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朝站在一旁的管家和助理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父子两个有话单独要谈。
陆郁没有坐,他站在陆成国身旁,轻描淡写地拒绝,“不必了,有什么话便说。公司里还有点事,我过会要去一趟。”
陆成国额头间的青筋跳动,终于收起了笑容,忍着怒意语重心长地劝道:“陆郁,我还是你爸。算了,你在国外长大,才回来没多久,不懂这些,我作为父亲,也不多责怪你。只是你在宁津待得时间也够长了,早点回来才是,淮城才是你的家。我的东西,难道以后不都是留给你吗?你的母亲才是同我结婚,唯一的陆太太。”
陆郁并不生气,也不戳穿他的谎言,唇角含着笑,似乎真的在听陆成国的教训。
陆成国以为说动了他,又如同往常一样,摆起了父亲的威严,教训他,“陆郁,你在我三个儿子里最出色,两个哥哥都不能和你相比,陆家肯定是由你继承。你也不必和他们两个太过不去,都是一家兄弟,闹得过分在外头的名声都不好听。不如派人去宁津接管那件事,回来继续打理陆家。”
他越说越得意了起来,觉得还是自己高估了陆郁,实际一切还是在自己的掌控之中,陆郁再如何,也不过才二十多岁。
“哦?”陆郁折断了不远处的一支枝条,漫不经心地反问了一句,“可我不在乎名声,也不在乎陆家。”
陆成国以为陆郁离不开陆家,可实际却并不是这样。以陆郁的能力,顶多是将陆家当做自己原始资本积累的一个过程,原本就没打算留在这里,而前世是因为陆成国突然重病去世,陆家群龙无首,陆郁思量再三,才没将自己的产业和陆氏脱离,而是正式掌舵陆家。
陆郁很有闲情地将陆家现在的产业和工作一项一项地报了出来,又分析了一遍,继续同陆成国道:“我可以离开陆家,带着我自己的东西。可然后,陆家会败在谁的手里,陆辉还是陆修?”
这是陆成国最害怕的事,他心里最重要的,永远是陆家败落。陆郁手里拿了不少东西,一旦离开,他自己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工作的繁忙,另外两个人都没什么本事,陆家怕是不能再像现在这样风光。
他猛地站起身,瞪向陆郁。
“好好好,你说得好。”陆成国几乎喘不过气,还是咽下了这口气,退了一步,“我让陆辉回来,你也记着,你到底还是姓陆。”
陆郁长了一双狭长的凤眼,方才挑眉的时候眼瞳里的不屑和秋子泓生前的模样如出一辙,陆成国想起了秋子泓,那个自己死去的妻子,便忍不住心底的恐惧,如坠深渊。他甚至觉得自己这一大家子像是活在一出荒诞的悲剧里,而这悲剧的源头,就是他在年轻时错爱了秋子泓,还娶了她。这个疯女人又生下了个疯子,和他作对。
陆成国再清楚不过,所谓秋子泓结婚后贪恋钱财就是一个笑话,一个骗局,骗的了外头的人,却骗不了自己和陆郁。
陆郁得了他的保证,算是从源头上解决了这件事,即使陆成国反悔,便让他反悔,他活不了多久了。
他往前院去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模样长得倒是漂亮,就是怯怯懦懦的,抬头看了陆郁一眼,像是很害怕,往后一缩,又急忙问好,“三,三哥好。”
她是陆静媛,是陆郁同父异母的妹妹。
陆郁停下来,竟对她笑了笑,“嗯。”
又同她说了两句话,陆郁才驱车离开了陆宅,直接去了公司。公司的主管知道他要回来,早就聚集在了会议室,有许多事情汇报,等他拿定主意。
解决完了这些工作,陆郁接到了一个来自贺原的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只让裴裴疼这一次啦,后面有陆叔叔监督,再也不会疼啦!
裴裴:那我的冰淇淋蛋糕呢?????
陆叔叔[微笑]:你说啥?
裴裴:……
第27章 动听
贺原一通电话打了过来,要陆郁陪自己出席今晚的一场宴会。贺原最近深陷被催婚的恐惧中,今晚估计又要介绍各家小姐给他认识,他实在是没办法,想到陆郁回来了,可以藉由和陆郁交流感情,躲过今晚的一劫。
陆郁既然回了淮城,一场酒宴都不去实在是不像话,左右都要去,就顺势应了贺原。
两人约在公司里见面,再一同去酒宴。
淮城和宁津不同,一直有定期举办宴会的习惯,办得多了,布置得也格外精致奢华,场上觥筹交错,衣香鬓影,香风阵阵。
男人携着自家太太,或许后头还领着自家孩子,举着酒杯,各自寒暄着。
陆郁在这种场合一贯很受欢迎,来来往往向他这边凑过来的人数也数不清,陆郁很一视同仁,都只举起酒杯抿了抿唇,难得有空闲的时间。
贺原在他旁边偷笑,“唉,像你这样也不好,来一次就被围的水泄不通,连酒都喝不好。”
陆郁冷瞥了一眼他,冷冰冰地说:“比你好,至少我还有选择的余地,你没有。”
这话一出,贺原显然想到了什么,有些牙痛,连忙灌了几口酒。
“可别说了,我爸最近一直捉我去相亲,想给我讨个老婆,可我花丛还没流连够,怎么能轻易为一个人停下来?”
