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创世神(完)
因为沈慕离的原因, 李复被释放了,还被凤神带回了自己族地, 与青萝团聚。至于其他人, 李复管不了,也没有资格去了解。人贵有自知之明, 知道得太多, 对李复而言并非是好事,还是如今的糊里糊涂最好。
沈慕离则是被怀素热情邀请去了怀素的宫殿。初一自然是跟随着沈慕离, 还得到了怀素一个白眼。
那短短的半个时辰里,爆出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其中以李复最为懵懂, 他完全不了解这些人的身份, 感觉到的震撼也就最小。凤神是认知最颠覆的, 原来高深莫测的妖主大人原来是一个爱撒娇的死小孩。那位大人果然很如传说中一样的完美无缺,但……另一位与那位大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到底是谁呀?妖族混入人族j-ian细一事,至此得到完美的解决。那位大人肯定对妖界, 对妖主没有任何图谋。y-in谋论的,可以歇一歇了。
怀素沉浸在了自家父神终于回来了的喜悦中, 享受独占父神的好时光。才怪!没有了灵均与凌霄那两个家伙与自己争宠,却多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怀素甚至不知道初一的名字。且他发觉自家父神的注意力大部分是在初一身上的。初一本身也气人,除了沈慕离之外, 他看一切都是空气。任怀素万般挑衅,对方也从来没有投以任何视线。
单轮争宠的技巧,怀素当然要甩了初一十八条街。可沈慕离明显更偏向于初一。这使得笨拙的初一胜率要远远高于怀素。怀素对沈慕离,归根到底, 也只是一个造物罢了。而初一,则太复杂。可无论如何,初一在沈慕离看来,都是平等的存在。这一点,就注定了沈慕离对他们两不同的态度。对怀素,是宠物式的逗弄;对初一,憎恶也罢,警惕也罢,都逼得他不得不重视。
初一太清楚如今的沈慕离心底的薄凉了,所以怀素也好,过去的许许多多人也罢,都终将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沈慕离的心底消去痕迹。初一自己却是永恒的。他也并不在意沈慕离眼中、心中有着其它人的存在。从一开始,他想要的只是沈慕离好好的而已。
在怀素这里呆了十几天后,地母灵均来到了妖界。见到沈慕离时的激动略过不谈,她很是抱怨了怀素瞒着自己关于父神的消息,两神甚至大打出手。初一的存在,灵均当然也觉得不满,但她的x_ing子不同于怀素,她顾忌得太多,看出初一的深不可测后,就不会主动去挑衅初一,而是保持着面上的恭敬。
灵均、怀素重聚,自然而然谈及了唯一缺席的同伴凌霄。灵均爱过,也恨过凌霄,到了现在,她却已经释怀,凌霄已死过了一次,还有什么恩怨不是一笔勾销呢?他们一起走过漫长的时光,并不尽然只有美好的回忆,也并非只是苦涩的背离。喜欢也好,厌恶也罢,他们都仍是彼此生命中痕迹最重的存在。
也因为谈及凌霄,两神忽而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们这些年的争锋相斗在父神面前,妥妥地都是黑历史呀。难怪父神一醒来,都不直接来见他们。接下来看见沈慕离的时候,他们都有些心虚。
沈慕离恶趣味地看着他们在那里纠结,自己提也不提一句,更令得两位有通天彻地之能的神只忐忑不安。
受法则受限制,灵均并不能够久留妖界。她不能离开幽冥地界太久,否则冥府运转将会出大问题。即使在灵均、怀素、凌霄三神斗得最狠时,他们都未曾忘却自己的职责。再是对如今的世道失望,他们也仍然是真切地爱着这个世界。哪怕再是不舍,灵均也仍然离去了,走之前千叮万嘱地请沈慕离日后去看她。
灵均走后,一个几近透明的灵体才出现在了沈慕离面前。
怀素看着他,难得在沈慕离面前保持了沉默,眸中微光闪烁。凌霄,终于变回他记忆那个可靠的兄长了。九天之上的天帝,尊贵凛然,却是没有心的。失去了一切之后,天帝终于变回了凌霄。但有些事,有些情感,终究是回不到当初了。
“不敢见灵均?”沈慕离坐在有怀素本体提供的椅子上,眉眼淡淡,看不出喜怒。
凌霄的真灵黯淡了些许,“我无颜再见她。”权势腐蚀下,他做了太多错事。灵均可以一笑了之,但凌霄却不能,因为他才是加害者。他自己不肯原谅自己。
沈慕离冷哼一声,“随你。你们小辈的事情我不c-h-a手。”
最稳重的凌霄惹出来的事最大,并不令沈慕离意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很符合逻辑。
他没有在这上面纠结,正如他所说小辈间的事情不需要他c-h-a手,他完全属于放养型家长。
和三个小孩重叙了旧情,将李复与青萝丢到了凤族。接下来的空间,是属于沈慕离与初一两人的。
“你是特意以这样一个形态来见我?”沈慕离觉得时机已经差不多了,可以开始摊牌。为何会选在这样一个时间?因为他即将与现在所在的世界告别。
初一楞了一秒后,摇头否认。他若以人的形态出现在沈慕离面前,当然会是这个形态。这的确就是他真实的容貌,并非特意。初一并不在意自己的容貌。
