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崔俣长的好,x_ing格也好,聪明又善良,谁能不喜欢呢?起初他担心弟弟,带着警惕上门试探,不也立刻喜欢上崔俣了?
杨暄的想法,就比谢闻粗暴多了。什么谢家家主,掌舵者,整个一老不休!小崔俣小崔俣叫的那么亲热,他们允许了么!看着谢延笑成菊花的老脸,杨暄心里十分不爽。
……
崔俣近前一看,棋盘上战势胶着,厮杀正酣。谢延的对手是弟弟谢嘉,谢嘉是个x_ing格严肃锋利之人,棋路也很刚猛,杀的那叫一个一往直前,谢延的白子几乎被他杀的都没退路了。
但是……
崔俣眼梢一弯,唇角微勾,信手执棋,置于棋盘中下侧。
“晚辈见识浅,若是下错了,老爷子可别责怪呀。”
谢延看着那颗棋,果断抚掌:“好子!”
这子的确很妙,横c-h-a进去,截了谢嘉攻势,又隐隐与自己布下伏局呼应,落此一颗,他所有之前落子全部有了联系呼应,这盘如何下,几乎全看他心情,怎么打怎么有。
只是……这崔俣是故意的,还是运气?
下棋的是他,布局的也是他,一局过半,棋盘上诸子胶着,哪能是一眼就能瞧出来的?若是运气便罢,如果不但看出来,还能落下这关键一子,这崔俣……绝不能小看!
“就得这么妙的落子,才不负我这墨玉棋盘啊……”谢延太喜欢这棋盘,话题也就忍不住扯了过来,“谢闻要回棋盘的主意,是你教的?”
崔俣束手微笑:“我只是稍做提醒,谢兄本就饱读诗书,聪慧有加,一时没想到而已。”
“那也得脑子活络,想的到才行嘛。”
“微末小计,不足挂齿。”
一老一小正客套呢,那边谢嘉突然说话了。不知道是因为棋局让他不高兴了,这个话题让他看不惯,还是因为什么别的迁怒,他的话很不客气。
“ y- ín 人小技,难成大器!”
很明显,这话点评的是崔俣。
房间登时一静。
崔俣最先看向谢嘉,可对着那张过于严肃的脸,除了不满,他什么也看不到。谢延好像有些意外弟弟的激动,眉梢跳了跳。谢闻就很着急了,想帮崔俣说点话,可他是小辈,又常年被这位叔爷爷训,畏惧心理压迫,脸皱眉苦,一时间还是没敢多话。那位王山长……仍然面无表情,没一点波澜。
崔俣觉得这气氛有点古怪。
他有些失望。谢嘉是他想攻略的角色,身居高位,位置关键,如能拉拢,会有出奇不易的美好效果。当然,干什么事都是有风险的,第一印象很重要,可谁说印象不能转?他暂居谢家,还有的是机会。
无论如何,先把情势摸清再说,这谢延,光从棋局看,就绝对不是整天没事干养花遛鸟到处撩闲的老头子。
“老爷子……”崔俣眸光微转,刚想说点什么拯救气氛,就听到杨暄发言了。
这熊孩子,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气,直接上嘴炮了。
“ y- ín 人小技?难成大器?不知以谢大人看来,哪种不是小技,哪种又是大器?”杨暄冷声笑着,语音重点落处十分微妙,“庖厨小鲜,还是治国之策?”
这话一落,房间里更静了。
崔俣倒吸一口气,杨暄也忒会挤兑人了!
圣人云:治大国若烹小鲜。
又云:三人行必有我师。
世人敬仰崇拜的人,都不会随意看低每一个人,每一件事,从天地万物万事中寻找规律,从身边人身上汲取营养,你谢嘉哪来的底气,未经了解随意给人定x_ing,随意乱喷?
你自觉很伟大很厉害?这两样你会哪样?你会庖厨?恐怕连生个火拿个菜板都难吧。还是你会治大国?你不过一个谏议大夫,也就动动嘴皮子,干点纸上谈兵弹劾人的活,治国,你参与了多少?你能参与多少?
“今日在此得见谢大人,晚辈相当意外,差点忘了行礼呢。”
你这么能的人,怎么不去干大器的活,关在家里下棋?哦,被赶回来了,那还有脸说别人?
杨暄话不多,潜台词却非常丰富。在场的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不消他人提醒,自己随意一品,就能听出味来。
这骂人骂的直接踩脸了!
崔俣登时拧眉,冲杨暄轻轻摇了摇头。
杨暄的回应是——呲了呲牙。
他非但不反省,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还瞪起崔俣来了!
你崔俣那么聪明,那么能,惯会欺负我,现在怎么怂了任人喷?你愿意我不愿意!这天底下敢欺负我的不多,既然你欺负我,那你,也只有我能欺负!
