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问起她时,那贱人只是泪流满面地求我原谅。说她那方药,不用千年灵芝做药引倒也没什么关系。她不过是没见过那等稀罕之极的宝物,想开开眼界,于是便开玩笑般对我大哥说了出来。谁知我大哥竟为此送了x_ing命,她当真报歉得很。”施凝却忽然极大力地鼓了鼓掌,竟微笑着道,“好一个玩笑,就让我大哥送了x_ing命。她们乔家势力颇大,于是我父母也只能强忍下这丧子之痛。但他们能忍的下,我却是忍不下的。我还觉得这贱人死得太轻松,根本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原来他心目中仙子一般的乔烟,竟干出了这种过分至极的事情么?云影目光恍惚地凝望着乔烟的面孔,忽然发现自己有些认不出她来。他曾以为他们五人尽管分歧颇大也总有吵闹,可他们却是自幼玩到大的朋友。但一直痴痴傻傻的只有他自己,其余四人都各有各的心思。
“这些话终究说出来比较舒心。”施凝忽然叹了一口气,“原本我将你们引到此处又把你们关起来,只是想让你们亲眼见到这贱人凄惨的死相。若是能让她妹妹也为我大哥陪葬就再好不过。可谁知道,这位花心又痴情的李凉默,竟为此赔上一条x_ing命?事情这样倒是不划算了……”
而后施凝却转头凝望着唐无泽,挑了挑眉道:“现在我倒奇怪另外一件事,我并未找两位来替我杀掉乔烟,你们的主顾另有其人。不知公子特意牵扯到这件事情中,究竟有何用意?”
“不过是死去的这位李公子自顾自断定,我们的主顾就在你们中间罢了。”唐无泽说,“我又何时说过,我们的目标只是乔烟一人呢?”
这唐门杀手的话漫不经心,态度也十分平淡。可施凝却立刻遍体生寒头皮一麻,她已然明白这两个杀手想要干什么。只是还未等她有所行动,一柄亮如月光的弯刀已从她的后背刺入,干脆又利落。
这死法,竟和乔烟有几分相似呢,施凝最后模糊不清地想。她刚要张口说话,却再没有了力气。于是她只能轻轻地微笑了,她忽然想起了幼时哥哥笨拙地替她擦着眼泪,又将松子糖分给她吃的情形。真好啊,她很快就能见到哥哥吧?
死了,又有人死了。云影木然地望着施凝沉静又面带微笑的脸,这个心凉如铁的姑娘倒是死得安心又心满意足。
“我有个请求……”云影深吸了一口气,可他的话说了一半却被那唐门杀手打断了。
“小公子,花几倍的银子也买不回你的命。”唐无泽淡淡地说,“我也不能告诉你我的主顾是谁,干杀手这行也有许多不能违背的规矩。”
“我知道我也要死。”云影的声音还在颤抖,只是他却忽然自怀中掏出好厚一叠银票来,目光灼灼地望着唐无泽,“不知我的这些银子,够不够买你的主顾一条x_ing命?还请阁下答应我这个请求,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了。”
“足够。”唐无泽忽然微笑了,“想不到小公子也是难得的聪明人。”
“下辈子我倒宁愿傻一些再傻一些。”云影喃喃自语道,“最好傻到不知道情为何物,也不会再爱上她。求而不得是苦,可求得了倒也是苦。”
唐无泽十分耐心地听云影讲完了他的遗言,这才给了他一发追命箭。
那四人进来的时候还是四个活人,可不过短短一个时辰之后,他们都变成了死人。
“这单生意真是容易得很。”薛西斯笑嘻嘻地说,“无泽你不过用了一味简简单单一味毒药,就能让四个人互相指责反目成仇。若是换了平时,那位乔淼姑娘定不会这般莽撞地自尽,而她的未婚夫想必也不会那般冲动地赔上一条x_ing命。”
“因为这间屋子很黑又上了锁,所以屋内的人便格外焦躁,也因为他们几人本来就有嫌隙。一开始我的确没料到乔烟竟然已经死了,也没料到会有人把我们堵在屋子里。”唐无泽说,“可见到这四个人后,我就有了个隐隐约约的念头。我不过临时起意姑且一试,谁想到这方名叫‘红尘’的毒药居然这么管用,倒是省的我们直接动手了。能少花一些力气,自然是好的。”
红尘多苦,生而为人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y-in炽盛、求不得。这间屋子里死去的每个人,都各有各的苦处。怨恨俱全,断不能解脱。
“乔烟姑娘三千两,妹妹乔淼一千两,施凝一千两,李凉默两千两,云影四千两,五个人一共一万一千两银子。”薛西斯扳着手指头仔细算了算,“死去的这位小公子一定想不到,这无妄之灾竟因为他一人而起。他当初不过逞了口舌之快就得罪了那位再小心眼不过的祝姑娘,她竟能出这么多银子买这几人的x_ing命,倒是比当初大方了许多。”
“因为一件事若是开了头,随后便容易许多。自她第一次花钱买上官飞燕的x_ing命开始,她也许就停不下来了。”唐无泽淡淡地说,“这位云公子出五万两银子买祝诗澜的x_ing命,价钱倒也合理。”
“我早就知道她会有这么一天。”薛西斯悠悠地说,“那位祝姑娘武功并不好,想必也不会太麻烦。”
“这可不一定。”唐无泽轻声说。
第68章 仰慕
只问真君何处有,不向江湖寻剑仙。
祝诗澜在心中默默吟诵着这句诗,又望了那白衣胜雪的纯阳道长一眼,立时觉得这两句诗着实再贴切没有了。
那纯阳道长似是觉察到祝诗澜的目光,微微转过头,一双莹润清冷的眸子宛如月光。这才是真正的姿容若仙不落凡俗吧?祝诗澜的心颤了颤,恍然觉得一颗心似是尘埃落定又仿佛劫数已至。
祝诗澜万万未曾想到,除却西门吹雪与花满楼,这广阔江湖之中还有如此出色至极的人物。于是祝诗澜不免有些心神恍惚,她不禁揣测起那位素未谋面的恶人谷少谷主莫雨的模样,料想起来,莫雨的容貌应当比这纯阳道长更盛吧?世界之大,有多少她未曾得见的俊美男子,她又何必为了一个西门吹雪耿耿于怀不能解脱?
