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子嘴唇蠕动了两下，忍着抽搐的额头，问：“你不嫌硌么？”
她说的是地毯上，除了有滚来滚去的小霍队长，还有大堆颜色各异形状也各异的宝石。而前几天才给他们上演了一幕“霍大队长帅炸天”的人，现在就躺在那些宝石上滚来滚去, 毫无形象可言。
霍星辰才不理她，继续抱着几颗最大的宝石，在他的亮晶晶们上面滚来滚去, 满足感爆棚。
雁子不可置信地看向一边用宠溺的眼神盯着霍星辰的韩启凌, “你不管管？”
韩启凌才不理她，浑身散发着你们不要来打扰我们恋爱的气息。
老白、雁子、天网：……
霍星云看着他的队友们皆一头黑线，叹了一声：“霍辰辰，你几岁了？”
“四岁呀~”霍星辰漫不经心又自然而然地回答，说完眨了眨眼, 重新更正, “不, 我十八了……”
霍星云无奈地再叹一口气, 看向了韩启凌。
所谓当局者迷, 她之前只觉得小辰依赖自己也没什么，毕竟自己是他姐姐。现在，她总算相信韩启凌说的“特质灌注”，以及“霍星辰可能被灌注了童真”的事情了。
四岁。
霍星云翻着眼皮想了想，那不就是自己十岁那年？
十岁那年发生了什么吗？
哦，父母离婚了。
然后还把自己和小辰分别领走了。
领走一年后又送回老家了。
是的，被抛弃了。
然后过着连一块钱都想拆成十份来用的日子，然后过着家长会无人出席的日子，然后过着会被同学和同学的家长嫌弃的日子——“那种没有父母的小孩心理多半都有问题的，别和他/她玩！”
霍星云望着霍星辰无忧无虑在亮晶晶上翻滚的样子，目光微闪，一阵的y-in沉之后，笑了出来。
她不是没有过叛逆和“心理多半有问题”的时候，可那些没有大人照顾的不安的日子早已经过去了。
现在，无论是她，还是霍星辰，都有了各自的工作和学业，有了认可的朋友，有人关心。
他们很好。
她朝韩启凌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出去谈了，一谈之下，发现有些想法都挺不谋而合。
霍星辰现在就很好，即使他像个小孩子似的，但他起码看上去很轻松、很快乐。
对于这样的霍星辰，霍星云觉得，没必要去逼迫他成长，那是他童年应得、但实际上缺乏了的东西。
韩启凌叹笑：“我能怎么办呢？当然是随他去了。”他想，哪怕其他小队再次搞事情，那么在他提前做好准备，临时又可以想办法触发霍星辰“归来”状态的情况下，情况也能够在掌控中。
除了——
兰斯洛。
获得了物理免疫和法术免疫的兰斯洛，其威胁x_ing已经远超法神了。
加上其情敌的身份，简直就是韩启凌的心头大患。
自从那晚在废弃城墙上离开之后，兰斯洛就暂时没有出现过，但韩启凌知道，这家伙没有那么容易放弃。
他们的某些本质是很相像的，尤其是偏执，钻牛角尖。
不知道为什么，韩启凌总有一种冥冥中的感觉，就算是没有霍星辰、没有队伍立场，他和兰斯洛也迟早会有一战。
他应该是要努力去获取胜算的。
可是每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他的内心都十分的不舒服，好像曾经发生过什么令他无法接受的事情，好像未来也会发生什么令他害怕的事情。
韩启凌少有地有些烦躁，打开了窗户让风吹进来。
霍星云在一旁看着这个极其容易令人着迷的男人，微皱的眉头终于缓缓舒开，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把你的八字写给我。”霍星云说。
韩启凌沉默了一下，反问：“就像你曾经给星辰做过的那样吗？知命而改命？”
霍星云很意外他竟然知道，因为有些事情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如今却被韩启凌一句话说透了。“呃……你怎么会知道……”
韩启凌说：“我也认识很多人，问了些情况，也查了不少资料。”他顿了顿，正视着霍星云，评价道：“你很厉害。”
“我们都应该要感谢你。”
霍星云很聪明地从他的话中察觉到了模棱两可的意味，心想他大概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就试探x_ing地问：“你知道多少？”
韩启凌说：“比如你给你弟弟算的命，一定是死路一条！”
他眸光锐利，像是要看穿霍星云埋在心底的那些疮痍。
死路一条。
霍星云浑身一抖。
