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养动物最重要的就是责任心。到时候半年一到,自己是拍拍屁股走了,狗怎么办。单秋阳知道顾思年向来不喜欢动物,可到时候带着狗走又不大现实。
有一次顾思年回来早了,看到单秋阳正把狗抱在怀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念叨什么。他放轻脚步声隐在拐角处偷听。
“胖胖,我终归是要走的你知道吗?但是我又不能带你走,过几天我就跟他讲,为你找个好人家,把你送走。”
那狗显然不知道那人在讲什么,只知道那人好不容易能让自己接近了,拼命往人怀里拱,还伸出小舌头拼命地舔那人的脸颊,向他示好。
单秋阳被狗舔了一脸口水,刚想继续说话,还未出口,就被人打断了。
“既然这么想送它走,我就了了你的心愿,等会就会有人把这狗抱走。”顾思年冷冷开口道。
单秋阳默默地把狗放在地上,那狗刚碰到地就急得在原地打转,奈何腿太短根本还够不到人的膝窝。见那人不理自己,只好用小犬牙咬那人裤脚,嘴里还呜呜叫着央着那人抱自己。单秋阳用了极大的毅力才把裤脚抽出来,回道随便你。
当天晚饭刚上桌,那个万能的陈助理就抱着一个盒子出现在了别墅。
顾思年指了指狗窝的方向,陈助理就面无表情地捏着那狗的脖子提起来放进了盒子。
到底是不过一个月大的小狗,被人这么对待就朝着单秋阳的方向叫了起来。但看单秋阳只在不远处看着,并不走近,又兼之被陈墨的面无表情吓到了,最后只是呜呜呜呜地叫唤着。
顾思年一眼都没朝那方向看过去,只自顾自坐下吃起了饭。可单秋阳却被那叫声弄得心烦意乱,哪来的胃口吃饭,只好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那里。
快到门口时,胖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要被人抱走。它大声叫了起来,不管不顾地跳出了箱子,但丁点大的狗从高处跳下来哪是这么容易的,刚落地就崴了脚。它也不管,只瘸着一条腿边呜呜地叫着边向单秋阳一拐一拐地走来。单秋阳看的心都快碎了,当下跑了过去,把狗抱在怀里拿脸贴着,然后站定在顾思年的面前,轻声问他:“我想要他留下来,可以吗?”
于是那狗就被这么留了下来。单秋阳给它找了兽医,往那条腿上做了些处理,缠了些绷带,然后就过起了狗不离手的日子。
他给它买了个更大的狗窝,还在一楼客厅拦了很大一块地方,放它的各种进口玩具。那狗于是更黏单秋阳了,只一会不抱它,它就呜呜呜呜地故意抬起那条瘸着的腿给单秋阳看。有一次顾思年回来的晚了,洗完澡刚钻进被窝想把人搂怀里睡个好觉,就摸到一个带着毛的软软的身子。他吓得瞌睡醒了大半,掀开被子一看,那狗正睁着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着自己看,顾思年怀疑这狗都快成精了,要不自己怎么会从它眼睛里看到了满满的幸灾乐祸?
顾思年被这狗弄得快发疯了,好说歹说地跟那人打着商量才终于把狗请出了屋子。见单秋阳狗不离手,他还吃起了狗的醋。有次他故意趁着单秋阳没人,把它最喜欢吃的r_ou_干放在它不远处,果然它撒了欢地以最快的速度奔了过来,那条腿根本看不出有任何不适。他把这一幕录了下来给单秋阳看。
单秋阳复杂地看了顾思年一眼,他简直有点快不认识这个在跟狗较劲的成年男人了。他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说:“其实我一直知道它是装的。”
这句话一下子把顾思年打击在了原地。
终于把那形同虚设的绷带拆掉后,顾思年都觉得那狗每次经过自己面前更加耀武扬威了。知道顾思年讨厌它,它也同样讨厌顾思年,但它从来不惧怕他。这狗看得比人还清楚,知道虽然当家主是他,但是自家那位才是这家里最大的,因而根本不把顾思年放眼里,经常无所顾忌地往顾思年的手工皮鞋里撒尿,以此宣示自己对顾思年霸占单秋阳这种行为的强烈不满。
他被那副狗的蠢样好几次气得牙痒痒,再加上那蠢狗好几次打断了自己跟单秋阳亲热,顾思年不禁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脑子抽住了,竟然会做出这么一个无比错误的决定。
有一次这小畜生把自己毛衣从洗衣篮里拖了出来咬了一个大洞。其实本来只是一件毛衣的事,顾思年却正好可以借题发挥。
他劝单秋阳:“你不能这么宠着它,今天它能把毛衣咬破了,明天它就能把这屋都拆了!”
“可是它才两个月大……”
“这小畜生上次还在我的皮鞋里撒尿,它再这么整下去我迟早炖了它!”
