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男朋友表弟了怎么办 作者:报纸批发【完结】(2)

2019-06-23  作者|标签:报纸批发

第1章

  七月上旬正是江南的梅雨季节,云朵像是棉花糖一般低低地漂浮着,风将热气吹散了,慷慨地洒在每一寸土地上,只是须臾间就变得雾霭重重,树枝也跟着摇摆作秀。黄梅时节家家雨,谁都逃不过,就连尤东南家也泛着一股很淡很淡的霉味。

  柯以淼坐在地毯上,窗帘将窗子遮住了大半,只留一条缝隙,窄窄的一条光垂在他脚边。柯以淼饶有兴致地看着外面瞬间瓢泼而下的大雨。

  落地灯的光线被调至最暗,整个卧室变得黑压压的,角落里放着的一把轮椅泛着很稀薄的金属光泽。坐在地上的柯以淼单手支在地上,另一只手手肘着地,艰难地托动着下半身,让自己靠近那把轮椅,随后熟练地支撑起自己的身体,翻了个身,才稳稳地坐在轮椅上。

  他两只手转动车轮,进到了厨房里面。

  他身体单薄极了,几乎瘦到了皮包骨,这才动了几下,他就气喘吁吁起来,还没等给自己倒上水,就已经累了,便懒洋洋地伸手去摸水壶。

  保姆听见这边的声音才出来,她见状急匆匆地跑到柯以淼身边,一边去够水壶,一边扭过头对柯以淼急切地说,“柯先生,你想要水就叫我啊!”

  “我自己来。”柯以淼冷下脸,转了下轮椅,就去保姆的手里夺。

  保姆正在为他沏茶水,冷不防地被他一搡,手上便不稳了,茶壶里的水在一瞬间倾泻而下。

  她下意识叫了一声,下肢很灵巧地躲开了,低头却看见那些热水全都浇淋在了柯以淼光裸的脚背上。

  水温大致在七八十度之间,柯以淼白`皙的脚背立刻变得泛红,热水泛出的白汽袅袅上升,很轻柔地在柯以淼脚腕边摇摆着。

  柯以淼低头看了看自己赤红的双脚,脸上的表情仍然淡淡的——就算把他烫得皮开肉绽,他也不会有“疼”的感觉,他曾经试验过的。

  “柯先生!”保姆慌张地叫了句,想要弯腰下去的时候,却被柯以淼扶住了手臂。

  柯以淼抬眸,平淡地说,“你先把地擦干净吧,要不然会看见水渍,尤东南洁癖严重。”

  保姆应了一声,垂着头,把地板擦干净,面对着柯以淼的时候却仍然畏畏缩缩的,眼神去瞄柯以淼的脚背。

  柯以淼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竟然轻笑了一声,“我的脚自己上点药就行了,他回来之后是不会注意到的。”说完,他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轻轻的说,“放心吧。”

  他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说话时也带着点不甚明显的吴音侬语之感,好听自然是好听的,只是落在保姆耳朵里,便觉脊背生寒。

  保姆的喉咙上下吞咽了一下,逃避似的说,“柯先生,我去给你拿药。”

  柯以淼没理会,转身回了房间,将盖在穿衣镜上的布揭了下来——

  镜子里的男人瘦骨嶙峋,但是仍然是称得上好看的,一双桃花眼微往上挑,仿佛氤氲着潋滟水光,只是常年不见阳光,脸色白得发青。他的一双脚已经微有些肿起来了,与削瘦的小腿骨对比鲜明,这个房间太暗,他的样子堪称阴郁了。

  柯以淼抬起手,指了指镜子里面的男人,微微张口,轻轻吐出两个字,“废物。”

  他抬眼看了眼表——六点整。

  尤东南应该已经下班了。

  柯以淼随手拨了个电话过去,响了三声,不出意料地被人掐掉。

  “对不起你拨叫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柯以淼随手将手机扔到床上,房门却被人敲响。得了应答,保姆便轻轻推开`房门,叫柯以淼吃饭。

  “尤东南不回来了。”柯以淼偏头对她说,“你自己吃吧。”

  往常便是这样,只要尤东南晚上不回家来,柯以淼就觉得没什么胃口,吃饭还要举筷子,他也懒得动。

  “柯先生,”保姆年纪还小,十七八岁的年纪,从农村来城里打工的,说话时也带着点怯,“还是吃一点吧,你这样下去不行的。”

  柯以淼也不理她,也全然无视人家的好言相劝,挪着挪着就要到床上去,连眼睛也闭上了,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耐,“我困了,出去!”

  “柯先生!”保姆皱起眉,她犹豫片刻,望着柯以淼的脸色,试探着说,“今天是你生日,我订了蛋糕的,我听他们说吃点甜的心情也会好起来……”

  “什么时候轮得着你来可怜我?”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柯以淼被戳了痛处,声音中也带着明显寒意与浓重的讥讽,“你算什么东西!”

