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痛苦的嘶吼,控制飞船再次加速,向默白的方位俯冲。
默白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还是这么倔。”
那一瞬间,默白不打招呼,直接接管了澜身体的控制权。
澜看着自己的手,不受控制的推着控制杆,将飞船调头,向相反方向飞去。
“放手!默白!!”
默白毛发皮肤本身就没什么颜色,此时他瞳孔的最后一点浅灰,几乎淡到看不见。
澜剧烈挣扎,默白在澜的神识里,轻轻的说:“对不起。”
默白说:“那些你给我发的信息,每一条,我都有看。”
澜彻底愣了。
“这么多年,因为你出身的原因,我对你一直不好,我在心里提防你,待你非常苛刻。”
默白伤感的说:“澜,你别恨我。”
澜的泪水夺眶而出,他大吼道:“啊——默白!你回来,你回来!”
默白唇边出现的笑容,就像一碰就碎的梦:“我从来没夸过你,但其实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的骄傲。”
“你也是你哥哥的骄傲,下面的路,你要好好走下去,才不负你的身份。”
默白的最后一句话:“澜,听我的话,回到钟元帅的身边。”
那是默白对澜最后下的一道催眠。
最后一艘人类飞船,终于消失在荒星的天空上。
地面上的虫族向两侧分开,在中间为默白让出一条路,为他保驾护航。
默白平静的走入无边虫海。
尽头遮挡保护着虫王的虫族分开,终于露出了人类无缘得见的,虫王的真面目。
它的体积大如一座小山,巨大的虫目追随着默白的动作。
默白走到了他的面前。
虫王向默白伸出一只锋利的虫足,横放在默白身前。
默白伸手摸上冰冷坚硬的甲壳,虫王没有躲开,也没有伤害他的意思。
它只是低着头,与地面上的默白,无声的对视。
默白微笑道:“我来了,让你久等了。”
第80章 The New End 20
澜精神恍惚的回到了主舰上, 在看到钟越的那一刻,突然恢复了清醒。
指挥中心里, 先他一步到达的柯未却没来得及和他招呼, 他被钟越抱在怀里, 与众人齐齐的看向全息屏幕中,荒星地面的实时景象。
他们听不见声音,不知道默白对虫王说了什么,虫王就像听懂了他的话一样, 用一只虫足将默白勾了起来,把他举高到自己的眼前。
默白的体积比起虫王来说,实在是太小了, 这样抓着默白送到自己面前, 就像虫王抓着食物, 要往口中送去一样。
澜不声不响的转身就往外走, 被钟越看见, 他把儿子塞进柯未怀里, 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来抓住了澜。
钟越怒道:“你冷静点!现在回去干什么?送死么?”
澜被钟越叫住,也只是停留片刻,就固执的继续离开。钟越头疼的抓着他的肩:“默白希望你活着, 你别让他失望。”
澜咬着唇,倔强道:“我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哪儿……”
柯未惊道:“钟越,你看!”
澜和钟越一起回头。
默白偏着头, 微笑的把长长的虫尾巴露了出来,在空中荡着。
他看上去十分放松, 就像在和虫王叙旧一样,不见丝毫紧张。
所以下一刻,默白在虫王举高的虫足上起跳的时候,他们甚至没能立刻明白默白准备干什么。
直到他们看到默白在空中旋身发力,用他的虫尾狠狠的c-h-a|入虫王的眼睛。
虫王浑身甲壳坚硬,眼睛是它唯一脆弱的地方。被默白全力一击,疼的半身离地,在空中哀嚎。
它的嚎叫引发了一场大地震。
所有守在旁边的虫族都向默白扑去,默白却抢先一步,借着半个身体陷入虫王眼中的姿势,向虫王破损的眼睛里,反手塞进去了一个东西。
他们没有看到默白被虫族撕碎的画面。
刺眼的白色光芒从那只破损的眼睛里抢先透出来,顷刻间吞没了整个画面。
再接下来,他们已不需要盯着屏幕了。
他们只需要抬起头,就可以通过指挥室的玻璃,看到荒星在几秒内,变成一个巨大的蓝焰火球。
默白炸了整个荒星。
星球的气体瞬间被点燃,只有最外面的虫族,才逃离了出去。而这些虫子的身上着了火,在宇宙中凄惨的叫着,直到躯体被烧残,火焰才终于停歇。
人类军舰轻松而上,将外围残余的虫族一扫而尽。
就这样,人类面临的一场旷世大战,消弭于无形。
指挥中心所有的人都沉默着,在这颗被火焰吞没的星球上,他们一起见证过生命的燃烧。
钟越终于不需要再去抓着澜了。
澜软软的跪倒在地上。
