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邵昕棠摸了摸他的头,心里已经涌上淡淡的不舍情绪。这么可爱的西瓜头,他以后恐怕都见不到,摸不到了吧。
下午邵昕棠带着两个小孩儿去了医院,趁着于一博去病房里去看他父亲的时候,把聂健安拽到了秦越荣的办公室。
秦越荣不在,他就经常在这里休息,也没人感觉有什么不正常的。邵昕棠回身把门关好,又确认了一下这个屋子真的没人,才拽着聂健安的手,把他拉到沙发上坐好。还好这个年代没有监控器,否则邵昕棠真的没有那种反侦查能力。
“干爹,你有事儿?”聂健安睁着一双大眼睛问道。
“嘘,小点儿声。”邵昕棠把他的头搬到自己身边,轻声在他耳朵边上说:“等会儿你跟一博一起回家,在你床底下装衣服的柜子里,还记得我给你的那个带锁的小皮箱吗,说是你父母给你留下的东西的那个?”
“记得!”聂健安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声音压得比邵昕棠还低,问道:“我们要走了吗,干爹?”
“对!这是钥匙。”邵昕棠塞到他手里一把小巧的黄色铜钥匙,说:“把皮箱打开,里面有三根金条,你找块儿布把它包上,然后装个不太显眼的袋子里,今天晚上六点的时候,说给我送东西,自己出来,然后坐车去火车站,千万别让人发现。”
邵昕棠说着,又拿出一个身份证明,和一张火车票。
身份证明上只有简单的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名字,叫秦小康,和出生日期。这些当然都是伪造的,身份证明上的日期要比聂健安大了三年。还好,聂健安长得真的比普通的孩子大。而那张车票,是今晚七点整,开往上海的车票。
“带点儿零钱,如果看不到我,你就自己走。”邵昕棠话还没说完,就被聂健安死死的抓住手。
“干爹,我跟你一起走!”
“听我说。”邵昕棠眉眼间非常淡定,好像不像是跟他谈一件预谋已久,只许成功不学失败的逃亡计划。他声音淡淡的说:“如果到了时间我还没到,你必须走!到上海后先住下,然后每天去火车站接我,我不久就到。”
“可是……”聂健安着急的想说什么,被邵昕棠温柔而坚决的堵住了嘴,他说:“听话!”
聂健安脸上很纠结,还是点了点头,坚定地说:“那干爹,我在上海等你,你一定要来。”
邵昕棠点了点头,叮嘱道:“一定要小心,别被别人发现”。
聂健安点点头,说:“干爹你放心,我不是小孩子了。”
邵昕棠笑笑,嘱咐他说:“多余的东西什么都不要带,我们以后再买。”
聂健安忙不迭的点头,说:“什么也不带,就带干爹你说的……东西。”
温柔的摸摸他的头,邵昕棠最后嘱咐道:“晚上吃饱一点儿,上路了我们可就没有这好日子过了。”
邵昕棠这话说的像是开玩笑,倒是淡化了两人要逃亡的紧张和伤感的气氛,反倒像是要出去冒险旅行一样,听得聂健安放松了不少。
看着聂健安神色如常的跟着于一博回家去了,邵昕棠松了一口气,觉得他太小看聂健安了,他甚至比自己表现得都好。
自己那张身份证明名字上写得是秦念棠。
秦念棠……秦……念……棠……
邵昕棠兜里揣着那张秦越荣亲手递给他的身份证明,心里沉甸甸的。
在于战南的病房里呆了一下午,于战南伤口刚刚缝合,身体虚得很,还是非让他陪着。
邵昕棠出奇的温顺,拿了一张报纸给他读头版头条,正是昨天在城北发生的那场谋杀事故。邵昕棠唱戏的嗓子,字正腔圆,清脆好听。就这样神色认真,一字一句的读下来,竟把于战南给听痴了。
“昕棠,你的声音真好听,等我好了,你再给我唱出戏吧。其实我没告诉过你,你唱戏的时候最美。就是因为太美了,我才不能让别人看到,必须把你圈在我的身边。等我好了,你再给我唱吧,好不好?”于战南的声音带着病弱的底气不足,反倒消弱了平时声音里不自觉带着的颐指气使和傲气。这样听着,倒是有些撒娇和讨好的意味,让邵昕棠心里一软,随即想到今晚就要走了,以后怕是再也不会见面了,哪里还有机会唱给他听……
“傻瓜!”
