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碰上,听下人说,大哥来打听一下三妹的消息,毕竟是从我这儿刚出去,就失踪了。”顾长华的话,没有说到点子上。
但是就这几句话,就已经让顾渔浮想联翩,顾长亭这分明就是在找顾长华要人呢,这不摆明着就说是顾长华把顾益慧藏了起来了。
如果没有有证人见过“顾长亭和顾益慧在城外见过面”,充其量顾渔只能说一句,顾长亭爱妹心切。
但是顾渔已经先入为主的认为,是他们自己合谋了这场失踪的闹剧,顾长亭的行为就不仅是贼喊捉贼的问题了,这是想依靠舆论,压倒顾长华。
“你那边的下人封口了没有,消息不能传出去。”传出去,不就如了顾长亭的愿吗,不管之后再怎么澄清,顾长华都会受到影响的。
“您放心祖父,我知道这事关三妹的清誉,自然把消息封的严严实实的。”
尽管初衷是不一样的,但是结果却殊途同归,顾渔满意的点点头,转眼又想到了家里的顾泰那群人,脸色立刻黑了。
顾长华坐在马车上,思绪翻飞,他和顾泰总是太有缘了,不知道是自己上辈子欠他的,还是他上辈子欠了自己的,让自己这辈子做了他的儿子,和离,过继,他本来以为他们已经恩怨两清,自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他也替顾长亭拿到了他想给顾长亭的。
他以为他们已经没有了利益联系,如今合该的井水不犯河水才对。
要不是顾益慧看到了不该看到了的,所有的事件都会到此为止。
顾益慧是不自主的碰到的,而顾长亭他们自己撞上去的,要不是他们想着去借着这次事去打击了,也不至于弄巧成拙,百口莫辩。
顾长华清空自己的思绪,准备看他们自作自受。
马车轱辘在顾府门前,停了下来。
小厮已经准备下车,去叫门了。
顾渔突然说道,“长华,你去叫门。”
我?顾长华愣了一下,瞬间明白了顾渔这句话后面的意味,这分明就是像看看顾府其他人的反应,他也考虑过这招的,不过觉得得失不太平衡,稍微还有点损,也就放弃了。
这次可不是他的错。
顾长华上前拍了拍大门,门口打开一条缝,探出来一个脑袋,碰的一声就关上了。
顾渔顾科已经下了车,见门房的对顾长华的反应,脸色更加的难看了。
“老大,你去敲门。”
顾科依命而去,这下子,里面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片刻的悄无声息,紧接着门里传来了碎碎的脚步声。
来了。
顾长华聪明的后退几步,站在顾渔的旁边,这样应该不会有人来打自己这个忤逆的儿子吧。
随着门打开,不见人先闻声,“你这个虐畜,你还有连回来,你把你妹妹——”
顾泰的声音在看到顾渔一张黑脸的时候,就像被掐住脖子一样,戛然而止,脸憋得脸色通红。
不知道什么原因,大概他是已经和顾泰一刀两断,没有恩,没有怨,怀着一种纯欣赏的心情,看见这样的顾泰,他没有觉得解气,而是觉得他颇有喜感,他好像笑啊。
相反的,顾渔险些被气炸了肺,顾泰未婚杨氏怀子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二儿子是一时糊涂,等顾泰宠妾灭妻的时候,他觉得他是鬼迷心窍,但是还是有可取之处的,等顾泰要过继顾长华的时候,他觉得他已经被人迷惑了心智,但是他的心中对他还是有些父子之情。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他真的是后悔生了这个儿子了,要是可以的话,他宁愿这个儿子不存在。他的脑子要长到什么程度,才想出牺牲顾家声誉,而只是用来抹黑自己儿子的主意来?
