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故技重施,点燃迷魂香弹进屋内,没过多久屋内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黑影从窗口进入屋内,这里竟是一间库房?!两名值夜内侍都倒下了,一个倒在桌上,一个趴在地上。黑影无声地走过去,将趴在地上的内侍扶起来,让他也趴在桌上,给两人摆出睡觉的姿势。
黑影从怀中掏出小蜡烛点燃,轻车熟路用钥匙开门,缓缓走进黑暗的库房深处……
黑影借着微弱的烛光避开障碍物,走到一堵白墙边,不知在墙根儿捣鼓什么,就在地上打开一个方形的洞。洞中放着一个崭新的木盒……只是普普通通的木盒,却让黑影的呼吸瞬间大乱!
——如果他没认错,这是仿制襄阳王烧坏的那只木盒!
黑影控制不住颤抖的双手,额角渐渐凝出汗渍,他的眼神惊疑不定。木盒那么轻,又那么重,黑影下意识张望四周,可是寂静无人的库房深处,只有他一个人凌乱的呼吸……
黑影用颤抖的手,打开那个上锁的盒子。
只看了一看,只用了一瞬间,黑影猛地摔上木盒,力道大得几乎把木盒拍碎!
因为那空荡荡的木盒里,只放了一个微笑的猪头面具……
黑影跌坐在地,地面冰凉,却不及他心中的凉。
不知过了多久,黑影扯下蒙在脸上的黑布,换上那个猪头面具。
在微弱的烛光下,那张脸……正是承影。
承影单手扶着面具,按原路返回明亮的屋子,脚步异常沉重,双腿好似灌了铅水。
承影推开库房大门,外面是内侍值夜的屋子,屋内烛光摇曳寂静无声,一切都和他离开前一样,只是敞开的大门口,站着一位眉目冷淡的白衣人……
白衣人仰头看月亮,整个人沐浴着银白色的月光。承影在他身庞站定,明亮的月光说不清是刺眼还是刺心,他只能盯着地面反s_h_è 的月光发愣——原来,他知道了。
白衣人自然是白玉堂,白玉堂特有的冷漠与冷静,让他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最终,白玉堂只是转述赵臻的话。“赵臻说,践行酒你也吃了,临别礼物你可以带走,夜深露重他就不亲自来送你了,好聚好散以后都不要见面了。他还说你太蠢了,不适合做内j-ian,老老实实做护卫做杀手都好,各为其主他不怪你,你也别怪他……”
之后还说了很多话,承影已经听不见了。
承影知道,赵臻装模作样的时候特别话唠,喋喋不休说个没完没了。幸亏白玉堂记x_ing好,复述出来也没走样儿,只是白玉堂的语气太平淡,承影竟猜不出赵臻说这话的表情……
白玉堂说:“走吧,我送你出去。”
承影一愣,“不杀我?”嗓音竟是低沉沙哑的。
白玉堂已经走出一段距离,“赵臻只让我送你出去。”
承影双眼一亮,似乎又活过来了,他语气急促道:“皇上呢!”
白玉堂叹气,“在寝宫睡觉,和猫儿一起。”
承影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今晚有人要杀孟珂!你们都在宫里开封府怎么办!”
白玉堂脚步一顿,“别问了。”问了也是徒增伤感……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承影禁不住苦笑一声,“我终于还是步了楚非的后尘。”襄阳王临死之前,我为了保住那个人的秘密,故意撞掉赵臻抱着的盒子,这一切是不是在那时就注定了?
楚非就是襄阳王的亲信,那个始终没留下名字的中年男人。
楚非全心全意侍奉赵爵三十二年,他得到赵爵的信任,又狠狠出卖了赵爵。楚非那时的心情,承影此时此刻终于明白了。忠义两难全,赵臻做到了问心无愧,承影却觉得无地自容……
宫门近在眼前,白玉堂忽然问承影,“就这么走了,你甘心吗。”
承影攥紧拳头,思维早已乱做一团,好多话堵在嘴边说也说不出、咽又咽不下!
