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晃宝石茶壶,倒出来的竟是香气四溢的浓醇甜浆!
这气味比之百花蜜,更要甜美得多。刘涟馋虫发作,有点想尝一尝,事到临头又把手收回来。s_ao话可以乱讲,东西万万不能乱吃,万一吃了这里的东西就得永远留下来怎么办?
而且想想,这是多少年前的东西了,也不知道保质期多久。
这样到处乱走也不是出路,刘涟干脆御剑升空,为了安全起见他一直佩着剑,只是没有机会拿出来。姬缜圈着他的腰,两人低空掠过屋舍上方。
“去那里看看,说不定有什么线索。”姬缜指的是城中心,那座白色的塔。说来奇怪,城市外围的房屋,全是整块的奢侈宝石砌成,越往里,屋子的材料越是常见,高塔周围尽是青石房。
塔本身是白石,不知屹立了多少岁月,干净光洁中透露出沧桑的气息。
“里面有光,是不是有人在那里?”刘涟看到高塔的大门是敞开的,小心地降落下去,收剑入鞘。
他们踏入塔中,里面灯火辉煌。塔中竟是空的,没有楼层,只有一根半透明的光柱通往顶端,台阶螺旋而上。
殊像一朵脱水的干花,委顿在柱子角落。察觉刘涟和姬缜过来,他y-in郁地抬起眼,完全没有了那种风华绝代的妖媚样子。
“我家没了,你知道吗。”他看着刘涟,目光虚浮。
刘涟警惕地看着他:“你这个背信弃义的……”
话音未落殊猛扑过来,死死抱住他的腿,放生嚎哭起来。那样的绝望悲痛,几乎化为潮水将刘涟淹没。
“没有了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肆意横流的泪水冲花了殊脸上美艳精致的妆容,令他看起来很是滑稽。
“我一个人待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他嘶哑开口。
上千年光y-in,物是人非。
刘涟用力拍上他的脸,糊了一手胭脂水粉:“你给我清醒一点!到底是怎么回事?!”
殊脸上被他打得生痛,总算恢复了些许意识。
“你想知道吗……自己过来看看吧。”他踉跄着撑起身,向螺旋台阶走上去。姬缜理所当然走在刘涟前面,若是殊玩y-in招,他还可以挡一挡。
刘涟不爽道:“你,后面去。连我都打不过你还想怎么样啊。”他抽出剑走在前面。
柱子顶端,有一块星盘,无数星星在里面流动。星盘旁边有一支细木奉,大约是用来拨动里面的星子。
一面巨大的镜子竖在星盘后面,镜子里什么都照不出来。
殊轻轻一碰,镜面水波一样荡漾开。
“都死了,全死了。一个都不剩!”殊痛苦地捂住头。
镜子里照出的影像,是整个天城。天人们容颜绝世,但他们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宛如一尊尊活动的精致人偶,机械僵硬地在城中来回走动。
一个天人走着走着,忽然散了。
像尘土一样,“散”了!
只有他穿的衣裳轻飘飘坠地。四周的同伴们表情麻木,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散掉的会不会是自己。
白色的塔原本发出绚丽的光芒,大祭司带着剩下的族人日夜祈祷。
但最终他们还是彻底消亡了,在浩瀚无垠的天际,无穷无尽的时间之中。
大祭司是最后一个死去的,他留下来一卷珍贵的手书。但殊没有勇气打开它,完全不敢面对那或许极其残忍的真相。
刘涟没有这个心理负担,一拉卷轴上的绳子,哗啦一声将它展开。
“我们一族,世代居住于九天之上……”不知为何,刘涟竟然看得懂那些奇特的文字,慢慢念出来。
“天人不老不死,我们拥有一切。美丽的容貌,无穷无尽的财富,接近永恒的生命。”
“但致命的缺陷是……”
“我们没有任何生存下去的动力。”
“大地上的凡人,他们争权夺利争斗不休,却拥有无尽的生命力。”
刘涟继续念,姬缜沉默地听着,伴随殊断断续续的哭声:“他们的种族得以长长久久延续……我们却要消散了。”
“失去存在的情感,天人就会自主消亡。没有目标,没有爱恨,没有欲望与杂念。”
“……他化为星海间的尘埃,永久注视着大地万物。”
“我曾祈求神,赐予我族存活下去的勇气,但神祇已经放弃了我族。”
“……或者说,我们放弃了自己。”
刘涟慢慢合上卷轴,大祭司字里行间的无奈与悲哀历历在目。
所有的天人没有死于外力,而是死于内心的荒芜。
不得不说,这实在太叫人唏嘘了。
这座惊世的宏伟城池,是凡人难以仰望的存在。它却死去了,彻彻底底地。
没有了生活在其中的生灵,所有的生气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殊抱着自己,泪水无穷无尽,浸s-hi了大片衣裙。猝不及防间他朝刘涟冲过去,拔出他的剑就要往喉咙抹。
“拦住他!”刘涟喝道。
姬缜毫不手软,一把抓住殊的手臂,干脆利落卸下他的关节。
“你干什么!”殊仇恨地瞪着姬缜,“贱人,你不是一直很希望我死吗!”
