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兴实在没忍住吼了起来“你他妈倒是掏书啊,看我有用吗,我他妈脸上又没印题。”
杜珂鸣抓过旁边的书包伸手在里面乱摸一气,陈兴觉得他不是来补课的,是来教自己怎么做人的。
陈兴干脆没理杜珂鸣,掏出生物书开始背知识点。
“陈兴,整理完了,这些都不会。”徐新把Cao稿本推过来,两眼放光看着陈兴。
“椭圆,双曲线,抛物线都不会,你干脆说你圆锥曲线这里没学就好了。”陈兴真是想掐死徐新,平时自己要给徐新讲题的时候徐新跑的比谁都快,现在一问三不知,他总算体会到数学老师那恨铁不成钢的复杂心情了。
“陈兴你最好了,快救救我。”徐新搂着陈兴脖子就要往脸上亲。陈兴一把打开徐新手:“行了,坐好,我讲了。”
陈兴给徐新讲题比自己写卷子还痛苦,一个圆锥曲线讲了足足两个小时,讲完陈兴给徐新扔了套卷子就转过去看杜珂鸣。
杜珂鸣难得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在做题,陈兴瞥了一眼有些惊讶,杜珂鸣的字写的很好,工工整整的正楷字,和他这个人一点都不搭。只是这个题目正确率令人担忧,第一道三角函数就算错。
注意到陈兴的目光,杜珂鸣抬起头笑了笑:“我字写的不错吧。”
陈兴诚实地点点头:“不错,不过你题目没几道对的。”
杜珂鸣不相信,郁闷的一步步检查着:“不可能啊,我记得老师讲过的。”
陈兴叹口气,扯过卷子用铅笔在上面一步一步地演算着,杜珂鸣认真地看着陈兴的手因为长期握笔,右手中指一侧磨出了一层薄茧,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手指很白,指节很长。他没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陈兴手背。
陈兴抬头问:“干什么?”
杜珂鸣收回手,轻轻笑了笑:“没什么,继续讲吧。”
“你用心点。”
“嗯。”
三个人中午叫的外卖随便吃了点,等到讲完时已经六点了,陈兴收拾书包的时候手机响了,周琛的。
他一边接电话一边给徐新找周末要做的卷子:“等急了吗?”
话筒里的声音温柔低沉:“没有,就是想你了,完了吗?”
陈兴笑笑:“完了,马上就回来,晚上吃什么?”
“西红柿j-i蛋面,不要乱跑,注意安全。”
“知道了,又不是小孩子。”
陈兴挂了电话就被徐新往外赶:“快回吧,家里有人等急了。”
杜珂鸣看着陈兴问:“谁啊?”
陈兴把书包挂在右肩膀,漫不经心地说:“我对象。”
杜珂鸣转向徐新求证,徐新点点头:“嗯,他对象。”
刚刚陈兴打电话的时候杜珂鸣很惊讶,他以为陈兴是不会用那种温柔的语气说话的,原来不是不会,只是人不对而已。
杜珂鸣抓起书包跑了出去,两三步跟上了陈兴。陈兴走得很快,杜珂鸣在后面拍了拍他肩膀,陈兴扭头看了一眼:“你跟着我干什么?”
杜珂鸣笑笑:“我家也是从这个方向走。”
陈兴:“哦。”
“你和你对象住一起啊。”
陈兴头都没偏:“和你有关系?”
“随便问问。”
陈兴拐进路边那家宠物店,杜珂鸣后脚也跟着进来了,陈兴买猫粮的时候杜珂鸣站旁边问:“你还养猫了?”
陈兴这次倒是很诚实地回答了:“我对象的。”
“你和你对象在一起多久了?”
“······”
“你们怎么认识的?”
“······”
“你喜欢他吗?”
陈兴停下步子,难得的对着杜珂鸣笑了“喜欢啊,喜欢的不得了。”
“有多喜欢?”
“他那天被人抓伤了,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心疼吗,我恨不得把那傻逼拿刀剁了,你说我有多喜欢?”
“你非我良人,怎知我情深?”杜珂鸣忽地就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剩下的路,杜珂鸣一路沉默,陈兴也懒得和他搭话,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陈兴拐弯看见了周琛,在小区门口等着他。
杜珂鸣看见了陈兴眼神一瞬间的明亮,他顺着陈兴的目光看见了那个男人,身形颀长,面容俊朗,气质很温和。
陈兴小跑着过去亲了亲周琛下巴,惊喜地问:“怎么出来了?”周琛把手上的围巾戴在陈兴脖子上,低头亲亲陈兴嘴唇:“你怎么总是忘记带围巾,冷不冷?”
