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帮帮忙 作者:非天夜翔(上)【完结】(48)

2019-06-23  作者|标签:非天夜翔 灵异神怪 天之骄子 传奇

吕仲明欣然坐下,心道料都抖完了,现在可以尽情地装神弄鬼了,遂道:“天道轮转,生死有序,俱是世间法则,晚辈知唐王心有所系,却不必过哀。”

李渊道:“本王少时不信鬼神,不信运命,然而年纪大了,常觉心中戚戚,或许世间,真有许多事,乃是天命使然。”

“唐王言重。”吕仲明不再与他拘礼,悠然道:“天命,往往不过是上位者施加于众生的意志而已。若说成败兴灭,功名富贵,这些都不算是天命。天命不是天道,生死,乃是天道使然。”

李渊道:“请问小友,生死乃何物?”

吕仲明悠然道:“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天地尚不能久,况于人乎?”

这句乃是道德经上老子所言,果然李渊一听便有触动,吕仲明又解释道:“生与死,就像一条河流的两岸,无法在此岸窥见彼岸,生人无法理解死,死者亦无法论‘生’,正如这一刻的你走过了时光,却永远回不到过去,而这一刻的你知道未来,却不知真正的确切未来会如何。以生窥死,是生者无法理解之事。夏虫不可语冰,因为蜉蝣朝生暮死,便从无冬寒一说,更无法想象。生前有生前的广袤,死后有死后的无涯,死亡是静,生时则循环往复,谓之动,一动一静,乃是无极。”

吕仲明抬眼看着李渊,笑道:“唐王不必为死者悲伤,就连诸天仙佛,都在这‘道’的纳入之中。一旦证得大道,便将与天地一体,到得那时,浩浩苍生,是魂是鬼,是仙是人,都将与天地同化。天地之变,福至心灵。至于招魂弄鬼,求神问路,本不是道家所为,不过是市井愚夫愚妇,想不通,看不开,便胡整出的,自欺欺人的套路罢了。”

李渊笑了起来,频频点头,外头有人通传道:“世子求见。”

吕仲明知道是李建成来了,便起身拱手,李建成拜见父亲,又与吕仲明寒暄几句,吕仲明见今夜说得已够了,天色也不早了,便起意歇下。李世民便道:“我送仲明回去。”

李渊也未道何日再会,吕仲明便与李世民告辞出来,两人绝口不提殿内之事,只在黑夜里慢慢地走。

尉迟恭在前头打着灯笼,李世民一直在沉吟,转过后殿时,吕仲明吁了口气,似有所感。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吕仲明道。

李世民哭笑不得道:“世民代家父说声抱歉,自家母与舍弟过世后,他便常常想着这事。”

吕仲明这才意识到,这话若将自己比作贾谊,便把李渊比作了汉宣帝,终究是不太礼貌的,忙解释道:“该说抱歉的是我,只是意外唐王也会在意这个。”

李世民道:“不过证道一说,也令我茅塞顿开,话说……你是不是自己也说不‘道’来?”

吕仲明正色:“我说得出来,但我不说。”

李世民笑道:“莫要唬我,都说道可道非常道,想必是没有人说得出来的。”

吕仲明一本正经:“不能说,只因你未到窥道之境,贸贸然告诉你们,害得你出脱尘世了,还有谁去救受苦的百姓?”

李世民道:“算了罢,我看你也说不出。”

吕仲明:“说得出。”

李世民:“说不出。”

吕仲明:“说得出!”

李世民:“仲明,你这脖子冒青筋,凡事要一争对错长短的派头,可不是道家的无为风范。”

吕仲明:“……”

李世民大笑,停步,看着吕仲明只好笑。

“送你到这里了。”李世民仿佛吵赢了,得意的看着吕仲明,说:“尉迟恭,替我送仲明回去,缺什么东西,遣个人来我东府说一声就成。”

吕仲明揣着袖子,想讨回场子,远远道:“李世民,你媳妇姓长孙!是个好媳妇,别亏待了她!你来日……”

吕仲明说起来得意,险些就把什么事给说漏嘴了,幸亏四周无人,只有一个尉迟恭,夜来静谧,赶紧及时打住。

“给我记着。”吕仲明道:“走着瞧!”

