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氏又冲着娄德明跪下:“正是因为姐姐待妾好,妾才想着成为彭郎正妻,替她爱慕照顾彭郎,看护她的儿子……妾与姐姐幼时一起长大,曾义结金兰,情谊如金,虽因世事造化有了些龃龉,然爱恨逝去,心内还是牵挂彼此,最信任的,仍是彼此。其实妾此番敢争正妻,也是姐姐临死前鼓励托付,她说妾为她妹妹,算是随她一起嫁入彭家,不是贱妾,亦非普通良妾,可算媵妾!律法有制,妾不能升妻,媵妾却是可以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妾有何错!”
彭传义气的浑身颤抖,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你说谎!你对我娘恩将仇报,我娘早已死心,临走前拉着我的手,告诫我邓氏y-in毒擅言,永远不能相信,还逼我发誓无论何时何境,永远不与你为伍,怎么可能鼓励你升妻位,还将我托付与你!再者媵妾升妻,那说是的一个爹生的姐妹,我娘是我外公独生女,我可没你这么个姨!”
然而他们二人的话只是陈述,具体事实如何,人已经死了,也没有第二个人替他们证明,所以很模糊。
但邓氏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却是明白了,甭管以前怎么样,有何恩怨过往,这妾想升妻,是铁了心的,而且还搬出了媵妾之礼俗……委实难以对付。
……
茶楼上崔俣表情越来越古怪:“不管之前彭传义讲述,还是从义城来的消息,这邓氏都不像是一个有此智慧的人……这样表现,大半是别人教的。”
杨暄冷嗤:“确然好不要脸。”
就在这时,围观人群里突然爆出一个声音:“净扯那没用的干什么,彭平不是死了么,这人到底谁杀的!”
崔俣眼睛一眯,视线对上杨暄,眸底皆有流光闪过,默契了然:又一拨人出手了!
……
随着这人高喊,围观人们也纷纷惊醒似的,你一言我一语:“是啊,不是死了爹吗?到底谁杀的人?”
“把凶手揪出来,不就能断谁忠谁j-ian了!”
“谁是凶手,就下大狱,谁不是凶手,家产就判给谁!”
……
群众呼声一片,越来越烈,堂官娄德明不得不大拍惊堂木:“肃静!”
这一拍下来,仿佛触发了邓氏某个点,她立刻指向彭传义:“是他,是他杀了彭郎!”
彭传义跳脚:“你胡说!”
邓氏眼睛一红,眼泪又下来了:“女人都有些小心眼,总有护犊子的心,妾承认爱护义哥儿的心比不上妾之亲子,但妾对彭郎的情谊是实实在在的,妾之所有,全靠彭郎,若彭郎死了,妾就什么都没了,妾怎么会杀害彭郎?是他!是这个不孝不悌,狼心狗肺,枉为人子的畜牲,就因为做爹的磨练试探,就忍不住心恨,甚至提刀弑父!妾还未扶上正妻位,他现在还是彭郎嫡子,只要彭郎死,一切都是他的,是他杀的人!”
“我没有……我没有杀我爹……我就在房间里睡觉,突然听到下人喊,才知道爹死了的!”彭传义想为自己辩白,可他没有证据,眼神有些乱。
邓氏从开始的温婉大气到后来急切升位的心思暴露,看起来是有点点假,明眼人看着看着就能明白,这邓氏在内宅,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她对彭平,确然是有感情的。
这番陈情也没错,她做了很多努力,想要当正妻,想要谋家财,可一切还未成功,彭平要是在这节骨眼上死了,她的损失可就大了去了。
她没有理由杀彭平。
反倒彭传义,虽是在告人,却提供不出任何有利证据,气势从开场时锋利到现在有点不知所措,表现有些差强人意,而且按动机讲,彭平死后,确实是他得益最大,他的嫌疑,远远比邓氏高。
因案发在义城,审案却在洛阳,实地考察难度较大,所以这第一堂公审,堂官主要想看看两人分别能给出什么样的证据。娄德明惊堂木一拍:“你二人之言,有何佐证,皆可呈来!”
彭传义和邓氏皆是一愣,事关彭平之死,他们俩确实谁都没有证据。因事发在深夜,她们没法证明对方是凶手,也无法证明自己确实在睡觉不知情。家里倒是有丫鬟婆子下人使唤,但下人们也是要睡觉的,哪能完全证明你一直睡觉没起来过?
这时,又有人喊:“现场呢?现场有没有凶手痕迹?有没有少了什么东西?不同的人,想带走的东西可不一样!”
群众们立刻附和:“没错!”
“现场总得留下点什么!”
……
茶楼上,崔俣问杨暄:“可是方才的人?”