作者有话要说: 俣美人:少年你活儿略熟啊。→_→
太子:解衣百遍,奥义自现。<( ̄▽ ̄)>
第36章 来自谢老爷子的考验
杨暄上来就爆发攻击力, 一屋子人没谁准备好, 没谁能料到, 是以气氛陡然冷凝。
谢延揪断了两根胡子,谢嘉眉心‘川’字更重,谢闻直接瞪圆眼睛, 抛却一直风采卓然从来离身的世家风度, 有那么一瞬间慌的不知如何是好, 对怎么度过这个场面紧张万分,王山长倒一如既往淡定从容, 静静捧着茶杯,仿若老僧入定,好像没听到杨暄呛声。
崔俣心思急转。
世家最重风骨, 有真本事的人会认可, 但态度太过尊重,如世人一般敬若神明, 他们许会看轻,杨暄呛人的确失礼,但结果很明显, 他一定会被谢家记住。可这个记住后续带来的是何种转变, 就得看自己本事了。
他与杨暄还未戳破窗户纸, 他想为杨暄拉拢势力人才,但杨暄不知道,且上位者用人,从来都有一个熟悉试探的过程, 乃长期作战,现在想都太远,他目前目的很简单,只是和谢家拉近关系,可能的话,让谢家重视自己,大小事可不设防的商量。他能确定保证谢家没偏向杨暄的几个兄弟,能时不时知道一些邸报上没有的机密的朝廷内幕,偶尔能影响谢家一把,就很满足,其它的,都得慢慢谋。
所以现下说点什么合适翻转局面?不能让老爷子们显的太没面子,也不能博杨暄的话,毕竟杨暄是为了他……
谁知熊孩子杨暄今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话轰起来就没完:“世家风骨,向来得人敬仰,晚辈从前亦心向往之。”现在嘛,呵呵。
崔俣心头一跳,这熊孩子!能不能懂点事看看气氛!
不……不对。杨暄不傻,最有心眼,懂得蓄势积力,厚积薄发,所以刚刚……难道是故意的?故意引起老爷子们注意力,以待日后……
崔俣微微侧身,悄悄看了杨暄一眼。
杨暄满不在乎的又朝他呲了呲牙。
他是看不透这熊孩子了!到底怎么想的一点意思不露,看起来就是在一心一意维护他!
诡异的是,谢嘉竟没生气:“你说的倒也不算错。”他表情依旧严肃,满脸的‘苦大仇深’,没有高兴,也没有更不高兴。
谢延捋着胡子,脸上笑意没变,犀利目光看着杨暄:“小伙子,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看起来应该是略有不满,替弟弟生气。毕竟活到他们这把年纪,到得这个地位,敢这么出言不逊的小辈实在不多。不过就算不满,差了辈数的长辈也不好与十三岁的孩子计较,话就没说那么硬。
崔俣眸色流转,忽的笑了:“谢爷爷,这话可不像夸人。”
“怎么不像夸人了?”谢延目光微转,老而藏锋的视线落在崔俣身上,更显压力,“小娃子不都这么夸?”
崔俣束手,面带微笑,语音清越:“初生牛犊不怕虎,是因为未知,没见过世面,不知道面对的是天敌。世人总以此夸少年人无尽的勇气,但却没想过,那些不知惧怕老虎,甚至还敢挑衅的牛犊,最终下场大抵是……落入虎腹。”
房间内气氛一凝,众人表情各异,这说法很新鲜啊。
“无知看似悍勇,其实很可怕。这种错误并非一种人独犯,如初生牛犊,如我等少年,如您等世家,大家面对的东西可能不一样,不知其形,未知前路,无知,无防,随波逐流,不思变,不谨慎,不知畏,才最可怕。”
“天下大势,风云际会,每一日每一夜都在变,譬如此次谢大人归家闭门,譬如洛阳柳家更上一层楼……”
崔俣眼睫扇动,露出眸内点点慧光,从小点入手,切入朝局观点,将其放大,把所有人都拉了进来。谢家该思考的是前路,前方浓雾弥漫,暗礁处处,时机也有限,怎么谋出后世稳固局面,才是家长们该做的,计较小辈点滴失礼纯粹浪费时间。
“而且,您二位不是虎,晚辈与沙三也不是牛犊,理x_ing讨论而已,咱们可不是天敌。”他端坐轮椅之上,眼眸清澈笑意温润,“居安思危,蚂蚁集群尚能咬死大象,若前方有巨虎,食Cao动物联盟,未必不能胜。”
暗指谢家哪天遇到了自己的‘拦路虎’时,如他和杨暄这样的聪明少年,也是极大助力。
谢延不禁上上下下看了崔俣一圈,眼睛里写满从未有过的认真。
良久,他突然哈哈大笑,指着孙子谢闻:“闻儿啊,你这个朋友交的好啊,你可得跟人好生学学!”
一时风吹云散,没半点生气的样子。好像……还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