白玉堂难得多管闲事,“不甘心就找赵臻问个明白。”
话音刚落,承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白玉堂摇摇头,认命地折返往回走。
“看来今晚不用睡了,可惜月不圆,人也不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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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赵臻的寝宫灯火通明。
赵臻和展昭在棋盘上厮杀,两个臭棋篓子棋逢对手,在棋盘上杀的酣畅淋漓。
你偷一颗子,我悔一步棋,礼尚往来谁也别笑话谁。
福泉在旁边伺候茶水,殿内只有他们三个人,宫女内侍一个没有。
承影进屋的时候,赵臻正好输掉一盘,扑在展昭身上耍赖要悔棋。
看到承影进来,福泉识时务地收拾棋盘退出去,赵臻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淡下去,承影浑身僵直挺着脊背不发一语。展昭摸摸鼻子有些尴尬,在心里呼唤白玉堂快点回来打破僵局。
白玉堂落后承影一步,披着银白的月光缓缓走进来,迎面看见展昭求救的眼神……
白玉堂原本沉重的心忽然一松:傻猫。
第75章 我想留下
屋内气氛尴尬,静悄悄的,只有夜风拂过窗纱的声音。
承影低头不说话,赵臻也赌气不起说话,白玉堂偏偏也不说话,展昭只好硬着头皮打破沉默,伸手戳戳气鼓鼓的赵臻,“在你跟我说承影有问题之前,我什么都没察觉,你是怎么发现的。”
赵臻哼哼两声,“我一直很信任承影,所以在镇国寺中了[问心]之后,我第一时间将情况告诉承影。直到有人利用犹舫破局,我第一次怀疑身边出了内j-ian,可我从没想过内j-ian是承影……”
赵臻有些心灰意懒,被人欺骗的滋味不好受,更何况是被信任的人狠狠欺骗。
“知道[引蛇出洞]计划的人不多,除了开封府就是我的暗卫。”赵臻的眼神有些暗淡,“我不愿怀疑身边人,却不得不这么做,为了确定谁是内j-ian,我给了暗卫新的身份,将他们安c-h-a在不同部门,分别交给重要的任务,并嘱咐他们保守秘密,对谁都不能说。”
赵臻道:“经过反复确认,暗卫中并没有内j-ian,这让我既高兴又失落。高兴是因为我没信错人,失落是因为,不是他们又会是谁呢……暗卫魁主。”赵臻看着承影,他的眼神让承影坐立难安。
承影艰难地开口,“就凭这个,你没有证据。”
“是啊,我没有证据。”赵臻浅浅的叹息,“你只是在关键时刻泄露情报,让我要对付的人有所防备,你从未主动出手害我,我自然抓不到证据。于是,我故意让自己置身险境……”
“我们前脚刚到常州府,郭槐后脚就追过来了。郭槐从哪儿来的消息,竟比和我有书信往来的包大人还灵通,这难道不可笑吗……”赵臻想笑却笑不出来,“你告诉我,是谁给郭槐通风报信?”
面具挡住承影的表情,他攥紧的双手,却将心里的惶恐暴漏无疑。
赵臻一字一句分析道:“暗卫只是被动跟随我,根本无法预估我的行踪,能提前知道我行踪的人,必定是对我了若指掌的人,只有三个人可以做到,师傅、白大哥、还有你……”
展昭摸摸赵臻的脑袋,得出这个结论时,赵臻心里一定非常难过。
白玉堂道:“比起忠心耿耿的承影和心思单纯的猫儿,最可疑的不是我吗?”
其实,赵臻从没怀疑过展昭和白玉堂,来到这个似真似假的世界,赵臻唯一相信的就是开封府。因为这里是七侠五义的世界,展昭白玉堂都是大英雄,包大人公孙先生一定是好人,他们怎么可能是内j-ian呢?尽管x_ing格设定已经面目全非,赵臻还是盲目地相信着……
这种盲目的信任不能宣之于口,但赵臻还有其他理由。“祸佛作乱的案子,你俩回了陷空岛,你俩离开的这段时间,我身边只有一个承影。尽管我已经很小心,依然行踪泄露,依然遇到行刺。”
承影喃喃道:“那又如何,也有可能是别人泄露的。”
“我也希望是别人,你对我那么好,怎么可能是内j-ian呢,一定不会是你。”赵臻认真看着他,“就算只有一线可能,我也希望错的是我,为了证明你的清白,为了推翻我的怀疑,我开始疏远你。”
承影闭上眼睛,面具挡住他脸上表情,却挡不住他浓浓的愧疚。
赵臻没出口的话,他已经明白了……
赵臻缓缓道:“你知道我身边的所有事,一两件泄密并不显眼,可当你只知道几件事时,泄密的几率一下就升高了。清除[活佛庙]的事,我绕过你交给特别筛选的秘密部队,结果顺利完成;铲除[破旧胡同]的事,我绕过你交给开封府和禁军,结果还是顺利完成;和襄阳王私下会面的事,我连白大哥和暗卫都绕过去了,知道我去而复返十里亭的……只有一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