姬缜耸肩:“你死不死与我无关,现在是我家皇上要保你。”
刘涟捧着卷轴蹲下来注视着殊的眼睛:“你才是蠢货。”
“这里面,有关于你的东西,你想不想听听看?”
殊泪眼朦胧地抬头。
第96章 榴莲炖j-i胗(十五)
“……但我族并非彻底毁灭, 尚有一支在人间生存。”
刘涟把卷轴末尾展示给他看, 大祭司写得清清楚楚。
“吾往日观星,窥探天机一角。消亡不可避免,只望能为我族保留最后的血脉。”
“擅自打开天门, 送一部分族人下到凡间……”听到这里, 殊惊讶得止住哭声。
“希望他们能融入凡人,在人间长长久久地存活下去……体会人情冷暖, 爱恨悲喜,莫要如我等一般,在冰冷的城池里消亡。”
关于天人消亡的始末到此为止,剩下的都是一些对于占星术的见解,精妙无比。上面还记载了旁边星盘的作用,看来和殊说的一样,只要接触这个东西,轻易便可倾覆天下。
殊用力抓住卷轴, 手指关节发白。他饱含希冀地看着刘涟:“我, 我还有家对吗?我的族人还活着是不是?”
刘涟谨慎道:“应该是的,但大祭司没有说在哪里。”那卷轴上写了天人们的隐居之处,但语焉不详, 神神叨叨,或许这些哑谜只有天人一族才看得懂。想来, 大祭司对于凡人仍然有一定的忌惮,既希望族人在人间站稳脚跟,又不希望他们被轻易找到。
这些顾虑不是没有道理的, 光是一个殊,就引起如此大的风波来。要是一群天人现世,怕不是要天下大乱了。
殊看了一眼,红着眼眶破涕为笑:“我知道了……我要去找他们。”
他像个快乐的小孩一样,转身就要跑:“我要下去了!”
“站住。”姬缜冷声道。
殊回头瞪着他。
刘涟知道他在忌惮什么,为了防止剑拔弩张的气氛产生,他上前一步站在中间对殊说:“你能保证不滥杀无辜吗?若是你继续为祸人间,别怪我手下无情。”
殊抱着双臂斜眼看他,冷哼一声:“我滥杀?那要怪你的祖宗!”
“要不是没有龙气可吸,高贵如我又何必去吃凡人?!”
他嘲笑道:“我等为了生存迫不得已,而你们凡人,为了利益无所不用其极,有什么资格来职责本宫?”
多年来的宫廷生活养成了习惯,贵妃这个身份已经深入骨髓,一时半会的他是改不掉自称了。
殊冷冷地看着姬缜,转向刘涟时态度却放柔了:“我答应你,只要你们不杀我,我不会再滥杀了。我的族人一定会有办法延迟我的衰老。”
“但还有一件事……我要圣祖皇帝的尸骨,这个承诺,还作数么?”他说。
一切痛苦的根源都来自于那个卑鄙无耻的凡人,不挫骨扬灰,难消心头大恨。
姬缜皱眉:“不行……”
刘涟打断他的话:“可以,我说话一直算数。”
这种行为何止大逆不道,姬缜不赞同地看着他。
刘涟抬头注视着姬缜的眼睛:“我不介意,而且……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姬缜,我知道你当初恨我,恨命运把我们绑在一起。”
姬缜也不掩饰:“不错,过去我确实恨你。可如今,我庆幸能和你绑在一块儿。”
刘涟点点头:“你很好。但你能保证,往后的帝星与伴星,他们会和平相处而不是自相残杀吗?姬缜,人的一生就那么长,你看不到往后的事情。”
“况且……斩断了关联,你就不喜欢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