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半日,帝辛觉得腹中饥饿,便去了一家口碑不错的酒楼。酒楼门口,有个算命的摊子,相士是个白发老者。那老者瞧着仙风道骨,还有几分修为,想来不是江湖骗子。帝辛扫了他一眼,好奇心终抵不过肚子里空荡荡的感觉。他自顾自地上了二楼,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将招牌菜点了个遍。
过了一会儿,帝辛听见窗外一直喧哗。他向外望去,发现那算命摊子前围了一圈人。那相士神情肃穆,右手死死地握着一个女子的手腕——正是王贵人。手腕乃是命脉所在,王贵人只是个小妖,命脉被制,一身妖法使不出,顷刻之间就要倒霉。帝辛正犹豫要不要帮这小妖精解围,却见这妖精毫无紧张之色,一脸兴奋地对那相士说了什么,那相士答了几句。一问一答之间,相士的神色松缓了许多。
——唔,还是静观其变吧。
当日帝辛想不出王贵人能做什么,便把她扔进了书室,却不想歪打正着。这小妖精聪慧好学,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就把帝辛所藏之书看了一半。虽因阅历关系,尚无独到的见解,看完的那些,亦有许多不求甚解之处。这等学习速度,终是令人叹服。
帝辛检查了小妖精的功课,允她随意进出王宫,只不许害人。小妖精初见人间热闹,哪还闲得住?她隔三差五跑出王宫玩耍,闹了不少笑话,若非有法术护身,怕是早就被人捉去卖了。
这一日,王贵人途经闹市,见有人在一个摊子前排队。这摊子上什么有趣的物件儿都没有,摊子后面坐了个干巴巴的老头——这有什么好玩的嘛!
王贵人心生好奇,跑到摊子前凑热闹。
那相士借看手相的机会,擒住了王贵人的脉门,喝道:“妖精!”
“你知道我是妖精?”王贵人并不惊慌,只惊讶地瞧着那相士,道,“你还有几分本事嘛!”
围观之人见那相士突然抓着年轻貌美的姑娘的手不放,还说人家是妖精,不由得对这相士的人品产生的怀疑。待那姑娘亲口承认自己是妖精,那些人不约而同地退后,生怕那妖精凶x_ing大发,暴起伤人。
“既然你有点儿本事,我问你几个问题好了!”王贵人不理会围观者的心情,自顾自的说。随后,她说了几个看书时的疑问,目光闪亮地盯着那相士。
读书有所得的人,都想与人讨论一番。王贵人看了不少书,有了不少心得,积了许多疑问,她能和谁讨论呢?帝辛能为她解惑,可惜,他没耐心教。胡喜媚一半时间关注虿盆,一半时间探听八卦,早把姐妹忘了。妲己大多数时间与帝辛在一起,而且,她对那些书不感兴趣,无法当王贵人的知己。至于旁人,哪个知道她王贵人是谁呢?
再说那相士。那相士本名姜尚,字子牙,自幼向往仙道。他少年外出寻仙,有幸拜得名师。然而,在修仙一途上,他无甚天赋,反对那领军之法、治世韬略,悟x_ing颇高。师兄弟中,他是最菜的一个。后生小辈,也一个个将他赶超,姜子牙内心苦闷,不由得将更多的心思放在“杂学”上。道法高深,醉心“杂学”,那是博学;道法平庸,研究“杂学”,那是不务正业。自己擅长的,被抨击为不务正业,姜子牙的郁闷可想而知。此番听这妖精所问,竟是他擅长的那些,姜子牙不由自主地多说了那么几句。待后来这妖精再次发问,姜子牙心里一乐呵,竟暂将收妖之事放在一旁,与王贵人讨论起来。
几番问答之后,姜子牙也明白,这妖精于此道研究不深,见解稚嫩,问出来的问题,大多是傻乎乎的。然而,他又不得不承认,这妖精的天赋,确实不错。一件事务,她只要明白了——哪怕只是三分——就能来个举一反三。许是不曾将那许多至理名言牢记在心,王贵人的思维脱离了那些个条条框框的限制,天马行空,大多是不着边际,偶尔也有那么一点灵光,引人深思。
于是,围观的人们看着这一妖精,一……妖道,旁若无人地讨论着……他们听不懂的东西。
“姜老弟,我给你找……”就在王贵人与姜子牙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忽然有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他们循声望去,却见一白发老翁满脸笑容,向摊子走来。
这人叫宋异人,是姜子牙结拜兄长。姜子牙求道归来,已是七十有二。宋异人见他还是孤身一人,不由为他着急,寻思着,要给这老弟弟讨个老婆。他本应找到一个六十八岁的马姓老姑娘,配给他的姜老弟。然而,朝歌城在帝辛的治理下,日益繁盛,近几年,城市扩建了几回,那马氏姑娘搬了家,宋异人一时之间,不曾寻到她。故而,此时姜子牙依旧单身。不过,有缘就是有缘,宋异人还是知道了有这么一位马家姑娘。他正要询问姜子牙的意见,却不想瞧见他这个姜老弟握着个姑娘的手,相谈甚欢。
“姜老弟,你……你们这是……”宋异人指着姜子牙的手,手指抖个不停,话都说不匀溜了。
这时,姜子牙才发现,他还握着那妖精的手。方才,他将她视作妖精,这么抓着自然无有不妥。他们相谈甚欢,他已不再将她当做害人的妖精。这么一看,他手中的腕子,白皙细腻。再看那妖精,貌美灵秀。他抓着人家的手腕不放,大大的不妥啊。
姜子牙慌忙松手,不想那妖精不肯放过他。王贵人忙反手抓住姜子牙堪堪要撤走的手,另一只手伸了过来。于是,她一只手握着姜子牙的手腕,另一只手攀着他的手掌——这回,被制住的是姜子牙。
姜子牙不由得一僵——难道这就是妖精的计谋?