贺原表示,愁,真愁。
而这和目前的酒宴是有原因的。
淮城的商场里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多人,说是为了公事和交流感情举办的酒宴,但实际参与都是要带太太女儿来的。年轻的男女多了,酒宴自然也染上了些暧昧的意味,免不得要变成相亲宴。
在这么多年轻未婚的男人里,陆郁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在场半数太太小姐的目光都紧盯着陆郁不放。陆郁虽然手段狠辣,为人不近人情,但在商业上的才能出色,别人家这个年纪的子弟还大都靠着家里声色犬马,不务正业,而他已经接手了陆家的生意,并且在几年之内就让陆家在淮城的地位更上一个台阶。加上又年轻英俊,简直是在场有女儿的太太眼里的好女婿,各位小姐春心萌动的对象。
可惜陆郁一直以来都不为所动,再漂亮的娇小姐也不能叫他多瞧一眼。而且和受制于家里的贺原不同,陆成国管不到他,所以他到今天连一个正经女朋友都没有交过。
等到终于在大厅里转了一圈,贺原因为受不了父亲明里暗里的示意,拿陆郁当挡箭牌,拉着他去后花园躲清净。
贺振找了一圈,也没捉到贺原,恰好身旁是陆成国,便忍不住抱怨,“贺原一直定不下心,想早点给他订下妻子,应该能栓得住。这次让他来也是来相看姑娘的,可一转眼就见不到人影了。”
陆成国一愣,“结了婚,结了婚又能怎么样?”
贺振说:“男人嘛,不都是成家立业,成了家,有了老婆孩子,哪里还到处往外跑,你说是不是?”
这句话似乎戳到了陆成国的心思,他想了好久,目光在在场的年轻小姐身上转了一圈,若有所思。
而后花园的月亮很好,月光明亮,树影繁密,花枝摇曳,陆郁半倚在石柱上,姿态安闲。
到了这里,贺原总算能和他说几句真心话,瞅了他半天,问:“刚刚在里头没空问。不过宁津是什么好地方,你去了几个月,怎么这么春风得意?”
陆郁的心情,一般人不太瞧得出来,不过贺原和他一起长大,对他内里神经病的本质比较了解,能猜得出来大概。
陆郁低头,饮了口酒,难得有心开几句玩笑,“嗯,你猜猜。”
贺原揶揄,说了个自以为最不可能的答案,“看你的面色,难不成是犯了桃花运?”
没料到陆郁一本正经地点头,贺原大惊失色,“你这个样子,竟然还能喜欢上谁?怎么样了都?”
酒意上头,贺原又问得紧,陆郁便半开玩笑似的说:“没怎么样,还在追,没追上。现在和他交朋友,他拿我当叔叔。”
可他的眼神却认真极了,是从未有过的温柔,至少贺原从来没有见过。
“卧槽!”贺原目瞪口呆,思想拐到了另一个方向,“你可不要犯错误啊,人家才多大啊,你就下手,小心以后被逮起来起来只能含恨唱铁窗泪。你要是因为这个被抓了我可不会去看你,丢人!”
大概是因为在国外长大,恋童癖这个严重的罪名时时刻刻悬在头顶,贺原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陆郁也因为他这个奇妙的想法而沉默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片刻后才说:“他十六岁,还不太懂事,是小了点。”
又添了一句,“我倒希望他年岁大一些,到现在不说谈恋爱,连手都没摸过。”
贺原暗搓搓地问:“长得怎么样?灰姑娘那种类型?”
说不定就和偶像剧里说的一样,陆郁这样的精神病患者就要平凡普通的灰姑娘才能拯救。
陆郁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是个男孩子,长得漂亮,非常漂亮。”
“啧,”贺原的恶趣味没有得到满足,有点失望,“你真变态。”
陆郁咽了口酒,表情认真,深以为然,“我也觉得。”
虽说开了几句玩笑,但对于好友真的找到了喜欢的人,并且追人追的容光焕发这件事,贺原还是很高兴的。因为陆郁一直以来的睡眠很差,精神状态也非常不稳定,倒不是说他要自杀,嗯,杀人不也不太好不是吗?
想到这里,贺原不禁问:“你是怎么追人,不会是把人抓起来锁在自己身边这种追求方式吧?”
贺原几乎是和陆郁一起长大的,在国外也曾陪陆郁去看过病,所以很了解他的病情。陆郁不仅是睡眠障碍,还有非常严重的占有欲,他对属于自己的东西太过重视,近乎于病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