单秋阳连忙把它的小耳朵捂住,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你别这么说它,它能听得懂。”
顾思年恨不得当场就把狗扔出去。他何曾见过那本来冷冷清清的单秋阳的这幅模样,但现在却轻而易举地被一只狗转变了模样,让他如何不气恼嫉妒,哪怕是那只是一只狗。
所以他只好不停地安慰自己,没事,这不是跟自己当初的预想一模一样吗,现在他们感情越深,到时候单秋阳走的越不容易。
第15章
顾思年觉得自己沾了那狗的光,连带着让单秋阳都渐渐地开始主动找自己讲话了 。
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但又有点微妙的不同。大概是两个人的心境较从前都各自有了变化。
然而平静的日子很快又被打破了。
起因是顾思年打听到有场拍卖会有一样单秋阳喜欢的已故歌手的黑胶唱片拍卖,他便带着人前往会场。单秋阳的爱好不多,闲暇时间除了看书就是看电影听听歌。顾思年知道他很喜欢这位歌手,便打算带着人把这样东西当场拍下来送给他。
来到会场为他们准备的座位上,就看到旁边坐了一位熟人。
单秋阳不妨会在这里遇到季秦,当下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倒是顾思年泰然自若地拉着他的手风度翩翩地坐在了单秋阳跟季秦的中间。
因着来得比较迟,拍卖会已经到了主持人的发言时间,季秦只好无奈咽下口中询问的话语。拍卖过程中,单秋阳频频感觉到自己旁边有两道灼热的视线在打量自己。他能感觉到,坐在隔壁座的顾思年自然也感受到了。
他表面看起来一副泰然自若地样子,其实时时刻刻都注意着旁边人的样子,还不动声色地握着单秋阳的一只手,像在向谁昭示着所有权。单秋阳表面虽然一副认真看的模样,但他能感觉到单秋阳在紧张。他突然感到有些烦躁,想着等拍下那样东西就提前离开会场。
终于等到那张黑胶唱片出场了,顾思年等着其他人喊完价格,直接出了一个三倍的价格。全场瞬间都鸦雀无声。不一会就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我加10万。”
单秋阳转过头看着出声的季秦,心里简直五味杂陈。
“加20万。”顾思年看也不向旁边看一眼,泰然自若地举起了拍卖牌。
整个会场瞬间变得躁动起来。毕竟拍卖会里人们最喜闻乐见地便是这种远远超过物品价值的拍卖,还有这种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硝烟味。
“30万”
“40万”
…………
就这么一张黑胶唱片,硬是给抬到了一个百万的价格。单秋阳往主办方的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瞧着那人都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想来也是被这两人的架势吓到了。单秋阳抿了抿唇,反握住顾思年的手,低声说道:“够了,我不要了。”
顾思年这才淡淡地瞥了人一眼,单秋阳还从没被他眼里的冷漠刺疼了双眼。他犹豫着刚想解释,就听到那人轻轻挣开了自己的手。
单秋阳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感到心里一窒。
他听到旁边的男人再次开口:“一千万。”
这一声直接把会场变得鸦雀无声。
出黑胶唱片那人本就是那位已故明星的至亲好友,见成交价格高到这么离谱,也不敢收这么多钱怕辱没了自己的已故友人,只收了10万,另外多余的当场便捐给了慈善机构。
单秋阳从顾思年手里接过唱片,看着顾思年自始至终不置一词,端着一副冷漠的样子看着自己,他心里也不是滋味。他觉得顾思年会不会以为那时候自己阻止他是为了季秦,他有心想要解释,可又觉得这解释显得有点自作多情,又有些多此一举,万一不是岂不是弄得两人都很尴尬?可是他又想着每个人都有自尊心,尤其是像顾思年这种天之骄子,他想了想,大不了自己丢些脸,刚开口说了一个我字,就被季秦叫住了。
顾思年听到声音转过头冷冷地看了季秦一眼。季秦越过他,径直走到单秋阳面前,开口道:“我们聊聊。”
换做以前,单秋阳可能会不管不顾地跟着人走,因为他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眼下他看了看顾思年冷漠的面庞,心里紧了紧,嗫嚅道:“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讲吧。”
季秦露出了一抹苦笑,“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单秋阳微微皱起了眉,他又觑了眼顾思年,可惜这一眼却让顾思年会错了意,他嗤笑了一声,越过两人往门口走去。
单秋阳看着眼前的男人,等着他开口。
“你……最近过得好吗?”
“挺好的。”
然后两个人就陷入了沉默。
曾经无话不谈的两个人竟然沦落到了这般田地,单秋阳在心里也免不了一番唏嘘。
他终是率先打破了这个沉默的境地,主动开口道:“他还在车里等我,我先走了。”
等季秦点了头,他才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季秦一个人留在原地,一直望着那人的背影,直到那背影消失在了转角处。
这边两人在回家的途中一路无话,车里的气氛也冷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