可惜,旁人不知姜子牙的为难,只道他好艳福。
“你怎么了?怎么不继续说了?”王贵人摇着姜子牙的手臂,说。
因王贵人将姜子牙的手臂拉向自己,还摇了摇,后者的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姜子牙虽受制于人,依旧觉得尴尬。他使劲往回拽着自己的手,说:“我,你放手,我的兄长来寻我了……”
“你的兄长管着你吗?”王贵人斜睨了宋异人一眼,噘着嘴,道,“我的姐姐也管着我……好嘛,先放过你了,明天再找你玩儿~”说完,真的放开了姜子牙的手。
姜子牙将恢复自由了的手收在胸前,又见那妖精站了起来,调皮地笑着,说:“我是王贵人,别忘了哦~”说完,蹦蹦哒哒地走了。
待王贵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宋异人才走过来,说:“姜老弟,方才那姑娘……”眼中颇有揶揄之意。
姜子牙已被宋异人念了好几日,怎会不知这位兄长的心思?他无奈地说:“那是妖精!”
“好好的姑娘,怎么会是妖精?”宋异人笑着说。他暗暗将这姑娘与马氏比较,决定不提那马氏之事。
姜子牙不愿与宋异人这等凡人解说仙妖之事,便不再多言,只收拾摊子随他回家。
第16章
瞧了一场妖精勾搭老头子的好戏,帝辛回到王宫,抱着他的毛绒绒,去喜媚那儿听八卦。
诸多将领即将抵达朝歌,喜媚的八卦大多是关于他们的。这些家伙,或多或少有异能在身,关于他们的消息,多带了些玄幻色彩。零零总总,最叫帝辛在意的,是陈塘关李家的事。
陈塘关总兵李靖的夫人怀孕三年,生下了一个r_ou_球,李靖大惊,以为妖孽。剖开那r_ou_球,蹦出个活蹦乱跳的娃娃。
“上古时候,各族混居……时至今日,仍有许多人身具异族血脉而不自知。那李总兵一家,就是如此吧。”喜媚笑嘻嘻地说,“想那李总兵也是个铁铮铮的汉子,却被自己的娃娃吓到了,大王,你说好不好笑?”
当时,帝辛心中只有一句歌词回荡——“是他,是他,就是他”。就是把妲己忘了,他也不会忘记童年英雄小哪吒的。帝辛勾了勾唇角,道:“如果有一天,你生了一条蛇,你会害怕吗?”
“大王讨厌~”喜媚眼波流转,娇嗔道。
李靖在回返朝歌的人员之中,他的老婆孩子也在同行之列。避开了东海那地儿,哪吒不会打死了龙王三太子,而后剔骨还r_ou_了吧。
听了一耳朵八卦,末了,帝辛交代喜媚,让她注意王贵人。
第二天早朝之后,帝辛先是练了剑,而后又在宫中添置一个新领悟的阵法,正打算批阅奏折,忽有终南山练气士求见。
——终南山来的?杨过和小龙女吗?
这年头,修道之人地位很高,直接求见君王无压力。当然,自己来的,和由朝中重臣引荐,待遇截然不同。后者哪怕是不学无术的骗子,君王亦会估计臣子的面子,留几分情面。前者嘛,如果不能证明自己确有真才实学,就要当心被轰出去咯。
那道士本也想寻大臣引荐,可叹大臣都忙得脚打后脑勺,没空搭理他。他只好自己来了。
肯老老实实求见的,还无人引荐,肯定不是截教门徒。帝辛来了兴致,命人请那道人进来。
不多时,宫人引着一道者进来。那道者仪表堂堂,头发乌亮,脸皮光滑不见一个皱褶,只是唇上两撇销魂的小胡子,将这仙风道骨的方外之士,变成了年纪轻轻硬要装老成的小大人儿。
“陛下,贫道稽首了。”那道者不跪拜,只手执拂尘,打了个稽首。
见惯了所谓方外之人的高傲,帝辛不恼这道人无礼,只问道:“道长何人?来此所谓何事?”
“[贫道住终南山玉柱洞,云中子是也。因贫道闲居无事,采药于高峰,忽见妖气贯于朝歌,怪气生于禁闼,道心不缺,善念常随,贫道特来朝见陛下,除此妖魅耳。(1)]”道士——云中子答道。
“除妖?请问道长,何为‘妖’?”帝辛问道。
云中子一愣。他们这些修道之人,整天说除妖,可要他们一下子说出明确的“妖”的定义,还真难为他了。
“那么,何为‘仙’呢?”帝辛又问道。
云中子想要开口,却又顿住。他修仙多年,自然知道什么是仙。可是,向人间帝王解释什么是仙,他听得懂吗?
“请问道长,‘妖’与‘仙’,皆是身具神通,皆可轻易做到吾辈凡人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亦或带来凡人无法化解的灾劫,他们有什么不同呢?”帝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