“谁怕谁!”李世民远远答道。

吕仲明便转身,跟着尉迟敬德走了。

尉迟敬德道:“他来日怎么样?”

吕仲明笑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尉迟敬德笑道:“你俩都是小孩,一般的心x_ing。”

吕仲明瞥尉迟恭,想问他点什么,又不太想主动开口,尉迟恭走慢了点,与吕仲明并肩而行。

“‘道’是什么?”尉迟恭问。

“道,就是天地。化为大时,地崩山摧万物毁,化为小时,则是千古凌霄一羽毛。沧海倒灌,桑田变迁,道是光y-in,世界。”

吕仲明懒懒回答,呼吸着深夜的新鲜空气,晋阳府里似乎都睡了,只有些许风吹来。

他解释道:“以及世界中的万物。”

尉迟恭笑着说:“不是不可说么?你就不怕我也出家去了。”

吕仲明无所谓道:“对你可以说。”

尉迟恭:“为什么?”

吕仲明:“因为说了你也不会往心里去,你只是想跟我随便说说话而已,并不关心道是什么。”

尉迟恭:“……”

吕仲明:“哈哈哈。”

尉迟恭一本正经道:“还以为你想带我去修仙。”

吕仲明走在前头,悠然道:“道就像一条流淌着的宏大河流,不管是生灵还是死物,是鬼魂还是仙神,都置身其中,是它的一部分,老君用道德经,告诉了凡人这些道理,短短几句话,建立了一种奇异的联系……”

“……让人找到归宿,无名,万物之始,有名,万物之母。道就是孕育一切之母。我们都从道中来,也必将回到道中去。”

吕仲明在长香苑前停下脚步,与尉迟恭站在静夜之中,面对面。

尉迟恭手里的灯笼照亮了二人脚下的一小块地方,彼此安静对视。

“再见。”吕仲明轻轻地说,心中再次涌起那种奇异的情绪,他看着尉迟恭,发现尉迟恭也看着他。

尉迟恭的眼中充满温柔,可靠,以及让人舒服的感觉。

他长得很帅气,吕仲明心想。

那一刻,尉迟恭似乎想做点什么,他稍稍低下头来,看着吕仲明。

尉迟恭:“会常常见面的,仲明,我……”

吕仲明:“嗝儿。”

吕仲明忽然又打起呃逆来,忙摆手道:“早点休息。”

尉迟恭嗯了声,转身离去,吕仲明快步进去,一头撞在罗士信身上。

罗士信朗声道:“地崩山摧万物毁!千古凌霄一羽毛!好s-hi!好s-hi!吟得一手好s-hi!不如贤弟就留下作我面首,与愚兄对月当歌!吟诗作赋!何如?”

吕仲明:“……”

第二十回:细作 …

夜,油灯光芒微弱。

“你去唐王处时,李建成又来了一趟。”秦琼道。

“喔,说的什么?”吕仲明换下袍子,问道。

罗士信道:“兵秣记载,都在这里了。”

吕仲明看了眼案上堆放着的几本书,便说:“我回去看看,明儿给你们个思路。”

说毕吕仲明便抱着书上楼去。这天晚上,他住在二楼,点起一盏灯,外面飘起了牛毛细雨。春夜寒漏,站在房中时,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孤独感。

自离开隋军后,与秦琼、罗士信二人朝夕相处,现在住进大房子里,他俩都各自一个房间,罗士信打鼾也吵不到他们了。奈何不知为何,颇有点戚戚之意。

吕仲明要关上窗,无意中朝外看了一眼,见远方漆黑的路上,那盏灯笼还亮着,尉迟恭还没有走。

尉迟恭仿佛远远地看着长香苑二楼,吕仲明亮起的灯,提着灯笼,独自站在细雨与夜风里。两人对视良久,吕仲明关上窗,坐在桌前,翻开李建成送来的书,内里是并州一地的征兵明细。

吕仲明看了会,边看边提笔在字里行间批注,颇有点心不在焉,关上灯,末了,推开窗又看一眼,见那盏灯笼轻轻摇晃,在深夜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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