很久之后，她惨笑了一声：“对，十死无生的卦象，无论算多少次都一样，无论我请哪里的大师来重算，都一样。”
“然后呢？”
“然后？”霍星云苦笑，“你知道小辰是我弟弟，可是，对于身处绝境中的人而言，他在我眼里不止是我的弟弟，更是我的支撑。”
“与其说是他年龄太小需要我照顾，不如说是我需要他来让我照顾。韩先生，你知道么？他是我童年的阳光，也是我的支撑，我不能让这个支撑倒了。”
“我第一次算到了他‘不在此间’的时候，还以为他已经死了，后来细细观察他，再联系听闻来的各种异象，才推测他可能是灵魂与身体分离，每周都要去另外一个地方一次……简直匪夷所思！”说到这里，她看着韩启凌一眼，满眼的“妈呀世界真玄幻”。
“后来再算，就算出了思路。可惜我这人，天生反骨，谁也不服，所以我继续算，一边学一边算，直到有一天午睡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梦的内容一点都不可怕，就是梦见小辰他走进了一扇门。”
“可是我却害怕得浑身发冷，连自己的身体行动都控制不了。”
“一个梦，在别的时候或许什么都说明不了，可是那段时间我已经预感到小辰快死了，我当时心里突然就冒出一个念头，他进了门，就死定了。”
“所以你告诉他不要进那道门？”韩启凌神色一动，问道。
“嗯。”霍星云点点头，心有余悸：“幸好，他最后回来了。”
韩启凌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门外，垂下了眼，“最后一个问题。”
“你提醒他之前，知道自己会因此而身体虚弱、遭遇不顺吗？”韩启凌板着脸问，眼角的余光一直没离开门口的方向。
霍星云毫无戒心笑了笑，“废话，你不看看我干哪行的？知道归知道，但总不能因为害怕自己以后诸事不顺就看着他出事啊！”
霍星云笑着，眼里有着清透的泪光，“那可是我弟弟！”
韩启凌感受到门外那人的呼吸已经不稳了，假把意思地羡慕道：“有你这样的姐姐真好！咱队长可真幸运！”然后他递了张纸巾过去，继续道：“那有没有可解之法？”
霍星云当着别人的面哭出来，也没什么害臊的意思，抹抹眼泪吸吸鼻子，“有啊！”
她突然比了个V的手势，“首先，我要多做好事、多积y-in德！”
“其次！嫁个命硬的好老公！比如戚寒！”
韩启凌：……
他看了看这个情绪还算比较乐观的人，然后扭头看向门口，“听到没？多做好事、多积y-in德，然后让姐夫早点过来把姐姐娶了。”
随着霍星云疑惑和惊讶的目光，霍星辰推开了门，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家姐姐，慢吞吞回复：“听见了……”
然后他抱出了装满亮晶晶的小盒子，主动交到了韩启凌手上，“你帮我拿去换成钱然后捐了吧……”
韩启凌：？？？
只见小霍队长一把抱住了自家姐姐，闷着声音道：“我要帮姐姐做好事、积y-in德！”
在谁也听不见声音的内心深处，霍星辰默默地补了一句：虽然当时没有好好去看，但是姐姐也一定是阳光。
第85章 死卦
帝都的十二月, 朔风凛冽，滴水凝冰。行人一个个裹紧了羽绒服, 恨不得马上冲进室内，半分站在室外的意愿都没有。
在这样人人畏惧的寒冷中，那顶着刺骨寒风站在募捐箱旁的少年就显得格外特别。
他一双杏眼半眯着, 头发被风吹得飘啊飘摇啊摇，面前搭着个桌子，桌上是个贴着红纸的募捐箱，旁边还立着个小牌牌写着同学xx得了什么疑难杂症需要治疗，还画了个大大的爱心，旁边写着出自小霍队长的狗爬字——“献爱心！”
法神走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他这么一副明明没有精神还要强撑着在这里募捐的样子, 险些笑破了他对外的优雅人设。
他迈着直线步伐，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每一步的距离都是相同的, 精准到令强迫症患者看了会十分舒坦。“你都堕落到这种地步了。”
他用极度挑剔的目光把霍星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将一个厚厚的装满钱的信封一寸一寸塞进募捐箱，薄唇吐出比刀子更加刻薄的话来：“穷成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