钟越从震惊中回神,看着澜,觉得实在不忍心,蹲下摸了摸澜的头。没想到澜立刻嚎啕大哭,顺势抱住了钟越的腿,将脸埋在钟越的膝盖上,几个呼吸间就哭到噎气。
钟越微怔,却没有推开澜,反而宽慰的拍着澜的后背,让他慢慢平静。
柯未抱着钟函,也走到澜的面前。
钟越说:“柯未,我让医生给你做个全面检查,你脸色太难看了,我等下去找你。”
柯未很憔悴,露出的皮肤上仍然有伤口。但他们都知道,此时绝不是放松懈怠的时机。
钟越不能休息,教廷那边已经连环施压,他需要想办法解释刚才发生的事。
以及……澜。
等澜的情绪平复下来,他面临的,将会是无穷无尽的、关于他们这一批黑洞穿越者的问题。
钟越和柯未,也没有天真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他们需要亲自从澜这里收集信息,才能做出自己的判断。
等到澜的情绪稍稍平缓下来,他就被霍萨伦亲自带走了。
钟越和柯未终于有了一点独处的时间,军医同时为柯未检查身体:“您就是失血过多,按照您现在的情况,其实还需要输一些血比较好。之后就是注意休息,不要疲累,好好补补身体,慢慢就能养回来。”
柯未想起晋然的话:“等一下,你的这个血袋,或许不能给我输。”
军衣不解道:“为什么?我已经选择了符合您血型的血液,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啊。”
柯未拿出贴身带着的血袋,交了出来:“你取一点样本,化验一下有什么不同,剩下的放入冷柜,除我和钟越之外,任何人不能动。”
交代完毕,钟越就陪着柯未回到了自己的起居室,柯未去冲了个澡,将一身血污洗掉,才裹着浴巾出来。
钟越在床边,就一点一点查看他的伤口,万分怜惜,想到这些伤口的始作俑者,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又是一声叹息。
柯未明白他心中所想,握着他的手说:“算了,都过去了。”
钟越问:“你这几个伤口上的胶贴,可以防水?”
柯未点了点头:“是晋然帮我处理的。”
“晋然……?”钟越看起来很不解:“之前你跟我说,是晋然把你救下来的?可是你撤离的时候,他没跟你一起出来?”
柯未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如果我说,我不知道他是如何进入默白的地堡,又如何离开的,你会信吗?”
钟越想了一会,才说:“信。不过宝贝,你也要知道,从我们的视角来说,我们这边……没有人见过晋然。”
柯未一怔。他突然醒悟,晋然凭空出现又离开,他竟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一切。
所有的人证物证,都随着荒星的引爆而埋入尘埃。
“你说他来,他是怎么来的?地堡只有一个入口,他不通过那里,又是怎样走的?”
柯未将这件事在脑海里又过了一遍,慢慢的说:“可是他确实来了,他救下我,带我去找钟函,送给我可以隔离钟函磁场的金箔,给我一袋备用血,还写了一张纸,告诉我几个必须注意的事项……”
他从口袋里套出仔细折叠过的信,展开却愕然发现,信的两面都没有出现晋然熟悉的字迹,只有一片空白。
柯未彻底愣住了。
钟越把儿子抱到床上,又扶着柯未躺在床上:“别多想了,你需要休息。我还能这样抱着你,平平安安的在这里,已经别无所求了。”
柯未有些不敢置信,他一边沉思,一边顺着钟越的力道躺在床上,钟越为他盖好了被:“你和儿子都好好睡,我先出去了。”
柯未知道钟越亲自把自己送过来,已经是忙里偷闲的挤时间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将会非常忙碌疲倦。
面对失而复得的爱人和孩子,其实钟越心里,也是非常舍不得离开的。
他上辈子的儿子钟函,以他完全不曾预料的方式,完全打乱节奏的闯进了他的生活里。更别说历经两条时间线,才好不容易在一起的柯未,刚刚平安回到他的身边。
钟越恨不得扎根在这里,逗孩子抱老婆,才不去管外面的事情。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想想罢了,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钟越看着柯未侧身躺着,注视着半睡半醒的小钟函,悄悄的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