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野武士毕竟是从战场下来的。也许他没办法在战场上堂堂正正面对敌人获胜,但他的刀技却足以欺凌一个山野的少女。锄头被斩成两段,他一拳打在玲奈的腹部,打得她因为疼痛而蜷缩在雪里。
“哼……”
野武士狞笑着将刀收到鞘里,朝着地上的少女伸出了手。玲奈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下一刻有什么东西划过了空气。
“放开——放开!”
邦太和泉不知什么时候从藏身的地方跑了出来。他们的力气甚至c.ao不起火钳,只是胡乱从地上捡着雪块扔过去。
“放开我姐姐!”
泉凶狠地叫着。她的眼睛仍然因为高烧而显得异样明亮,但是她根本没有一点退缩的意思,浑然不管这是否是螳臂当车。
“快回去!”
玲奈厉声喝道。但一个雪团凌空飞来,正正砸在那野武士的眼睛上。
玲奈踉跄地爬起来,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弟妹。她身后的武士表情扭曲,低声道:
“好、疼、啊。”
完了。
玲奈想。
下一刻她听见长刀出鞘的声音。她绝望地闭上眼睛,将弟妹更近地搂在胸前。如果这样死了的话好歹也是一家三口死在一起——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来临。反而是泉“啊”了一声。
血腥气卷进了烟里。玲奈猛地回过头,便看见了恩人的背影。
男人如同掌管死亡的神明一般。他的动作是那么快,眼睛看不见他,耳朵也听不见他,然而所到之处那些野武士都倒了下去。而恩人的同伴则在另一边扑灭了火,走到地上的一个个伤者之前,将治愈的光芒洒落在他们身上。
“是神明大人啊……”村里的老人被扶起来之后还不敢置信,她喃喃地抓住那身披羽织的男人宽厚的手掌,“是神明大人来救我们了……”
“不是的,老婆婆。”男人笑了一笑,“我们只是忍者而已。”
这时候站着的只剩下一个野武士了。他看着那黑衣的忍者提着镰刀一步步走近,两股战战简直站也站不住了:“饶……饶了我——”
然而话音未落他的头颅已经在一击之中高高飞向了天空。村人们都敬佩而惊惧地望着这黑衣的忍者,没人敢说一句话,也没人敢于接近他。
但是他的同伴却走到了他的身前。他拭去男人颊上被溅到的血迹,道:“大家都没事。”
男人点了点头。他的目光在村中扫了一圈,落在了玲奈和她怀中的孩子身上。他在人们畏惧的目光中走到他们身边,问:“没事吧?”
玲奈点了点头。她缓缓站起来,腹部仍然因为刚才的重击抽痛着。在过分的混乱之下,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的恩人低下头看着仍然紧紧抓着石块的泉。他矮下身,平视着着这小小的女孩。
“已经安全了,放开吧。”
“不行。”泉固执地说,浑然不顾姐姐就在她身边的事实,“我要保护姐姐——”
那一刻男人脸上的表情令她无法忘怀,然而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她也找不到一个确切的词语来表达。许久之后,男人低声地笑了,伸手取过她手心的石块。
“就交给我吧。”
他说,像是许久以前那从未实现的承诺跨越了这许久的时间,在当下这一刻重新回荡着。
泉懵懵懂懂地看着他。她并无法理解男人究竟是为什么而微笑,也无法理解一旁同伴温暖的眼光。只是很久很久之后,在战争结束、昔年的一切业已被平和和幸福代替之后,在漫长的冬夜和儿孙们守在火边的时候,她会说起昔年的这一刻,那不知从何而来的黑衣旅人所许下的承诺。然而她的孩子们已经倦怠于这经久不变的故事,他们会说在这雪国从来不存在厉害的忍者,当年停止战争的还是火之国的火影——难道n_ain_ai遇见的是那样的大人物吗?不可能的。
那就是火之国的大忍者哟,泉说。
n_ain_ai骗人!火影从来不用镰刀的。孩子们主张着,但很快就转换了话题,像一群小鸟那样叽叽喳喳地笑着,从老人的身边散开去,追逐着跑开了。于是泉也笑了起来,笑得脸上细密的纹路都叠在一起。
我说过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喃喃地说着,却也知道在冬夜里并没有必要去纠正一个故事的真或假。就像所有的故事一样,这一切已经以幸福画上句点。
那就足够了。
End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