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情,是她绝对不愿意回想的?
小女孩双手抱住头,眼睛用力闭上。白茉半人半虫的样子,完全就是过去的自己……只是现在,她死了,自己却非常幸运地活下来。
过去……
冰冷的培养皿,无数连接到天花板的导管,手术刀、颜色诡异的针剂……
还有一个瘦削的男人,穿着白大褂。
他有与她相似的面容,更有世上最狠毒的心肠!
尖利的叫喊终于冲破喉咙,季婉婉痛苦得泪流满面。玛莎拉蒂吓了一跳,粉色的大鼻子小心翼翼地拱了拱小女孩。
她喊的是:“爸爸——”
所有的事情她都想起来了!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是妈妈死后吗?记不清了。爸爸是令她骄傲的科学家,沉默寡言,却温柔亲切。虽然常年不回家,但季婉婉仍然很敬爱父亲。
妈妈病死了,研究基因工程的爸爸,一点办法都没有。是的,哪怕他是最顶尖的科学家,也没有办法扭转生死!
“后来爸爸就疯了呀……”季婉婉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不停流下来。
***
季平彻底疯了。
妻子的死给他的打击无疑是毁灭x_ing的,他开始思索,为什么人类会死。整晚整晚,他无法入睡。看着女儿与妻子相似的面容,季平内心像被架在烈焰上烤,直到干裂崩毁。
明明是世界上最强大的生灵,也逃避不了死亡!
假如,假如可以让人类不死的话……
为什么不呢?他可以做到!
执念太深,就变成了心魔。
季平偷了科学院的资料,关于“新人类”的核心研究成果,全被他带走了。他与另一群激进分子不谋而合,开始了丧心病狂的人体实验。
第一个被送上解剖台的,就是他自己的女儿!
当然,他也眼睁睁看着女儿炸成粉末。
渐渐地,“制造不死的人类”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可季平早就忘记了一开始,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本意只想让生离死别少一些,却亲手制造了无数惨烈的悲剧。
“我不会后悔的……”此时季平躲在实验室里,观察着陆决的进化,眼底是孤注一掷的狠厉。
“只要制造出一个,就一个!”他挥舞着双手,“我就能改变人类的命运——”
试管反s_h_è 出淡红的光,那里面装着陆决的血。
***
季婉婉擦了擦眼泪,抱住玛莎拉蒂的大鼻子。兔子鼻子有些凉,还有一点点s-hi润的感觉。
小女孩眼中有罕见的决绝,她攥紧拳头,又慢慢松开。
她对玛莎拉蒂说:“兔兔,我要去找爸爸。”
“然后杀掉他。”
玛莎拉蒂把她笼在r_ou_垫中间,大眼睛写满不舍。
她在它的鼻子上拍了拍,转身跑走。
沈晋原还在头痛自己的手,卧室大门突然被一脚踹开。他刚要破口大骂,定睛一看是季婉婉这个小瘟神。
“你干什么?陆决没教你敲门啊?”沈晋原怒道。
季婉婉说:“沈叔叔,借我一把枪嘛。”
沈晋原:“……你要来干什么?不给。”
“杀爸爸。”季婉婉嗓音稚气,语调平静。
沈晋原在喝水,噗地喷了一地。
他耳朵是出问题了吗?
季婉婉固执地说:“沈叔叔,告诉我爸爸在哪里,其他的我自己负责。”
“你负责个屁,”沈晋原被熊孩子吵得头大,只想把她扔出去,“到底怎么回事?”
***
邵轶拿了矮个子队长写的条子,去了工作登记处。他顺便也帮白桐报了一下,果然根据个人能力不同,分配到的职位也是不一样的。
他自己分到的是清道夫团,也就是清扫全城的丧尸和怪物。这个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最强大的怪物已经□□掉了,剩下的丧尸群,除了数量庞大之外,单体没有什么特别强势的。也就是需要不少时间而已,毕竟他们手上没有蘑菇弹这种东西。
白桐分到了一个安全的职位,清点登记物资并上报。
邵轶觉得这样就很不错了。过去他是绝对不会参与这种危险的事情,能借刀杀人,就绝不自己动手。
现在不一样了。
工程团每个人都干劲满满,大家都满怀希望。这种氛围无形中也感染了邵轶,他也不自觉地与他们一道开始展望未来。
清理怪物和丧尸还有点数,功勋越多,往后他就能得到越多。
男人总会有建功立业的渴望,邵轶也不能免俗。既然这辈子都没有希望再做回贵公子,那去做一个强大的战士,也很不错啊。上天赐予他强悍的力量,必定是要拿来用的。
何况……他私心里,有和陆决一较高下的心思。
对未来的憧憬令他心情十分愉快,回去的时候脸上都带着一些微微的笑意。
邵轶推门进去,笑着说:“小桐,我拿了分配的东西回来……怎么……”
“……了?”
