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仲明笑道:“当然不是,只是懒怠动而已,且但凡家中长子,总是会被对待得严苛些,很正常,我也有个大哥,没有得道成仙,小时候跟着我爹学文学武。”
“哦?”李渊有点诧异道:“还有这事?从未听你说过。”
吕仲明点头道:“他也有他的责任,因为是长子,关系又比较……不便明说,总之从小到大,我爹总是对他很严厉,他也恨我爹,从来不叫他爹,最后搞得反目一般。”
“他还把我爹赶得老远。”吕仲明又说:“想是眼不见心为净。”
“后来我爹离开人间前,本来就病得快死了。”吕仲明道:“我哥才哭了一顿,八百里赶马去看他,跪在他病榻前,没说话,只是陪着他。”
李渊静静听着这些话,吕仲明又唏嘘道:“一直陪着,到他离开,他才叫了声爹,那声爹,令我爹一直惦记到现在,每次他想起我大哥时,就会坐在桃花树下弹琴。”
李渊微笑道:“这么看来,建成心里还是有我这个爹的。”
吕仲明淡淡道:“我爹时常后悔,把我哥带大的这些年里,从来没问过他想要什么。”
这话说出口时,李渊蓦然一震,吕仲明又笑道:“可能我爹认为,身为男儿,天大地大,责任最大,有许多事,自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不得不落在每个人的肩上,就连恣意笑,随x_ing哭,都是一种奢侈,但也正因如此,错过了许多本该珍惜的东西。”
“所以。”吕仲明随口道:“到我身上时,我爹便不怎么约束我了,总是说,既然想好了,就去做罢,尽量自己打,打不过的时候,爹再帮你,别丢爹的人。”
厅内长时间的沉默,直到香炉内的燃香散去,李渊才长叹一声。
“世民想要什么,建成想要什么?”吕仲明道:“陛下问过他们么?”
李渊缓缓点头,说:“其实今日来,本想问国师一句话,先前世民也说过,你来此地,为的是办一桩事,现在,料想此事也办完了……”
吕仲明听到这话,便知李世民已将自己与佛家的角力内情告知了李渊,淡淡一哂道:“是,打下洛阳那天便该走了,却舍不得这里的人,所以还是多留一段时日。”
“国师给我个说法罢。”李渊道:“大唐自晋阳起兵,便得国师一路扶持。传国玉玺,更是你驭金龙,代天授我,未得你一句准话,老头子睡觉也睡不踏实。”
吕仲明乐道:“陛下言重了。”
吕仲明袖手起身,走到回廊前,天际一轮明月,光耀大地,空气清澈,春风吹来,樱花在夜色中落了满地。
“我守护的不是世民,也不是建成,而是大唐。”吕仲明道:“陛下足可放心,仲明既托陛下之助,完成了来此的任务,说不得还欠李家一个人情,不管陛下属意谁,仲明都不会c-h-a手。”
“若有变故。”吕仲明道:“至少,我会给陛下一个交代,哪怕这交代不一定能遂陛下的心愿,但我可保证,是最好的,这样成不?”
李渊沉吟片刻,点头笑道:“多谢国师。”
李渊信步走出,吕仲明朝他一揖,李渊也朝吕仲明一揖,施施然离去。
第七十一回:槊战 …
当天夜里,尉迟恭又喝了一场,喝得醉醺醺地回来,倒头就睡,吕仲明等了半天,简直又好气又好笑。
“去跪搓衣板!”吕仲明佯怒道。
尉迟恭咕哝道:“先睡一会儿……明天再跪……”
吕仲明揪着尉迟恭,要把他拖出去,给他醒醒酒,奈何尉迟恭体型实在太魁梧,空手根本搬不动他,吕仲明搬了半天,又去拿棍子来撬,尉迟恭把他的手拉着,断断续续道:“媳妇。”
吕仲明:“?”
“成亲……咱们啥时候也成亲……”尉迟恭嘟囔道,吕仲明转念一想,问:“罗大哥要成亲了?”
尉迟恭出去喝了个酒回来,突然说到成亲的事,多半就是罗士信和秦琼提到,吕仲明便问:“罗大哥要娶公孙氏吗?能吗?”