“法则本该无形无体。”见初一否认,沈慕离开口,就事论事。他历经了这么多世界,就没有看见哪一个世界法则是初一这样的。
是的,法则。沈慕离从第一眼看见初一时,便对初一的身份心知肚明。一直没有挑明,是想看法则有会耍什么花样。可惜……初一在他面前就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傻白甜。若是伪装的话,也太可怕了一点,也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在见到初一之前,沈慕离总在想法则是如何如何的算无遗漏,冷血无情,霸气侧漏。见到初一之后,法则在沈慕离眼中的形象便破灭了。而与初一相处之后,沈慕离更是对两人的关系有了怀疑。他为何对初一有着近乎本能的亲近,他的穿越或许一开始便不是一个意外。
初一的脸色苍白了些许,“是。”
他一开始的确是没有形体的。万物皆可为他形态,却不是他。如今的这个皮囊,是因为昔日云闲以神魂神躯补全他。某种程度而言,云闲成为了初一的一部分。云闲,正是沈慕离真正的最初。
沈慕离看着脸色苍白的初一,心里竟然涌起了一阵愧疚。真是见鬼!从见到初一开始,他变得好奇怪。
“我们曾认识?”他心里隐约觉得刚才的话题有些危险,顺应自己的直觉,及时中断,没有追问下去。
初一这次毫不犹豫的点下头,他与沈慕离走岂是一个曾经认识能够说清的。
沈慕离见初一承认,只觉得尘埃落定,果然如此。心里没有任何意外,他早就猜到了,只差初一的承认。
“我该是谁?”与初一又有着怎样的关系。
初一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沈慕离这个问题,思索片刻后,直接将他与云闲的过去以图像的形式呈现在了沈慕离面前。
云闲是亿万世界里最古的创世神之一,先于法则,困于世界。初一自有意识以来,见到的第一个生命体便是云闲。跟随他从懵懵懂懂成为一个合格的主世界法则。云闲创造世界,世界产生初一,初一这个名字正是出于云闲的手笔。
后来最高法则未能及时诞生,世界却越来越多,相互影响,一片混乱。云闲为了一界生灵,选择以神魂神躯来填补被受损的世界,完善了他所在世界的法则,使得初一不必受其它世界法则的干扰,也使得初一有了成为最高法则的可能。
云闲残魂被初一蕴养了无数年,才得以重入轮回成为了沈慕离。沈慕离又在身死之后,开始了颠沛流离的苦逼升级路。
“这便是我得你青眼的原因?”沈慕离
不怀疑这份图像的真实,只是觉得有些讽刺,所谓法则的眷顾使得他痛苦了这么多年,“所以我带着记忆轮回一世又一世?”
初一咬唇,“你想要活下去。”想要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他不知道顺应沈慕离的愿望,会给沈慕离带来那么多伤痛,使得那个温柔入骨的神明,一点点冷了心肠,移了x_ing情。
这句话一出,宛如当头木奉喝,震得沈慕离几乎站不稳。
他忽然想起了很多。
想起病榻上的少年,哭泣着害怕死亡的降临。他还有太多美景没有看过,那么多情感未曾体验,还未曾送走自己父母,未曾看见小侄子的降临。他一出生,便被认定活不过二十岁,每时每刻都是在与死亡赛跑。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以一种惊人的意志完成了医学史上的奇迹,将自己死亡的期限推迟了整整五年。哪怕在死亡前夕,他心中最强烈的情绪也是再给他一些时间。
沈慕离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眼泪滚滚流下,宛若疯魔。
初一低下了头,一副做错了事情等待家长教训的小孩子形象。
沈慕离终于止住了笑容,“到头来,是我自己蠢钝不堪。”一切皆是他自己所求,所以无论怎样的代价,都该接受才是。他的不忿,又有什么意思?他原来是一个贪得无厌的蠢货,自食其果而已,又有什么资格埋怨命运的不公。
初一听出沈慕离言语中的心灰意冷,他猛然抬起了头,“是我自私。长生有许多途径,我却选择了对你来说最痛苦的一个方式。”
沈慕离茫然望向初一。他其实并没有初一所想那样悲愤,甚至于心里是解脱的。他终于想通了等价交换的道理,承认自己过去的愚蠢,一时之间大受打击,没能及时转过弯来。
“我不想又一次地看见你在我面前消失。”初一继续道,这是初一最深的伤痕,“所以我与你缔下契约。我若不灭,你则不亡。”最高法则的寿命自是无穷无尽的,所以沈慕离的灵魂永生不朽。沈慕离本身太过弱小,无法承受来自法则的馈赠,才会一次又一次地辗转各个世界。
这件事情中最超出初一意料的是,他忘记了等价法则的存在。这一个根本的法则条例无法拘束初一,却可以拘束沈慕离。沈慕离已经不是那个强大无可匹敌的创世神云闲了,他是被初一抢救下几乎快要溃散的残魂,云闲之名已经不属于他,于是他成了沈慕离。沈慕离神魂受损严重,便有了那缠绵病榻,在死神手里挣扎的第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