啧。
随便吧,她又不是怪兽。
我决定先去泡个澡,三十分钟后出来,正正好可以把冰糖放到绿豆沙里。
孙雪约定的地方是一个清吧,我去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一个黑长直的女人,坐在吧台边和酒保聊天。
“孙雪?”
我不太确定的喊人。
她转过身来,手里夹着一根烟,烟熏妆,平胸,身形纤细修长,深紫色吊带裙,衬得脸色更加苍白,左边肩膀上的纹身一直延续到小臂。
我没有认错人,孙雪跟当年几乎没有任何变化,漂亮是漂亮,但依旧是那种第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人不健康的那种。
精神和身体上都是病态的,看得心惊r_ou_跳。
不过她现在比以前更加颓废,给我一种快要消失了的感觉。
“严柏仪”
她对我点了一下头,声音清冷,转眼又笑起来,
“你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呢。”
让人不愉快的评价。
“我们在这里说?”
我扫了一眼环境,虽然是清吧,但吧台附近怎么看都不是谈话的地方,孙雪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我不由得再次感慨,好看的人举手投足,怎么样都好看。
“那就去卡座,我是无所谓……”
她站起来往前走,我看得有些害怕,孙雪实在是太瘦了。
“不跟上去?帅哥?”
酒保突然靠过来,暧昧的陶侃我一句,他的眼睛专注的望着我的脸,这个人……
我眯起眼,斜斜扫过他的脸,年轻,金发,居然也是一副混血深刻的面孔。
他让我想到林觉。
我挑眉,缓缓勾起嘴角,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轻声道,
“帅哥,我喜欢你这样的。”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反撩,愣了一瞬间,我不再理他,起身循着孙雪的方向走去。
“你跟林觉分了?”
“……嗯。”
“我听韩慧说的。”
她主动给我解释,我的疑问反而更多,韩慧这几个月我都联系不到,她是怎么跟她聊上的?
“我去找过她,五月份的时候,”孙雪耸肩,“我问她你们是不是分手了,她骂我傻逼,我就知道你们分了。”
“所以呢?你又想跟韩慧在一起?”
刚才在吧台的那个酒保给我们端来两杯酒,红色和橘色,如同火焰一般漂亮的液体。
“热情,请慢用。”
他对我笑,我看见他深蓝色的耳钉。
“这人想约你。”
那个酒保走远后,孙雪没有回应我的问题。
“你对他有兴趣?”
她抿一口酒,舔舔唇,又道,
“他的外表有一点像年轻时候的林觉……”
“这跟你有关系吗?”我打断她,这是我第一次单独与她面对面聊天,我从不知道她是个如此自以为是的人。
孙雪安静了几秒钟,上身舒展的往后靠了靠,好不容易染上一点笑意的眼睛,瞬间又归为冷清。
“关系是没有的,我今天来找你也不是为了韩慧,我只是单纯的想见一见你。”
孙雪不经意的勾唇,
“虽然我们过去基本没什么交流,但我总觉得你对我是有了解的。”
我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这句话。
对她有了解。我确实对她有了解,我是真的欣赏这个人。
我听林觉的专辑,从最开始他们玩乐队的时候开始,到因为触碰敏感词导致乐队强制解散,再到现在乐队各自单飞,我一直都跟随着他们。
有人说只有awaken,没有林觉,这句话不无道理。
至少公认的是,awaken存在六年,一共出了三张专辑,但这三专的影响力,是林觉单飞后出的两专怎么都比不上的。
而前三专的作词有超过一半都是孙雪,虽然出三专的时候孙雪走了,但还是找她填了好几首词。
那种野x_ing尖锐,却又充满张力与想象力的语言,林觉写不出来,他能写出这种风格的曲,但这样的词太难写,林觉在语言上的敏感度不如孙雪。
她的词林觉的曲,是很完美的搭配,同样的令人疯狂。
“你现在还写词吗?”
我掩饰x_ing的喝了口酒。
“有时候会写,很少,文字完全不能表达出我的东西了。”
孙雪眼里有痛苦,她像是被什么困住了,笼子渔网之类的,逃不出来,挣扎得遍体鳞伤。
“我找不到可以发泄的方法,”她不想再提这个,“我今天来,只是想跟你说,你不要跟林觉分手。”
啊?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孙雪这是真来当说客的?关键是她根本不是这种人,林觉怎么可能说动她?
威逼利诱,好话歹话对孙雪来说都跟放屁差不多。
“不是林觉的原因,跟他连狐朋狗友都算不上,我不至于帮他什么,他对我也同样。”
孙雪虽然看着我,但眼神又不像是落在我身上,她的目光很浅,仿佛没有焦距。
“你内心是痛苦的,所以你需要你爱的人,你需要林觉。”
我想反驳,最终什么都没说,我不需要对孙雪证明我是怎样的人,而且我一向明白,人会反驳,很大可能是被戳了痛脚。
“你与世界的联系很弱,什么都不在意,无所谓讨厌与喜欢,对谁几乎都一个样,跟我很像,所以我才想跟你说,我不想你步我后尘。”
她在这时候才像一个三十四的人。
“我们可以没有爱我们的人,但不能失去我们爱的人,我近几年格外有这种感觉。”
清吧的酒烈,眼前只剩下一片光影。
“你爱的人是谁?”我问她,如果她说是韩慧,我一定会嘲笑她,但孙雪只是摇摇头,没有回答。
“我没有理想,无法为什么而奋斗,我心比天高,不愿以生活本身作为生活中心,”孙雪低头笑了一下,“我应该有一个信仰的,真的,但长期的教育让我成为了一个唯物主义者。”
“只能爱人。”
“你不是心比天高,只是单纯的傲慢,”我看着她,只觉得她白得如同鬼魅,“这个世界大多数人都是以生活本身作为中心的,追名逐利,无非是想过得更好。”
“你可以吗?”
她的目光第一次带上认真。
“可以。”
“可以?”
“……”
我站起来,想离开。
“严柏仪,希望你能有勇气一直说可以。”
孙雪那天苍白的脸,以及深紫色的吊带裙构成了我心中对她的最后印象――她坐在清吧的沙发里,背景音乐是suicide is painless.
一个星期后,韩慧告诉我,孙雪自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的有点乱,以后再改吧……
第22章 不长不短的人生
得到消息的那天,我刚从实验室出来,看见好几个月没见的韩慧站在实验室门口,她如幽魂一般,看见我就冲过来。
“你……”
我被她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印象中韩慧从不主动来我实验室这边的。韩慧脸色很差,拉住我就走,手劲儿大得要命,我被她拉着觉得手腕疼。
她肯定是不太正常的,我没有挣扎,也顾不上对身边的陈时新解释,跟他CaoCao道别就随韩慧离开了。
韩慧总算停在一个路口,她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表达,但最终只说出一句话,
“孙雪有找过你吗?”
她居然是问孙雪,我有些吃惊,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