他错愕地看着白桐。
房间里没有开灯,显得很是y-in暗。白桐站在y-in影里,眼神慑人。
他有些病态地冷笑起来:“回、来、了?”
“和小溪相处得,怎么样呢?是不是,很快乐?”
白桐慢慢地朝邵轶走过去,态度竟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了:“明明,在家里我们也过的很好……为什么你要过来这个地方?为什么?”
他狠狠一脚跺在地上:“你看看这个鬼地方!是人住的吗?!猪圈一样的,你要我怎么活?!啊?!”
“答应了要好好照顾我一辈子!你这个,你这个该死的骗子!”
白桐用力抓自己头发,声音尖利到接近嘶哑:“你要折磨我,弄到这种地方来虐待我!你就是想折磨死我对不对?!我死了你就可以和小溪相亲相爱双宿□□了是不是?!啊,是不是?!”
邵轶被他发狂的姿态吓了一跳,下意识打量起这个房间来。
面积比起容溪家里当然是不大的,但住两个人很富余了,干净整洁,设施齐全。住在这里,无论如何也谈不上“虐待”这两个字的吧?
再说了,之前餐风露宿四处逃生的时候,白桐从来没有叫过苦。
“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天到晚找茬呢?有什么烦恼不能跟我说吗?”邵轶有点不愉快,但还是耐心地哄。
白桐眼底布满血丝,直勾勾地盯着邵轶。
他突然咧嘴,露出一个y-in郁的笑容:“我知道,你早就跟小溪搞在一起了,对吗。”
邵轶冷不防像被针扎了一样,放在白桐肩头的手收紧:“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都知道……”白桐感到有一些痛,但又有一种自虐似的快乐,“你看他的眼神……就是以前看我的眼神啊。”
邵轶脸色铁青,一个字都反驳不了。
白桐咯咯笑着,伸出白皙的手指,隔着衬衫点点邵轶的胸膛:“邵哥,你的眼睛骗不了人啊。”
邵轶深深吸了一口气,哑着嗓子,缓缓开口辩解。
“是……我是和容溪睡过。但那是认识你之前!我怎么会知道他是你弟弟!”
他就像个慌乱的罪犯,在庭上为自己辩护:“他那么……那么……我的x_ing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但我现在和以后只有你,你连这都不肯信我吗?!”
白桐轻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小溪那么漂亮,那么诱人,所以你被他吸引很正常。”
“可你知不知道……”他像一条蛇般缠住邵轶,攀在他肩头,凑到他耳边,“你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遇见他呢?”
邵轶陡然间感到脊背发凉。
“如你所见,我的弟弟容溪,”白桐嘶哑开口,“在他家里你也看到了……家世家教,样样不差。”
“这样好的孩子……怎么就在风月场里辗转呢?你真的没有怀疑过半点?”
“是我害的呀。”白桐歪着头微笑。
“我不想进那吃人的火坑……所以,让弟弟来顶替。”白桐说。
“小溪应该是喜欢你的吧,因为你搞死了那个地头蛇,相当于拯救了他的英雄呢。”
时至今日,他终于能将一切和盘托出。每一个字,都是剐在自己和邵轶心头的刀片。
邵轶震惊又心痛的眼神,实在是太好看了!
“很失望吗?很失望吧。”白桐摸摸邵轶英俊的脸,“你心爱的我,温柔善良与世无争的我,其实心肠比蛇蝎还毒呢。”
邵轶胃里一阵翻腾,他转过脸去不想再看白桐。白桐还在笑,笑得那么怪异。
“你……”邵轶张嘴,发现自己说不出半句话。他能怎么样呢?求容溪原谅,再给他一次机会?还是杀了白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