他分明就是想把顾长华谋爱妹妹的事,闹得全京师无人不晓,无人不知。
不要说这是不是顾长华做的,哪怕就是顾长华做的,这件事也只能r_ou_烂锅里头。
哪家出了这种骨r_ou_相残的龌龊之事,不是千辛万苦的瞒着,盖着,这种恨不得全天下都不知道自己的丑事的行为,也算是稀罕了。
顾泰傻也就算了,他是傻吗?他要是傻,也不会在徐州知州的位子上做了两任,他心里门清,丑事宣扬出去的后果,可是他还是做了,他这是把扳倒顾长华凌驾在顾家的利益之上。
顾家,那是顾渔的逆鳞,他的命根子,他不会允许任何人的行为毁了顾家的。
顾渔看都没有看顾泰一眼,就迈入门槛。
顾长华跟在其后,对顾泰狠狠的眼神视而不见。
顾科也有意无意的隔开顾长华和顾泰,防顾泰就像是防狼了。
顾长华看的好笑,他记得前生,顾科可从来都没有搅和到二房离来,看起来有时候的血缘,还是强不过利益,顾科如此卖力的原因,不是他有什么正义感,无非就是他已经和大房息息相关。
进了正堂,顾老太太拄着一根梨花拐杖,最在正坐之上,左边是如坐针毡的顾大夫人于氏,右边是哭的凄惨的杨氏,这是真的哭的狼狈之极,而不是假模假样的梨花带雨,一双眼睛红肿的可怜,眼泪还不要钱似的哗啦哗啦的。
厅里还有着面无表情的顾长亭,两边还有这十几个健壮的奴才,除了后面顾老太太的陪嫁嬷嬷,对于顾长华来说,都是生面孔。
对与这幅阵仗,在顾长华的眼里,还是让他觉得好笑,也是他低估了顾泰,他以为他会在门口把自己的名声弄臭了,或者在府里把他收拾一顿,二者选其一,没想到,顾泰都选了。
对于一个不把自己亲生儿子当成亲生儿子的父亲,他已经无语了。
看见顾渔一行人,顾大夫人于氏最直接,神情顷刻就淡定了,然后行礼。
杨氏的动作比较隐秘,她想抓着手帕的手,先是用力了一下,眨眼的间隙,她恢复了常态,眼泪收了,做出一副强忍着悲痛的样子。
顾长亭则起身如同往常一样的行礼。
——做戏却是生而知之。
顾老太太戳了一下手里的拐杖,发起了一声闷响,“顾长华,你做出残害手足的事来,还不跪下。”
“咳——,长华坐。”顾渔使劲的咳嗽了一声,严厉的瞪了老妻一眼,“老忠呢?”
老忠就是忠叔,是青衣的父亲,是顾府的管家,同时也是顾渔最信任的心腹。
“谁知道跑哪去了。”顾老太太赌气的说道。
“去颐园找找。”顾渔说道,身边的小厮立刻出去了。
颐园就是白氏住的地方,顾渔对顾老太太很了解,他知道他的这个老妻在他没有在府的情况之下,绝对会找白氏麻烦,这婆婆找儿媳妇麻烦,天经地义,但是白氏已经和离,已经不再是顾家妇了,这无理取闹,传扬出去,那未免有失顾家的颜面。
在上朝之前,顾渔就已经叮嘱过了老妻,没想到答应的挺好,办事的时候,顾老太太才不管白氏还是不是顾家妇,想收拾的时候,就去收拾了。
幸亏顾渔还留了一手,让老忠守住了颐园,要不是顾渔的心腹都在颐园外面,顾老太太也不可能控制住顾宅,把祠堂里的顾泰放了出来。
顾老太太看着稳稳的坐在位子上的顾长华,毫无愧色和惶恐,立时,怒火更炽,这个孙子,从小到大,她看着就没有顺眼过,在几乎一手养大的顾益慧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后,就看的更不顺眼了,哪能见到他如此的舒坦。
她看着顾渔,“难道益慧就凭空没了不成?”
顾渔喝着一盏茶,“一会儿再说。”
忠叔从颐园带着人匆匆而回,没有等顾渔说话,就明白了他的要做的事,等顾渔一盏茶喝完,厅里的仆从退得干干净净,厅外被人围着,确保今天的话,不会泄露出去。
“好了,现在咱们可以追究追究益慧到底是怎么不见的?”顾渔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但是却不能不谈论,就像是一个化脓的伤口,挤了会疼,不挤,就会连骨头一起烂掉。
“这还有什么好追究,这摆明就是顾长华害了我的三丫头。”顾老太太吧唧吧唧的就抹起泪来了。
哎,快点完吧,顾长华对或愤怒,或怨毒,或气愤的眼神,一点都不在意,他只是希望快点结束,然后他把白氏接走,顾宅那才是他的家。
“老二,你也这么认为?”顾渔抬眼看了一眼顾泰,又看了一眼杨氏,“还有你杨氏,你也这么认为?”
顾泰,杨氏没有说话,但是显然是默认了。
杨氏说:“太爷,我现在只求,益慧能安安全全的回来,剩下的我不想再追究,顾家一向手足情深,二少爷绝对不作出谋爱亲妹之事,也许是益慧一时迷路了,也说不定。”
这简直就是笑话,顾益慧会在京城里迷路,以至于他们大批的人手找了一天一夜都没有找到人?这这个理由还没有顾益慧被拐走了的理由可信。
现在顾长华只是有嫌疑,他一被怀疑,顾益慧就毫发无伤的回来了,那才是坐实了顾长华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