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回 皇宫
当天晚上,已经到了戌时都没有晚饭送来。
刘妈妈中午就被叫去荣庆堂跪着,自然没有人给她饭吃,这会儿已经饿得不知道饿了。好在贾琮带回来不少的点心零嘴,多少能够垫一垫。她又疼又饿又累,早早地就睡了过去。
贾琮虽然已经炼气二层,可里辟谷还早得很,到点儿肚子就饿了。没人送饭来,他也不生气,溜达着小短腿儿,闻着味儿就去了大厨房。
这个时辰,厨房的大灶已经停了,只留下几处小灶为备宵夜用。大厨们也基本上都回去歇了,只留下一个带着几个帮厨当值,防着主子们忽然要吃食。此时,他们正聚在一起赌牌。
“给我准备些吃的。”
软嫩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几个人皆诧异地望过去,然后齐齐打了个寒颤。荣国府的下人之间,是没有秘密的,今日尽管下了封口令,荣庆堂发生的事情还是让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大房那个不起眼儿的琮三爷,其实是个凶残血腥的大恶人。这样让人震惊的事情,在荣国府的下人中间掀起了轩然大波。
而此时,传闻的主角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怎不让这几人胆战心惊。
“是、是,三……三爷,这就给您做去。”大厨愣了会儿之后,腾地就站起来,着急忙慌地要去灶台cao家伙做饭,却被人不着痕迹地扯了下衣角。
拽他的是站在身后的一个帮厨,看他跟自己猛使眼色,大厨才想起来,老太太不准厨房给琮三爷吃的。
大厨站在那儿犹豫了一会儿,一咬牙摔开那只手,对贾琮赔着笑脸,“三爷,您想吃什么,小人给您做去。”
是得罪掌握府内生杀大权的老太太,还是得罪随时会戳人血洞、拍断柱子的琮三爷,这是个大问题,关乎生存状态的大问题。但大厨只是衡量了一瞬,便做出了决定。
他是这府上聘来的,并没有卖身给荣国府,得罪了老太太不要紧,大不了明儿就请辞,不跟这儿干了;可若是得罪了眼前这位小爷……他不想身上带着几个血洞滚蛋。
“做些易克化的。”贾琮对他的态度比较满意,冲他点点头之后,便径自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
他琢磨着,改日得去药房看一看,有没有炼制辟谷丹的药材。凡人就是这点不好,每天到点儿就得吃饭,不然就会饥肠辘辘,十分不好受。
几个帮厨都是荣国府的下人,原本想去报信儿的,却被他往门口一坐,愣是不敢往那儿凑了。
……
这一天,荣国府闹得j-i犬不宁,皇宫里也被折腾得不轻。
贾琮今日在街上偶遇的老者,乃是年初才禅位于当今的太上皇。
太上皇如今六十有八,去年万寿节当日,在庆典上一头栽倒,接着就是缠绵病榻多月。他年幼登基,一生皆在帝位上殚精竭虑,身体早已油尽灯枯。
当御医给出剩余寿命不足一年的诊断时,经过几番深思熟虑之后,终于决定禅位给儿子老四宇文祜。
虽然身体不太好,可太上皇是个闲不住的,只要条件允许,他就喜欢出宫到处走走。往日总是没有时间,可在生命的最后岁月里,他希望能好好看看自己治理下的国家,但因为身体原因,也只能在京城将就将就了。
今日也是这样,却没想到碰上了个有趣的娃娃,逗他开怀一乐的同时,也给他带来了刻骨难忘的痛苦。
等马车回到紫禁城的时候,老者已经痛得快没有意识了,青白的手指无力地抓着身边老仆的胳膊。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他能信任的只有身边这个人,就连他的亲儿子们都不行。
马车并没有在宫门口停顿,一路飞驰向乾清宫而去。不知是真孝顺,还是为了做出姿态,当今继位之后仍请太上皇居于乾清宫,自己则住在旁边的养心殿。
初冬十月的天气里,老者浑身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灰色浑浊的汗水打s-hi了厚重的衣袍,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异味。伴随着汗水的,是潮水一般抽髓刮骨的疼痛。
老仆急得都快哭了,他脸色已经惨白,看上去比怀中老者还要难看,有水光在眼眶里闪烁。一边紧紧抱住老主人颤抖的瘦弱身躯安抚,一边连连怒吼着车夫加快速度,一边又叫嚷着御医怎么还不来。
“主子,您忍一忍,吴御医来了。”一看见被侍卫塞进马车的御医,便被他拎到老者跟前,急切地道:“快给太上皇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快!”