“虽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我听的出来,就是刚刚同一个人发问。”
崔俣修长手续轻动,扇子在他指尖旋转飞舞:“故意提起彭平之死,现场痕迹,有没有少过东西……”
目的明确,不在争产纠纷,不在嫡庶之论,那肯定就是——“册子,他想试探一番,这二人知道不知道册子,若知道,这册子又落在谁手里。”
这很明显,杨暄当然也想到了,轻轻点头。
“你说过,特别渴望把册子拿到手的,是黑衣人。所以他是不是——”
杨暄摇头:“只这一点表现,很难确定,不过可能x_ing很高。”
“目前可以猜测的是,邓家通过柳家给温家权施加了压力,但这个不是咱们需要考虑的;堂官娄德明好像有些想法,许有人透过什么意思,我猜最大的可能是越王,因为林芷嫣前两日的提醒告知,他准备加入游戏,可能这个东西,他也想要;方才变声说话提醒,是秋宴那日很想要册子的黑衣人……那灰衣人和白衣人呢?灰衣人死了,但他不希望任何人拿到册子,他的表现不像是没组织的,组织里不只他一人,他死了,总得有别的人过来探。白衣人那么紧盯着灰衣人动向,与其为敌,这种时候更该来了。”
崔俣问杨暄:“你说那群百姓里,有至少三个武功不俗的人,另外两个,可是灰白两道?”
“如你所述,可能x_ing很高。”
崔俣指尖敲打着桌面,好一会儿,长叹出声:“我猜这案子,今日第一审必不会利落出结果。彭传义邓氏至少有一人被收监,等人入了狱,才是更激烈戏幕上演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俣美人:老子就想利用一个小案子,搅搅风雨,把太子弄回朝,谁知这一个个的,真是好会给自己加戏!╭(╯^╰)╮
熊太子:对不起媳妇,是我连累了你。我命中注定,必须和媳妇负距离睡一觉,才会万事顺遂,否则会一直闹腾。要不……咱们今儿晚个睡一个先?(☆_☆)
俣美人:你说什么?来近点说,我听不清呢。 <(^-^)>
熊太子:疼疼疼耳朵要揪下去了……媳妇我错了,今天跪猫扑蝴蝶图案的搓板你看好不好?≥﹏≤
第118章 偷听幸运日
围观群众里, 有人故意提出彭平死因,以及现场痕迹,有没有丢东西,尤其是很重要的东西。
这些对命案来说极为关键, 堂官娄德明未必想不到, 未必没有计划流程,可群众都提出来了, 他便也不再吊胃口, 顺水推舟,惊堂木一拍:“关于死者之死, 现场物证,你二人可有话说!”
“有!妾有话要说!”邓氏立刻站了出来,“彭郎一向会做生意,近半年来更是顺风顺水,他曾酒后同妾提起,说得了件十分紧要的好东西, 就收在书房。妾不懂生意上的事,彭郎也说了,这东西将来是要传给义哥儿的, 妾便没多问。可彭郎死的当晚,他的书房就少了东西!”
邓氏看向彭传义的眼神十分凄厉:“你怎么就能如此狼心狗肺, 生你者,给你骨血者,皆是你父, 你竟连一点时间都等不得,非要拿到家产,不惜弑父偷窃,还打官司上官府,引天下人耻笑!如今你可得意了,你开心么!”
“你放——你说谎!”彭传义双拳紧握,怒火染红了双眸,“打我一出生,我爹就带着你在外面行商,让你以平妻身份应酬,将我和我娘放在老家,不闻不问,别说关心垂询,一文钱也没给过!若非我娘日夜辛劳,我连去书院读书认字的钱都没有!我娘要不是因为辛苦养我亏了身子,也不会就那么被你气死了!你问我恨不恨我爹,我实话与你,我恨他!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娘没教过我忤逆不孝,他那样,是他错了,但我不能错!所以我长大了,能扛事了,才回家,想要帮助我爹,我从没想要杀他!”
“哪怕他偏心,哪怕他将所有家财都给了你和兄弟妹妹,我都没关系,我有手,要什么可以自己挣,但我是彭家嫡子,这个名份不能丢,我娘的妻位不可动摇!我只想守着我与我娘必须有的东西,没杀过人!”
邓氏:“你说没杀便没杀么?那我问你,书房里的东西呢!”
彭传义笑了,笑的仓沧又无奈:“我爹书房里有多少东西,我这当人子不知道,你倒是清清楚楚呢……你即知道每一样东西,哪个多了,哪个少了,莫非你拿了?拿了又不肯承认,便来诬赖我?”
邓氏不慌不忙:“妾倒是想要,可彭郎不肯与妾,也不肯同妾明言,到底什么东西那般重要,说是要给你的……定然同你说了?不如你来说说,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那么重要?也好让妾长长见识。”
话说到这里,现场齐齐一静,似乎所有人都呼吸停住,希望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