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我没有跟任何人告别，在一个下着雨的清晨，离开了长沙。
祁阳的车停在楼下不远的拐角处。
他走下车，替我放好行李，替我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说：“走吧。”
一路默默无言地开到黄花机场，雨刷一下又一下规律地扇动着，我靠在座位上，冷冷的，不想说话。祁阳见我这个样子，好几次欲言又止。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我知道，他担心我。但在这个时候，我连自己的心情也顾及不了，更何况别人。
此时此刻，章程应该在和他的母亲一起准备参加会议。有他母亲在，我想，不会让他知道今天我离开的消息。
但也许，即使我在理智上多么不愿意它发生，在心底深处，我依然有那么一丝，他能够追过来留住我的期盼。
想念着，想念着，忽然间，就无端落下泪来。
祁阳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从纸盒里面抽出两张纸，递给我。
我接过纸，合上眼睛。
直到抵达黄花机场。
祁阳帮我去办理托运。我坐在人来人往的候机厅，一个人，孤零零的，看着眼前进行着的无数分别。
等到祁阳办理好托运，过来找到我，说：“我已经在L城帮你找好了房子，地址和房东的联系方式都放在这个信封里面。”
他将信封递给我。我收好，抬眼看了祁阳一眼，说：“谢谢，这些事情，麻烦你了。”
他温柔地对我笑了笑，说：“你对我这么客气，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牵强地笑了笑，问：“你哪时候过来？”
他说：“等春节过后，我就过来，放心，我已经联系好了我一个在美国的朋友，她叫莫妮卡，到时候她会在机场那边接你。”
我点点头。
他又说：“我给你办的是留学签证。那边的学校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了，到时候莫妮卡会帮你把手续都办好。”
我点头，说：“知道了，谢谢。”
他从包里面取出一只iPhone给我，说：“里面已经装好了美国通用的手机卡，里面有莫妮卡的联系方式。”
我接过手机，这时，广播里面响起一阵悦耳的声音：“请前往北京首都机场的乘客……”
我站起身，对他说：“我要走了。”
他点点头。
我最后望了一眼这人来人往的机场，没有看见他。
我有些欣喜，而更多的是悲伤。我承认，这个时候的我多少有些矫情。
我登上机，找到座位坐下，靠在舷窗上一个人静静发呆。这一去，不知是否还能够回来。也许，多少年后，当章程再想起我，关于我的定语会再加上一个客死他乡。
“你没有事吧？”一个清朗的声音忽然从我右边传过来。
我转过头去，看见一张漂亮到我想用红颜祸水来形容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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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妩媚航班
怎么说，我该怎样去形容这张脸？她没化妆，连底粉也没有擦，如婴儿一般的透明肌肤。就是这张没有化妆的脸，第一眼，我就知道，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面，我都不会忘记这张脸。
在现在这个时代，美女并不少见，可是往往一见而忘。而见过这张脸，我便知道，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会忘记这张脸。
如果不是此时此刻，我的心情正处于一种极致的低谷期，或许，我会升起想要和她认识的想法。
可是现在，我只是冷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问：“有事吗？”
我能够想象到我的脸上究竟臭到了一种怎样的地步，但是，我也无法因此而强颜欢笑起来。
她很明显地因为我的态度怔了怔。或许，在她的生涯里面，从来没有哪个男的对她假以如此颜色。很可惜，我是一个gay，喜欢男的。
对于一个不喜欢女人的人来说，即使眼前的这个女人再美，她也只能到美这个地步了。
只是很快她就仿佛没事儿一般淡淡一笑，说：“我叫叶银城，很高兴认识你。”
坦白说，她只是轻轻一笑，我却不再觉得那么难过。
可是我不愿意承认，我因为离开章程的难过会因为一个陌生女人的笑容而减轻，仿佛这样做，是在揭穿我对章程的爱，还不及一个陌生女人的笑容。
然而我不得不承认，她的笑容，真的就像冬日里面的暖阳一般，让我的难过与痛苦，得到了救赎。
我沉默了几秒，终于开口说：“我叫许其央。”
原以为，这只是一次人生海海之中的萍水相逢，但当我抵达北京首都机场，转乘去往洛杉矶国际机场的时候，又在安检柜台遇见了她。
她眼睛一亮，问：“你也是去洛杉矶？”
我看见负责安检的几个男安检员目光全部落到她身上。
我点点头。
“真巧！”她笑了笑，那一瞬间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倾国倾城。
更巧的是，在飞往洛杉矶国际机场的飞机上，她依然坐在我右边。
她说：“看来咱们缘分不小。”
直到很久之后，我才幡然醒悟，原来，当我们曲曲折折发生了这么多事过后，其实，早在多年前，在这个机场的相遇之时，就已经冥冥之中有了安排。
我手上拿着一本刚从机场买来的书，打算在这趟飞行上打发时间，她望了一眼，问：“这是什么书？”
我把封面举起来给她看，说：“笛安的，《妩媚航班》。”
她的眼睛亮了亮，像一盏灯一样，她从包里面也拿出一本书，举起封面给我看，说：“笛安的，《告别天堂》。”
倒是真巧了。我不由地怀疑这一切的真实- xing -，在一趟未知前路的旅途上，遇到一个人，- yin -差阳错地，发现如此之多的缘分。同一个目的地，同一个座位，连所带的书也是同一个作者。
如果我喜欢女人，我一定现在就跟她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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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初到洛杉矶
然而，当我陷入睡眠之后，我才明白，它们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我。
我梦见昨天晚上，我和章程的母亲坐在一个小咖啡厅里面。
她很悠然地看着我，说：“我想你也明白我把你叫出来的意思，我不想再多费口舌，你说，要多少钱，离开章程？”
在来之前，我就知道她会要说些什么。
这些长期活在高层的人，已经习惯用钱解决问题，他们以为，没有办不成的事，只有不够多的钱。而事实上，只要是人，大部分时候，都会在钱面前缴械投降。
我淡淡一笑，说：“我不要钱。”
她似乎早料到我会这样说，正准备再开口。
我抢断她，说：“不用您说，我也会离开章程，具体原因，不便告知，我今天之所以过来，是想要对您说一句话。”
她似乎没有料到我这个样子，慢慢啜了一杯咖啡，问：“你要对我说什么？”
我自嘲地扬起嘴角，说：“我只需要您，保证不要让章程找到我。”
她望了我许久，才开口问：“你不是在开玩笑？”
我反问：“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吗？如果只是想要跟您开个玩笑，我何必过来？”
她点点头：“我可以保证，章程绝对不会找到你。另外，你和婕妤说的，不太一样。”
我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她在您面前是怎样说我的，但想想也不会是什么好话，我从来只奉守清者自清，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想必您也没有兴趣了解，只是，没有机会了。”
她摇摇头，像一个猎人对猎物所摆出的势在必得的态度，说：“你说错了，我对你这个人，现在，充满了了解的兴趣。”
当我抵达洛杉矶时，已经是北京时间将近凌晨，而此时此刻，洛杉矶，不过晚上九点左右。
我拖着旅行箱走出机场。此时此刻，洛杉矶已经坠入夜幕，夜空明星璀璨。我望着周围一张张陌生的脸，他们神采飞扬，或者和我一样疲惫，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我忽然想到了八个字：异国他乡，举目无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