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请进去通传一声。”吕仲明道:“我有要事。”
卫兵沉吟片刻,他见过吕仲明常常与世子在一起,便转身入殿通传,殿内李世民听到后便道:“请他在外面稍等。”
李渊却道:“是吕道长来了?快快请进来。”
尉迟恭微微皱眉,李世民眉目间焦虑尽显,十分不安,吕仲明进来了,没有开口,殿内秦琼、罗士信、尉迟恭、李靖、柴绍、刘文静都在,与李渊交谈一人坐着,是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人。
李渊道:“五万突厥大军围城,毫无声息便到了晋阳城外,如今遣使入城,要与本王议和,众位有何对策?”
吕仲明蓦然一震,原来突厥人来了?比想象中的快这么多?他看李世民,李世民又道:“今日刚朝百姓分说,王、高二人外通突厥,现在突厥人便来攻城,事实上是个好机会。”
“城内人心惶惶。”坐在李渊身边那中年人道:“如今要怎么退敌?”
“对付突厥人,不能退让。”秦琼上前一步道:“唐王,敌方只有五万人,我方也有三万人,让他们来攻城就是。”
罗士信靠着殿内柱子,一笑道:“只要紧闭城门,没有十万人,晋阳根本就攻不下来。”
“不妥。”那中年人答道:“如今正是多事之时,怎能与突厥人起正面冲突?”
尉迟恭略靠近吕仲明,极小声在他耳畔解释道:“晋阳宫监裴寂。”
吕仲明略一点头,他刚刚睡醒,倦意未散,理不出个头绪来。 李渊看了数人一眼,李世民眉头深锁,答道:“若能化干戈为玉帛,不妨答应他们条件。”
数人都知道这时候突厥来犯,实在是撞上了千古良机,晋阳两名手握兵权的副留守先是被李渊给做掉了,还没来得及整合军队,一时间城中人心惶惶,大军围城,士气低落至极,真打起来,输赢难料。
且李渊不日前已下定主意反隋,绝不能在对阵突厥时损了自身元气,最好的办法是安抚住突厥人,给钱。吕仲明心知只有议和一途可走,李渊召集这么多人,根本不是为了听要不要打仗的话,而是想让人拿出一个主意,如何去安抚住突厥人。
谁能胜任这个工作,把突厥人送走,谁就将被记上首功。
但这功劳可不好得,就连吕仲明自己,也不敢贸贸然把话题点明,正思考时,坐在李渊身边的裴寂发现了吕仲明,上下打量他,又朝李渊耳语几句。李渊依旧眯着眼,不置可否。
“议和的条件是什么?”吕仲明问。
李渊开口道:“三千绢、三千马、八千银……”
李世民松了口气,吕仲明观其反应,便知这点东西对李家来说不在话下,然而他敏锐地察觉,必定不止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李渊又道:“……以本王的亲儿子为突厥王子伴读,或是嫁女从突利可汗。”
这话一出,殿内登时一片寂静,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世民静静站着,仿佛在下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裴寂又朝李渊说了几句话,李渊眯着眼,只不吭声,吕仲明见状索x_ing自己说出来了。
“世子身份尊贵,怎么能前去为质?”吕仲明淡淡道:“仲明愿替世子为质。”
吕仲明简直是受不了这俩老家伙,心想你俩说来说去,不就是这么个心思么?我帮你捅破了又如何?
这话一出,殿内登时震动,罗士信,秦琼与尉迟恭都难以置信地望向吕仲明,李世民抬头,看着吕仲明。
“我身为李家人。”李世民沉声道:“如何能让一个毫无干系,于我,于李家有恩之人去充当质子?若让仲明冒充我,呆在突厥军中,我李世民这辈子势必无法释怀!此事休得再提!”
