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舟是个聪明的哑巴,除了不会说话,任何地方都很优秀。尤其是弹钢琴,更是造诣颇深。当时他和顾彦川去孤儿院义演,就看到了他。他很讨喜,人乖巧机灵,他便常常找他玩。一来二去,便把他当弟弟照顾。闲下来时,还教他中文,给他起了个凌舟的名字。
他天生学习能力好,中文学的很溜,第一个会写的词就是“诚信”。
大丈夫一言九鼎、一诺千金,以诚信为本。
凌舟没道理去骗他。
他打断了我的腿!
他凌虐我!
他是个疯子!
凌舟见他不信,急的掀开袖子,给他看身上的伤痕。有鞭打的、刀划的,各式各样,条条遍布纤细白嫩的手臂,简直不忍直视。
陆安森觉得自己的认知被刷新了!
顾彦川再怎么胡来,也不该对一个孩子出手!
他面色凝重地去掀他的外套,看他小腹上、锁骨上青紫的淤青和伤痕……忽地,他的目光落在了无力耷拉在地上的右腿……
“怎么回事?腿是怎了?”他指着他的腿,气得声音都在颤抖!
他还是个孩子!
当年顾彦川出了事,他要带凌舟回国,他却念着旧情,说要留下照顾他。
顾彦川怎么可以这么伤害他?
他疯了!一定是疯了!
陆安森抓着自己的头发,一件件惊天消息窜入脑袋,震得他快要发疯。他的三观被粉碎,他的世界轰然倒塌,他有被欺骗的愤怒、有识人不清的羞窘、以及满满的不解和困惑……
顾彦川他到底怎么了?
一个人怎么从君子逆转成卑劣的小人?
陆安森想不通。
但他很快想通了。
程岚跟顾胥过来,带来了顾志远斑斑劣迹的证据。
一沓纸质版的文件上,清清楚楚标记着顾志远违法乱纪的罪证。
二十年前,顾志远发妻猝死,死因是酒精中毒,而其实顾母滴酒不沾。
十三年前,顾志远旗下娱乐会所暗藏毒、品,致一客人死亡后,尸体抛于北岱河。
八年前,顾志远收购安氏集团,涉嫌买/凶/杀/人。
一年前,顾志远因不满女儿恋人,将其打成植物人。
……
斑斑劣迹,令人发指。而在这样一个肆无忌惮的家族中长大的顾彦川,骨子里很难除去这种残忍的因子。
“安森,只要把这些证据交出去,顾志远就完了吧?还有阿朗,你快想办法救他出来。警局那种地方,他怎么可以呆在那里……”
程岚是从警局过来的,在那里跟程朗说了好些话。而凌舟本也跟着,后来见他们实在耗时间,他等不及,所以才一个人过来。
凌舟知道顾彦川这人擅长用苦r_ou_计,所以,听程朗道出前因后果,立马知道这是顾彦川的y-in谋诡计。所以,他等不了,就火急火燎地赶来了。
此刻,看着众人急切的视线,陆安森心中有些犹疑。那是顾彦川的父亲,一旦证据交上去,他们的友谊可就完了。
顾志远罪有应得不假,他本也不该有片刻的犹豫,可是,真正临到自己身上,必然是一个艰难的选择。那是你好友,不,昔日好友的父亲。而且,他也是程朗的父亲。
跟过来的顾胥见他犹豫,急声道:“陆安森,你不要优柔寡断,想一想程朗,你以为栽赃陷害只是顾彦川一个人的主意?不是!顾志远一开始就知道,他不仅默许了,还在推波助澜。我在他身边那么久,知道他的一切算计。”
陆安森怔怔地抬起头,眼眸泛着冷意:“当真?”
顾胥激动地回答:“我为什么要骗你?顾志远早知道顾彦川对程朗怀有敌意,可他默许了他的动作,甚至暗中帮助。他不在乎牺牲不牺牲程朗,他只想借程朗的事逼出程岚姐。你懂吗?在他眼里,血缘亲情什么的都是假的。他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陆安森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手中的文件,一眨不眨的。良久,他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他的叔叔,其实等顾志远的证据等得够久了。
忙忙碌碌的大众在即将入睡的前一秒,突然看到了一则信息,京都顾氏集团董事长卷入非法经商以及多起人命案中。
平地一声雷,这则消息炸去了他们的睡意。
怎么可能?
顾氏家族可是京都绵延近百年的权门世家啊!
顾志远可是京都最出名的商人和慈善家啊!
他每年的善款多达2亿,造福亿万民众啊!
