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可长生
不周山。
通天许久没有感受过吐血的滋味了。他从未感到自己渺小,当年诛仙阵前,剑指四圣,他都不曾言败。
如今面对罗睺,亦然。他手中的剑又何止是剑,更是他一身傲骨。他不会弯腰,从来不会。
“哥,你来了。”通天回头看他。
“逞强。”元始蹙眉,将他打横抱起,“罗睺?”
通天垂眼,然后道:“不止罗睺,还有巫族与魔修。”
昊天表示不敢看下界不周山,看到会被灭口的节奏。不过一身白与一袭碧色,倒是分外合衬。他忽然没来由地想起一句话“通天圣人,不是不喜欢女孩儿吗?”
他总以为是一句戏言,谁第一个说的已不记得了,只是从未见那位圣人有一丝反驳。唯一作出的反应就是扯一下原始的袖子,笑意盈盈地问:“哥,我喜不喜欢女孩儿啊?”原始沉默一会儿,然后道:“许是吧。”通天圣人还不怕死地加了句:“不不不,我喜欢哥哥。”
“嗯。”原始颔首,“回家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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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极尚在原地。二人出现在殿上。
通天自他怀里起来,坐到侧位,看了南极道:“你来向你师尊问安了?”
“比不起多宝世尊恨不得日日黏在您膝下。”南极指着天边,“小师叔看见了么?”
“…”通天心神一动,望向天边,一道黄光陨落消失在天际。
李靖,死了。
通天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洪荒以实力为尊,他三番四次挑衅强者,又两面三刀,也亏封神榜之故,才有一条命在。
“小师叔真是有一个好徒弟啊…”南极低低笑开,“师尊,您还要留我一条命吗?”
元始慢慢步下阶去。
通天开始掐算发生了何事。
南极长生大帝,人间称之为南极仙翁,以为信奉,可以延命长寿,不死不老。有万万信众。
然而他暗暗传授信徒,食人心肝等y-in暗恶毒手段,也可避死。
南极种下了一颗魔修的种子,一传十,十传百,魔道日益鼎盛。
通天睁开眼,看殿下师徒皆是不染尘埃的白衣。
“哥,留他一条命吧。”通天也下座,道,“他死不了。”
“难受吧,南极。”通天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就是你选择的道路。”
他如云的广袖拂过他头顶,以额头相贴,南极可以清晰地嗅见通天身上的血腥气,浓得化不开。
“你效忠罗睺。”通天的话十分笃定,南极垂眸,通天道,“你抬头啊,你不敢看我?”
他对上通天幽深的眸仿佛千年寒潭:“对,是我做的。”
“你,杀得了我吗?”他抬头,肆无忌惮,“让我猜猜,你还有没有功德?”
“你走吧。”通天起身,哂笑,“你出了此门,就算不得我哥哥的弟子了。”
“你凭什么?!”
“我凭什么?”通天道,“你心里晓得。”
“你不出?南极,你留下来又能怎样呢?”通天叹气,“你已回不了头了。”
正如我,正如你,正如众生。
终究那白衣的仙人还是走了,离开了这巍巍昆仑,浩浩三界。
“哥…”通天道,“别伤心,我在呢。”
元始抚过他眉间,道:“我不伤心。”只是有些累罢了。
十二金仙有许多归了佛门,如今南极也走了。
“罗睺以为,南极是那一线生机。”通天道,“长寿不死,避死延生,真是…生机吗?”
“我也曾以为他是,天道阻止他入截教我就很困惑,后来以为是天道怕我截教有一线转机…”通天道,“但是,有的时候我就在想,寿同天地真的就是生机吗!那还不如去找烛九y-in,何必找他呢!”
一线生机,大道五十,天演四九。一线生机遁入洪荒,不知所踪。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隐下未曾说。
鸿钧,他师尊,活了这亘古的岁月,从混沌到洪荒,却连浅显的事都看不透。
啊呀,这方面,好像让师尊叫自己一声师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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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睺隐在娲皇宫的黑暗里,忽然光芒迸出,功成。
妖族的王,出现在长明宫灯的映照之下。
帝俊这个名字,曾让洪荒撼动,罗睺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妖族的气运。
南极仙翁轻易被放下昆仑,罗睺第一个不信是通天仁慈亦或是元始网开一面。
那么就是…他的预测一直是错的,一直。
☆、何处是归途
何处是归途
当道与魔的斗争渐渐又暗转明,西游,终是功成了。
当春的桃花开了又落十四次,当夏的鸣蝉老了又死十四次,当秋的果实熟了又烂十四次,当冬的冰雪下了又融十四次。十四个春夏秋冬,十四个四季轮回,十万八千里路途遥渺,他叩开了灵山的门。
在无尽长河前,接引撑着无底船,徐徐行来。六耳猕猴与接引换了一个眼神:“师傅,请罢。”
金蝉子踌躇了一下,六耳猕猴推了他一下,将他投入无底船中。
金光闪过,将金蝉子托起。
多宝立在云端,指尖翻飞结出阵印,将金蝉子裹在其中,他眉目秀隽,自有清气缭绕。
“圣人何必拦着他的造化呢。”多宝笑道。接引撑着一把朴实无华的船篙,捻着三尺白须,道:“世尊,你待如何?”
不管如何说,多宝与接引,佛教与西方教还没有撕破脸。接引也不如准提,锋芒外露,而是实力深藏,多宝一时也摸不清他的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