尉迟恭随口说了点什么,把吕仲明抱着,不让他走开,吕仲明只得跨坐在尉迟恭腰间,给他解衣服裤子。尉迟恭躺在床上,说:“我爱你,仲明。”
“哦,知道啦。”吕仲明把他带着酒气的衣服裤子要拿出去洗,又被尉迟恭拉着。
“不要离开我……你要去看早饭吗……”
吕仲明:“……”
吕仲明只好又坐回来,让尉迟恭抱着睡下。
“不去离开你啦。”吕仲明认认真真地说:“已经决定了,就不会再离开你了。”
尉迟恭闭着眼道:“迷茫啊——苦啊——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蕴……盛……”
吕仲明忍不住笑了起来,摸摸尉迟恭的脸,没想到这素来不声不响,诡计多端的大黑炭头,居然也会有觉得辛苦压力大的时候。
一夜过去,翌日尉迟恭还宿醉未醒,吕仲明伸了个懒腰,在庭院里打扫,听见外面有人在说话,便好奇过去,到矮墙边看了一眼。
“国师。”张初尘穿着一身便服,未施脂粉,却不掩其倩色,张初尘乃是侍女出身,平素又习武,与寻常女孩x_ing格不同,见了男人也不躲,落落大方,分配好侍女该做的事,便站在矮墙后与吕仲明聊天。
吕仲明没想到自己家后院隔着一条小路,就是与李靖当邻居,笑着与她打了个招呼。
两人虽平素少说话,却都对彼此知根知底,李靖的媳妇何许人也?国师大人何许人也?一见之下,压根不必寒暄客气,便聊起天来。
张初尘道:“听说陛下要建天策府了,也不知道药师何日能归来。”
药师是李靖的字,吕仲明想了想,知道张初尘挂念李靖,平时碰面大多数是谈对方的夫君,张初尘也知道吕仲明,尉迟恭二人一直帮着李靖,在整个朝廷的武将中,尉迟恭与李靖的关系是最好的了,便有话都不瞒着吕仲明。
“天策府吗……”吕仲明想了想,说:“这个我倒是不知道,不过既然这么说,天策军应该也会暂时被调回长安罢。红拂,你现在每天都帮李靖打点家里吗?”
张初尘笑道:“从前在杨国柱府上,也是做的这个事,国师若有什么事懒得cao劳,过来说一声,我派个人过去给你安排就成。”
吕仲明点点头,又问:“不气闷么?要给你找点事做不?”
张初尘答道:“府里上上下下,杂事儿还忙不过来呢。”
吕仲明嗯了声,心想罗士信府上也有公孙氏这么个管家,想必秦府罗府,她一个人能搞定了,大家都是媳妇持家,只有尉迟府上是无政府状态,这样可不好。吕仲明又见李靖的将军府上确实像模像样的,比起自己家里规整不少,便朝红拂讨教,要怎么持家。
于是张初尘隔着两堵矮墙,便朝吕仲明解释,若不请管家,须得如何记账查账,怎么算府里开销,吕仲明一听便大概会了,于是决定回去,给尉迟恭好好管钱。
这天上午,吕仲明数了数尉迟恭数月来的军饷和赏赐,尉迟恭的钱不多,但吕仲明的钱倒是不少,连着当初在晋阳唐王府获的布绢金银,已足够置一份田地了。吕仲明写写画画,计划开销,决定在这个时代,买一块地,经营一下。到时候回金鳌岛去挖点仙Cao仙药,种在新家里。
尉迟恭不会当一辈子武将,待得李渊平定天下后,就可以走了,吕仲明也想抽身离开长安,去四处逛逛。書 香 門 第 論 壇吕仲明正在啪啦啪啦打算盘,房玄龄却来了,匆匆进门,顾不得寒暄,开门见山道:“昨天陛下来过?”
“嗯。”吕仲明点头道:“朝会决定什么事了?”
“封秦王为天策上将。”房玄龄道:“让秦王出宫,在西长安建府。”
吕仲明想了想,点头,房玄龄又道:“尉迟将军还没起来?待会秦王就过来了,西二坊已选好了地址。”
吕仲明与房玄龄相视,房玄龄又取出一物,说:“秦王特地让我来答谢国师,待会秦王开府,不知道国师是否……”
吕仲明知道是昨天那一番话,促使李渊下了最后的决定,封李世民为天策上将,便意味着他撤去了改立太子的想法,依旧让李世民统率武将。这个时候,吕仲明如果亲置,便意味着对李世民的支持。
“我考虑一下。”吕仲明道:“但不管我去不去,敬德是一定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