邵昕棠说道,心里酸酸的,看到于战南的额头和脖子上有热汗,趁机回头去浸s-hi一条毛巾,拧干后来到于战南的,神情尽量的放平静。
温热的s-hi毛巾顺着于战南的额头,鼻梁,来到颈项。邵昕棠认认真真的一点儿一点儿帮他把汗擦了。
“媳妇儿,你真好!”于战南看着他认真的样子,一点也不嫌弃自己,把手伸到他的胸口给他擦汗,心里感动的不成样子,说话都有些颤抖了。
“谁是你媳妇!”邵昕棠手一抖,故意板着脸说道。
“就是你,我就你一个媳妇儿!”于战南的样子得意洋洋,非常开心,他郑重的说:“媳妇儿,我以后一定对你好!”
“我才不是你媳妇儿……”
邵昕棠转过身去,没让于战南看到他差点儿滚落下来的眼泪……
眼看就到时间了,于战南虽然虚弱,但是还是不肯睡。邵昕棠心里急的像是被火烧一样。
其实他告诉聂健安,如果他没到,就让他先走,自己以后去找他,绝对是骗他的。他不能冒着计划败露的危险,让聂健安跟他一起承担未知的后果。所以失败了,他也想让小孩儿先走。
可是聂健安一走,也就意味着他失败了一大半。一旦有人发现聂健安不见了,很容易就会想明白这其中的弯弯道道。眼看到了六点了,于战南还在拽着邵昕棠让他给他读报纸,一点儿想睡觉的意思也没有。邵昕棠的手心都冒汗了。
就在这时,门被从外面轻轻扣了两声,然后秦越荣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吊瓶。看也没去看旁边坐着的邵昕棠一眼,而是亲热的问于战南:“南哥,感觉好点儿了吗?”
“好多了!”于战南微微勾起嘴角笑着说道,他现在还不敢大笑,怕扯到伤口。
“那就好。”秦越荣笑的很放心,一边跟于战南搭着话,一边把吊瓶换了。
秦越荣也不走了,坐在旁边跟于战南聊天。说来也奇怪,不一会儿,于战南的眼睛就睁不开了,他看着坐着的两人,强撑着笑意说道:“太困了,我先睡一会儿。”话音未落,就已经传来了细小的呼声。
邵昕棠惊疑的看向秦越荣。秦越荣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跟出去。
两人出了房门,路过好几个端着枪守在病房门口的士兵时,秦越荣突然开口说道:“南哥睡着了,邵先生困了可以先去我的办公室睡一觉,休息好了,再来陪南哥。”
邵昕棠点点头,去了秦越荣的办公室。而秦越荣,则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去了院长的办公室,始终没有出来。
第67章 危急
邵昕棠刚进了秦越荣的办公室,门后就窜出来一个人。那人飞快的把门c-h-a上,然后转过头来面向邵昕棠,低声说到:“先生,快把衣服换上。”
男人长得瘦小,三十多岁的样子。他递给邵昕棠一套衣服,然后背过身去,看着窗外。
邵昕棠二话不说,听话的飞快套上那套黑色的,在这个时代出门就能看到很多人穿的比中山装样子还要老旧的呢子料衣服和裤子。
邵昕棠换完衣服,瘦小的男人回过头来,看着帽子下塞不进去的黑色绸缎般的长发,皱着眉头说道:“先生,您的头发……”
邵昕棠也皱着眉头,说道:“要是还有时间,就带我去剪了吧。”
男人松了口气,说:“行。”
就在这时,窗户处传来“哒哒”的两声叩响。邵昕棠一惊,男人已经飞快的把窗子打开,把站在外面的秦越荣拉了进来。
“少爷。”男人低头恭顺的称呼秦越荣。
秦越荣点点头,看见邵昕棠的着装,皱了皱眉头,真的是人靠衣装。邵昕棠套上这么个老旧难堪的衣服,如果不仔细看他的脸,真的没有那么引人注目了。秦越荣轻声问道:“都准备好了?”
“好了。”男人回答道。
秦越荣的眼睛盯着邵昕棠,说道:“这个人你叫他老郭就行,等会让他送你去火车站。”
邵昕棠朝着被称为老郭的男人点点头,然后看着秦越荣的眼睛,担忧的问道:“你,刚才给于战南用了药?”
秦越荣的眼神一黯,为他到了这时候还关心于战南。声音有些冷淡的说道:“就是小剂量的安神药。他是我哥,我还能害他?”
“我没有别的意思。”邵昕棠放下心来,也觉得自己这么问伤了秦越荣的心,就声音诺诺的说道。
“算了。”秦越荣吐出一口浊气。明知道这个人马上就要离开了,自己还跟他计较什么呢!
“这个你拿着,到了上海打这个电话,就会有人给你安排好一切。”秦越荣说着,把手里拿着的牛皮手包公文包递到邵昕棠手里,说:“这里有些中华商行没有登记姓名票子,还有一百个大洋,你收好。”
“这可不行。”邵昕棠把兜子又推了回去,坚决的说:“钱我有。你已经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绝对不能再拿你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