  保姆的脸立刻白了,看来这么长时间了,她也没能习惯柯以淼的喜怒无常、尖酸刻薄。

  柯以淼看见她的嘴唇止不住发抖,心里又升腾起对自己的恨意,强烈得几乎让他燃烧起来——在保姆那里耍得什么威风?

  “对不起。”柯以淼语气还硬着,却已经垂下眼帘,偏过点头去。他语气中带着厌烦,却是对自己的,“你也不用着跟个残废一般见识。”

  保姆咬着唇,但是也不会发什么脾气,只能矗在那里。她又听见柯以淼说,“谢谢了,我从来不吃甜食。”

  保姆沉默着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她走了之后,柯以淼看了眼手机——七月八号。

  他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想,原来今天是我生日啊。

  柯以淼想把这个新奇的发现告诉尤东南,再次给他打电话,机械音却再次响起。

  这次直接关机了。

  柯以淼低低的笑声在房间中回荡着,垃圾桶里的奶油生日蛋糕散发着很淡很淡的甜味。

  晚上十一二点,外面夜幕四合,房子里也没有一点光亮,柯以淼觉得十分口渴,便从睡梦中醒来,他独自往轮椅上挪,只是还迷迷糊糊的,就有些重心不稳,直接就从轮椅上跌了下来。

  沉重的轮椅侧翻,压在柯以淼身上,他手肘拄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一阵钻心的疼痛便从他的腰椎往上窜,手臂皮肤擦过床头柜,也火辣辣的疼。

  柯以淼疼得闷哼出声。

第2章

  “废物。”柯以淼再次在心里骂。

  保姆房间的灯光还亮着,白色的光洒在门缝下边——她没关紧门,料想是认为柯以淼睡熟了,便在自己的房间里与男朋友视频。

  她在小声啜泣,恨恨地骂,言语中带着强烈的委屈,“他凭什么这么说我?我在他们这里打工,又没欠他什么!我是不小心烫了他,可是他又不会疼。也就是他们给的薪水多,我才愿意在这里做。”

  她男朋友温柔地哄她,“做的不顺心就辞职吧,我也养得起你,日子紧巴一些而已。”

  小姑娘说了两句,情绪倒是也平稳了下来,她轻声说,“不过呀,要是我变成他这样子啊,倒宁愿去死了,比现在这样做个累赘强多了。”

  保姆用方言讲话,柯以淼路过时只听懂了这几句。

  他垂下头,看了看自己脚上出现的零星几个水泡,还有手臂上的一条擦伤,在心里叹了口气。弯下腰在脚背上按了两下,确实一点疼的感觉都没有。

  确实,柯以淼也觉得这样挺没劲的。

  他的腿好不了的,往后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会是这幅样子。

  等他年纪再大一点,情况往好了说,是和现在保持一致,但是要是继续恶化下去呢?要是他腰椎之下都没感觉了呢?

  想想都觉得恶心。

  已经拖累尤东南这么久了,让他连性生活都没得过。他自己没有任何未来可言,父母亲友全部散尽,和尤东南现在也两看两相厌。有时候跟尤东南吵完架,他自己事后想想,都觉得自己面目可憎,发起疯来更是惹人厌嫌——

  这个房子里的玻璃制品与瓷器屈指可数,因为有一次他在吃饭的时候故意找茬与尤东南起了争执,歇斯底里地将所有尤东南收藏多年的骨瓷碗尽数砸碎,尤东南便将所有东西都换成了木质的。

  饭菜溅到他的身上,碎瓷片割伤了他的皮肤,还要尤东南过来给他清理伤口。

  甚至他们两个人冷战的时候,也需要尤东南来给他洗澡。

  没有任何尊严可言。

  估计没有几个人知道,外面肃冷倨傲的尤东南回家之后还得做这种伺候人的脏活儿。

  柯以淼设身处地,都替尤东南觉得憋屈。

  在保姆的提醒之下,柯以淼冒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

  所以,他还活着做什么呢?

  死掉算了。

  这句话在他心里反反复复地出现。

  这栋别墅他和尤东南住了六年了,他最喜欢客厅里面的落地窗,能看见不远处的高架桥,金色的霓虹灯连在一起,海岸线般的绵延起伏,高架桥后面灯红酒绿,是最热闹的人间烟火。

  很多年前,他和尤东南感情最好的时候,曾经趁着高架桥下的小路无人,偷偷地和他接吻相拥。尤东南有最出色的皮相,金色的光火之下,他像是一座金漆佛像,乍看之下无喜无悲,垂下眼帘亲吻他的时候,眉眼之间却渗透着一丝丝的温柔,将他紧密缠绕。

  那种感觉像是溺水,让柯以淼无处可逃。

  柯以淼望着那里出神。

  他再次拨打了尤东南的电话,仍然关机。

  看了看尤东南助理的电话号码,柯以淼犹豫片刻,还是想:算了,放过你了。

  她说的也对。

  谈不上冲动,只是一直以来积蓄着的愤懑与郁卒终于有了一个宣泄的方式,一瞬间便泛滥成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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