陈兴摇头:“不冷。”
杜珂鸣走过来看着周琛笑了笑:“你好,我是杜珂鸣。”
周琛礼貌地笑笑:“你好,我是周琛。”
“我男朋友。”陈兴跟着补了一句。
周琛转头有些诧异地看陈兴,杜珂鸣笑笑:“没关系的,我也喜欢男生。”
陈兴愣了愣,随即“哦。”了一句,他倒是没想到杜珂鸣也喜欢男生,还这么爽快地就承认了。
杜珂鸣弯着嘴角笑了笑:“我走了,再见。”
“再见”
周琛揽着陈兴肩膀往回走:“那个男生长得还挺好看的。”
陈兴瞪周琛一眼:“我要不下周补课的时候带上你?”
周琛笑笑:“不用,我下周周六值班,下下周怎么样?”
“你倒是想的挺美。”
晚饭后周琛把整理好的知识点递给陈兴:“这是文言文的所有考点了,你背就行了。”
陈兴接下,问周琛:“累不累?”
“不累,真的。”
“你别骗我,你累的时候就要告诉我,不要自己一个人都扛着。”
周琛揉着陈兴头发:“会的,累了会说的。”
陈兴拉住周琛的手,沉默了好久才开口:“周琛,你能给我说说你家里的事情吗?”
周琛捏捏陈兴手指:“想听?”
陈兴点头:“想听。”
“想听就说给你听。”
“我没见过我爸,我妈怀我第四个月的时候我爸出车祸去世了,我家人从小就不喜欢我,尤其是我妈,她和我爸感情很好,她觉得我是个灾星,所以她当时都不打算生我了,后来是我外婆硬劝她把我留下来。”
“灾星”两个字听的陈兴心里堵得慌,这么好的人,这是他的英雄,不是别人的累赘。
周琛看着陈兴无奈地笑了笑:“我有个哥哥,周川,他大我一岁,我妈喜欢他,但是我哥对我很好。我高二那年,周川和我在一所学校,他在高三,他有自行车,我没有,他每天都会放学等着我,带我回家,有一天晚上,我有事,让他自己先走了,结果,他在路上出车祸了,没能抢救过来。我妈当时看见我好端端的站在她面前时她问我:怎么死的不是你?”
陈兴难以想象一个母亲到底是有多恨自己的孩子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最近怎么这么爱哭,周琛笑着给他擦眼泪,柔声哄道:“别哭了,怎么这么喜欢哭啊,说过了你听了会难受,早知道就不讲了。”
可是眼泪止不住,争先恐后地从眼眶掉出来,陈兴泪眼朦胧只能看见周琛的大概轮廓,他把头埋在周琛胸膛问:“然后呢?”
周琛拍着他的背,轻声说:“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报了公安大学吗,因为周川想当警察,我妈说我就该替周川去上大学,所以我现在就成了民警了,本来可以当刑警的,但是我不愿意,我妈让我考研的,我也不愿意,所以我一毕业就跑来这里了,然后,就遇到你了。”
陈兴抬起头,哭得更厉害了:“那你呢,你的理想呢?”
“我啊,本来是想当建筑师的,可是没人知道啊,他们以为周琛没有自己的梦想,你是第一个问我的人。”
陈兴从来没哭的像现在这么伤心过:“周琛,你委不委屈啊。”
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被血缘至亲当成罪人,明明这么优秀,却连自己的梦想都没办法实现,明明不想的,却要按着别人的意愿替着另一个人活在这世上,你委不委屈啊。
周琛轻轻吻着陈兴脸上的泪,声音轻柔:“本来是有一点的,但是遇到了你,就觉得,一切都值得了,原来我以前受过的罪,都是在为你的出现铺路。”
真好,这世上是有人在乎他的,问他的梦想,在乎他委不委屈,为了他流泪,为了他伤心,把他这么多年的伤痛都安置妥当,让他觉得,原来活着还是有点盼头的,这人间,还是值得的。
陈兴抱着周琛脖子,哽咽道:“周琛,以后不要让别人欺负你了好不好?”
周琛眉眼低垂,低声说:“好。”
“谁都不行。”
“好”
“我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