怎奈事实就是如此,凌晨三点,甚至发送了顾志远被捕入狱的消息。
舆论一时四起,成为民众口热议的话题。他们拼命回忆顾家人的行事作风,希望从中找出顾家人是人面兽心的证据。
他们议论着,议论着,不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紧接着,国际钢琴大师顾彦川对钢琴男神程朗的栽赃陷害也被爆了出来。
天啊!许大经纪人清醒,坦言受伤住院,是顾彦川持刀相向,并给出录音证据。
天啊!顾彦川杀人未遂,诬陷程朗抄袭,还设计找人去上他,简直丧尽天良!
天啊!顾彦川私下豢养娈童,还找枪手作曲!
一时间,娱乐圈真乱之风呼啸而行。
有关顾彦川的讨伐声,震耳欲聋。
程朗终于获得清白,走出警局。那天,秋高气爽,那天,阳光灿烂,那天,陆安森来接他,那天,是个好也不好的日子。
媒体不知如何闻得风声,围拥而来,争相拍照。
“程大师,有关顾彦川的栽赃陷害,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顾彦川在国外发展,你在国内发展,请问,为什么顾彦川要诬陷你抄袭?你们有什么私人恩怨吗?”
“传言,你们是因为爱上了同一个男人?请问你的x_ing取向是同x_ing吗?”
“你已经好久没有新曲子问世了,是否如传言所说,已经江郎才尽了?”
“程大师,你还会弹钢琴吗?面对粉丝误解,你有什么对粉丝说嘛?”
……
周边记者们的语言简直要将人淹没,程朗掏了掏耳朵,没有回答。他推开围着他的记者,面色淡然地走向豪车。
车窗降下来,露出陆安森温柔含笑的脸。
程朗微微弯了唇角,打开车门想要坐进去。
谁料,后面记者拽住他,纷纷追问道:
“程大师这是在秀恩爱吗?”
“这是要公布恋情了吗?”
“请问两位是怎么走到一起呢?”
“有人查到,陆先生和顾大师曾一起游历巴黎、中东,程大师是第三者c-h-a足吗?”
……
程朗被问的红了脸,尤其是最后一句,实在难以回答。
陆安森不忍见他为难,从豪车里走出来,一手拽开抓着程朗的手,一手将他护在身后,回答道:“没有第三者,我喜欢的只有他,也一直都是他。”
镁光灯“咔咔咔”闪个不停!
这一幕被永久定格。
与此同时,中心医院正在进行一场急救。
顾彦川第三次被推进了急救室,情况危急。
陆安森获得消息,带着程朗火速赶去。
等他们到达医院,急救已经结束,顾彦川吞安眠药自杀,一睡不起。
医生于他昏睡的第三天,无奈地宣布:顾彦川成为了植物人。
这是个天大的悲剧,瞬间冲刷了两人美好的心情。
人死为大,人伤为大,程朗知道,所有的恩怨都因为这场永久的昏睡,而逐渐褪去。
大快人心吗?
遗憾吗?
后悔吗?
不知道!
程朗无悲不喜站在病房外,从门上的小镜看里面的情况。
陆安森在跟他说话,声音很小,但他还是听到了。
他说:“我们都原谅你了,程朗不说,不来看你,但是,我都知道,他不会恨你的。你做的事,对的,错的,我们都会忘记……我知道你不想听到这些,但我希望你能勇敢地面对自己……哦,我知道,你一定还记着我以前跟你说的,我是直男。对,你是对的,我说的是谎言。我喜欢男的,喜欢程朗,但你不知道,我也曾经试图喜欢过你。可不一样,你和程朗是不一样的。你没必要和他比,我一直没告诉你,我喜欢他,在遇到你之前。所以,这是一场你必输无疑的比赛。真残忍!所以,对不起!”
门外的程朗听到这里,心里忽然轻松了很多。
至于原因,他想不明白,也不再去想了。
程朗推开门,走进去……
关于顾彦川,他终于可以放下了。
可惜,记者们放不下。他们疯狂追查顾彦川的自杀案,终于隐约得知,他曾在自杀前夕留下了一封遗书。上面简单分配了自己的遗产,说是要建立一个艺术基金会,帮助一切爱好艺术的贫苦大众。
这是个好事,但并不是他们关心的。
他们想知道,大名鼎鼎的钢琴大师是不是个抄袭者?
是不是暗算了程朗,并持刀伤了许渊?
可惜,顾彦川的遗言里,什么都没有。
他留在遗书中的最后一句话是:每逢你想要批评任何人的时候,你就记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并不是个个都有过你拥有的那些优越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