吴御医的年纪比太上皇都大,因医术实在出众,至今还没有告老。他是一路被侍卫扛着过来的,又被连塞带扔地弄进马车里,一口气都差点喘不上来。
可看老仆惊慌的样子,他也不敢怠慢,咽了口唾沫尽量平稳心绪,开始为太上皇把脉。半晌后,吴御医轻咦了一声,用帕子沾了一些太上皇的汗水,凑到鼻下轻嗅。
看他这磨磨唧唧的也不说话,老仆急得不行,大声问道:“主子怎么样?严不严重?有没有什么法子医治?你……你倒是说话啊!”
“目前看来倒是无妨,脉象上倒比往日还要好上一些,若是能经得住,太上皇说不定能够痊愈。只是……戴权,你怎么能给太上皇乱吃东西?这药虽然十分对症,但药x_ing也太猛了,太上皇的身子已经被掏空,吃这样的虎狼之药,也不知是福是祸呢。”
老御医跟老仆的关系不错,趁着马车还没停下,拉着他小声说道。这事吧,若是太上皇好了,那就万事大吉,可若是不好……这老货可逃不了一死。
“那你倒是想想办法啊,主子难受成这样,要你有什么用。”老仆根本不关心自己是个什么下场,他关注的只有主子的身体。
御医正打算回话,马车已经停下来,只听外面有个低沉微哑的声音道:“父皇怎么样了?”随着这问话,马车的门被打开了,一个身穿帝王常服的身影走上前来。
御医连忙下来磕头行礼,老仆则在马车上行礼。来人正是登基不到一年的当今圣上宇文祜。他本在处理朝政,听人回报太上皇发病,便急忙赶到乾清宫门口迎接。
当今并不停留,对两人摆摆手示意免礼,直接自己爬上马车,握住他爹的手,仔细打量父亲的脸色。见老者身上汗流不止,身体因疼痛蜷曲颤抖着,不由得皱了眉。
“可以移动么?”见吴御医回可以,便招手让太监抬着软榻过来,亲手将老者抱下马车,小心翼翼地放在软榻上。
太上皇的寝宫里,已经等着一屋子的御医、太医了,挨个上前来为老者诊脉。每一个把完脉之后都沉默不语,然后就在那儿面面相觑,最后便是将殷切的目光头上吴老御医。
“到底什么情况?”当今坐在太上皇床边,时不时地为他抹去面上渗出的汗水。见御医们半晌没有结论,不由沉声喝问。
吴御医暗暗乜斜乜斜身边没义气的同僚们,斟酌一番说辞之后,道:“回禀皇上,太上皇的脉象来看,身体正在好转。方才臣验看了太上皇流出的汗水,颜色灰暗浑浊,闻之有淡淡腥气,像是身体在排毒。只是,太上皇的身体有些弱,如此下去怕是……”挺不过去。
他话中的未竟之意,当今听明白了,心情有些沉重。他顾不上去追问为何会如此,沉吟了一下,道:“既如此,你等快去拟了方子来。”
当今继位方半年有余,朝中虽然看似平稳,兄弟们也都老老实实的,但那是有太上皇爹在上面镇着。他如今虽也渐渐掌握权柄,可尚还需要时间,太上皇爹还不能驾崩。
他都可以想象得到,若是父皇因这个意外去了,那些兄弟们会怎么跳出来蹦跶。本就还没坐稳的皇位,指定会波澜骤起。
太医院几位医术高深的御医再碰头,小声商议着如何配伍用药。除了这之外,整个寝殿里是一片静寂,周围伺候的太监宫女们行动见都不见一丝声响,大气都不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