吕仲明心里赞叹,就凭李世民这么一句话,自己没白瞎。
李世民道:“爹,孩儿这就去了。”
李渊长叹一声,缓缓道:“世民,爹爹怎能让你去为质?此话也休得再提。爹爹去与可汗谈谈罢。”
一语出,数人同时色变,李渊身为唐王,若是被突利扣在营中,麻烦就大了,吕仲明道:“唐王,我有一计。”
一直不吭声的尉迟恭却也上前一步道:“我也有一计。”
说毕吕仲明与尉迟恭对视,吕仲明颇有点意外,尉迟恭居然会主动献计,二人既然都有办法,尉迟恭便道:“道长请说。”
吕仲明稍沉吟,朝数人道:“由世子出面,入突厥军为质,尉迟将军,秦将军与罗将军各带数百天策军秘密尾随,离开晋阳,回返漠北的半路上,本道长去替世子,替换成功后,再以道家幻术制造一场天降异兆,发发光,来点光影特效,升天而走……”
所有人:“……”
吕仲明说到这里,以他强悍的神经无视了在场众人的表情,笑笑道:“本道长别的不行,耍点江湖把式还是会的,到时就说上天降怒,或者随便怎么都行,唐王再朝突厥要人,大家都跑了,自然要不到。此事便只好不了了之。”
李世民当即笑道:“好办法,走,咱们这就折腾突利可汗去!”
尉迟恭却道:“我的计策是李靖老弟教的,也需诸位协助,却简单些,各位要不要听听?”
一语出,数人都看着李靖与尉迟恭。
第二十四回:夜宴 …
一个时辰过去,数人商议良久,最后李世民带着数人出了大殿,揉了揉眉心,吁了口气。
吕仲明见他脚步发抖,显是体力透支,昨天晚上想必也没睡,今天又连着承担这么大的压力,忙伸手稳住他。
李世民的眼中带着忧郁,二人对视一眼,李世民转身时又恢复了那自信的笑容,道:“将军们,世民这一生,就托付予诸位了。”
数人都纷纷点头,李世民又道:“姐夫。”
柴绍会意,前去约见突厥使者,其余人等散开,各作准备,李世民走在前,吕仲明则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走在他身后。
“怎么不说话了?”李世民回头道。
“你不是要想想事情么?”吕仲明道。
“我心里乱得很。”李世民叹道。
吕仲明道:“别想了,想那么多做什么?自寻烦恼。”
一问一答,彼此都心下了然,吕仲明知道他对质子一事耿耿于怀,李世民道:“如果有人要你当人质,你爹会让你去么?”
吕仲明想了想,说:“我爹……应该会把对方全部……全部……”
吕仲明也想不出来自己老爹碰上这种场面,会有什么反应,估计会相当精彩。
李世民道:“我是说,如果连你爹自己都打不过对方呢?”
吕仲明笑道:“没有这种假设,你爹最后不也打算,自己去解决这件事么?人为什么要变强,就是为了不用再去取舍,至少在眼下,我觉得他宁愿自己去,也不愿送你们任何一个儿子去为质。”
李世民叹道:“可是在变强之前,也会有许多取舍。方才有那么一刻,我觉得,这或许是命。在你站出来,开口时,我才觉得心里安稳了一点。”
“命,乃弱者借口,运,是强者谦辞。”吕仲明道:“你的命无人可比,放心就是,否则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跟着你,为你出谋划策?把赌注压你身上,稳赚不赔。”
“诡辩。”李世民没好气道:“你究竟是道家还是墨家的?”
吕仲明莞尔一笑,李世民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二人朝偏殿内走去。
走廊下,好几个武将来来去去,还有吕仲明不认识的门客,经过的人偶尔都会瞥他一眼,李靖快步上来,分了铠甲,大家清一色换上了天策军的战袍。李世民转身进去,一群大男人便在走廊外宽衣解带,个个脱了外袍,穿着亵衣,俱是数一数二的英朗男子。
“快。”李靖道:“大家换上这身。”
天策军战袍以暗红色,白色为主色调,还得把头发束起来,用一根簪子固定。
尉迟恭两三下把战袍换好,吕仲明还提着袍子打量,不知道怎么穿,尉迟恭便过来帮他系上缨冠,吕仲明索x_ing张开双臂,任他摆布。
“你方才就这么说出来了。”尉迟恭沉声道:“就半点不怕?”
吕仲明莫名其妙道:“怕什么?你说替世民去当人质的事情吗?”
秦琼把陌刀c-h-a到鞘中,笑道:“应当是突利可汗怕才对罢,小王子跟仲明混几天,突厥哪还有安宁?只怕得灭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