一想到这,祝诗澜反倒唇角微扬,立时觉得自己那段时间的恼怒与愤恨都相当不值。不过区区一个剧情人物,即便少了他一个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眼前这个纯阳道长就不比西门吹雪差上一分一毫,若是单论容貌,甚至隐隐胜出西门吹雪一分。
一个能很快攻略下来的男人,终究要比一个祝诗澜花费许多力气依旧无法得偿所愿的西门吹雪要好得多。以她的美貌和不同寻常女子的深刻见解,定能让这纯阳道长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司道长想必是用剑之人,你可知道这剑法的几重境界?”祝诗澜问道。一看这纯阳道长就是一个与西门吹雪相似痴迷于剑道的人,她随后给出的答案定能让这纯阳道长对她刮目相看。
“愿闻其详。”
“第一重境界,见山是山,见水是水。第二重境界,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祝诗澜故意顿了顿,随后一字一句说的缓慢又笃定,“第三重境界,见山是山,见水还是水。”
祝诗澜娇艳面容上是全然的端然凝肃,她底气十足地说:“我观道长现在已然到了第二重境界,可你还未彻底看透剑为何物。”
那冷然如冰的纯阳道长终于舍得分给祝诗澜一个眼神,他淡淡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剑道,而祝姑娘的剑道虽然好,但并不适用于我,对我而言却是全无用处。即便是西门吹雪的剑道,我也未必认同。自己领悟的东西,终究要比在别人提点之下才想到的东西好得多。”
好一个固执的纯阳道士!祝诗澜咬了咬唇。她未曾料到,这人竟一点不为她这般在小说中无数次折服了西门吹雪的言论所打动,简直真是活生生的一头蠢羊!
“更何况,我许多年都没碰过剑,我的剑法也不过稀疏平常。”司清泽平静地说,“比起剑法来,我更擅长占卜之术。”
这却是活生生的打脸了,谁让祝诗澜之前妄自猜测这纯阳道长剑术不错,这人反倒实话实说一点不给她面子!祝诗澜不禁恼火地瞪了这纯阳道长一眼,越发觉得这人不识抬举。谁能想到眼前这纯阳道长竟如此脑筋愚钝,简直让她分外火大。
罢了罢了,一切看在他那张脸上,他的冒犯倒也并非不能原谅。只是等这纯阳道长迷恋上自己以后,她定要好好报复一下这人,让他知道什么是苦求不得。祝诗澜默念这句话,心中陡然窜起的怒火才略微平息几分。此次她在这纯阳道长面前扮演的是个善解人意又心如烈火的姑娘,自然不能轻易发火毁坏自己的形象,一切以大局为重。
“既然道长精通占卜之术,倒不知能否替我算上一卦?”祝诗澜好似并未被刚才尴尬的事情搅扰一分一毫,她依旧面容如花笑意盈盈。
“一千两银子。”司清泽惜字如金。
祝诗澜不禁瞪大了眼睛,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这飘然如仙不染凡尘的纯阳道长居然在向她要银子?她原本以为这纯阳道长会轻轻地执起她的手,细细地看她掌中每一分纹路每一寸转合,温柔又缱绻。谁知这人能竟说出如此煞风景的话来?
“一千两银子。”司清泽好似觉得祝诗澜没听清一般,又重复了一次,“窥探天机有违天和,这个价钱已经很低了。”
俗,俗人!枉费她方才陪这纯阳道长谈了那么久的风花雪月剑意境界,在这人眼中她竟比不上那一千两银子!也罢,这一千两银子就当给这纯阳道长的小费了!祝诗澜暗自磨了磨牙,但她终究忍下了。随后她又歪着头轻笑道:“不知道长要怎么替我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