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困扰了？”宋鲛瞥了他一眼，冷不丁地开口问道。
“额……”
见赵常乐脸上的微笑凝固了一下，宋鲛点点头，“我知道了。”他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塞进赵常乐手里，趁着人类还没反应过来上前两步抬手把对方虚拢进怀里凑在对方耳边低声道，“这是私人电话，记得打给我。”
被这飞来一笔打得猝不及防，赵常乐呆滞地上下晃动了一下脑袋表示知道了，感觉对方塞进自己手里的不是一张名片，而是五百万…不不不，对方是宋先生的话，一千万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但是这种事情就跟刚刚一样，也就只是想想。
于是他就维持着这种“想想”的愚蠢姿态站在原地目送宋鲛一行离开，同时意识到他们居然真的是来视察资产的——他指的不是一看就在偷懒的宋鲛，而是那些离开的时候像是突然冒出来西装革履精英范十足的领导们。
但愿宋先生不会再来了。
赵常乐由衷地期盼着，并且认真地计算起辞演这部剧所要花费的违约金。
……
算了，赔不起。
赔不起就意味着他还得在这个剧组里老老实实待着，拍完自己从开头贯穿至结尾并且被编剧自作主张加了好多的戏份，即便此后几天宋鲛的确没有来，但是天天准点送来的饭菜和汤水几乎要坐实了“赵常乐是宋先生的心头好”这件事——鉴于那些饭菜只闻味道就知道绝不是什么饭店里的大路货色，十成里九成九出自宋先生的私厨。
不过俗话说得好，吃人嘴短，赵常乐已经昧着自己馋涎欲滴的良心顶着整个剧组“你这个恃宠而骄的小妖精”的如刀眼神连续拒绝了对方一周的送餐，然而对方似乎根本没有get到他拒绝的意思，菜色从最开始的一个单层食盒升级到了三个三层食盒，反倒有愈演愈烈的迹象。
化妆间里赵常乐先生捏着手上的名片唉声叹气，他的经纪人不出所料没给他出什么有用的主意，所以他就只能靠自己来应付这个天大的麻烦。
隐晦的拒绝宋先生根本就当不存在，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当面，啊不当手机直接拒绝了。
他才不会蠢到当面拒绝，万一对方要硬来他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一边拨通电话一边第无数遍复习自己花费一个礼拜反复打稿修订的拒绝套话，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您宋先生和我一个天上云一个脚底泥，现在的心动不过是过眼云烟，千万不要被一时错觉所迷惑，被我这个癞蛤蟆吃了您这块天鹅r_ou_，在下小小人物，担不起您幡然悔悟之后的雷霆之怒。
赵常乐是真的不想被包养，不然他也不至于混到眼下这般地步，对他来说演员就是份工作，跟他以前搬砖洗碗做杂工一样，上班下班领工资应酬，他是来赚钱吃饭的，不是来卖身的，混得不好是有不甘心，但还不至于让他不顾一切往上爬。
就像他爷爷给他起的名字一样，赵常乐最大的优点，就是知足常乐。
手机里短暂响了两声就被接起，“你好。”电话那一头的声音通过电波稍有些失真，却莫名叫赵常乐回想起那天宋鲛靠近时萦绕在鼻翼若有若无的气息，就像是海水和暖阳交杂，带着一种温柔典雅的x-ing感色气，即便是对男人不怎么感冒的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种气息的杀伤力。
就和宋鲛的声音一样，不动声色撩人于无形。
“你好…宋先生。”赵常乐深吸一口气，神色紧张宛如要即将踏入战场的战士。
宋鲛抬手示意了一下在场的人会议暂停几分钟，起身走出会议室，“饭菜不合口味吗？连着退回来这么多天。”
“无功不受禄。”赵常乐答道，“还有就是……”他犹豫了一下，直接说“我要跟你谈谈你想包养我这件事”似乎不太好，便含混道，“我跟你的事情。”
“嗯？”宋鲛摆弄新入手紫砂壶的动作停了停，发出个单音应了一声。
赵常乐快速脑内过了一遍腹稿，开口把修改完毕的拒绝客套话顺溜无比一个磕蹦不打力求吐字清晰地从头到尾背诵了一遍，有理有据内容详实，甚至连早年把投资商打得进医院的例子都搬了出来，连他自己听了都要被说服不要包养自己了、“我知道，我知道。”宋鲛温声回应着人类一口气下来快要背断气的委婉拒绝，“我并没有想要包养你的意思。”
他说完还没等赵常乐舒出一口气，紧接着跟上了一句。
“我是在认真地追求你，赵常乐先生。”
滚烫的茶水注入茶杯，宋鲛轻笑，耳后似有浅金闪过。
第98章
赵常乐花了三天的时间思考自己究竟有哪里异于常人吸引了那位宋先生，未果——这很正常，要是宋鲛的心思那么好猜，也活不到现在。
而且宋鲛也乐得欣赏自己的人类苦苦纠结的可爱模样，虽然他并不经常在赵常乐面前溜达，却也没忘记时不时地送点东西去刷刷好感度，他素来擅长把事情做得圆滑漂亮，说是追求就真的摆出老老实实的追求姿态来，没有半点在外面的淡漠骄矜，很是放得下身段，被别人问起来时也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绝不是在玩玩而是正儿八经地考虑到了很久之后的未来，如此下来在那部戏拍完之前赵常乐便被这层出不叠的手段给软化了不少。
在这种前提下，宋鲛第三次邀请他出去玩的时候，他并没有彻底拒绝，而是在稍微思考了一下之后接受了邀请。
虽然他既没有对男人动过心，也没有喜欢过哪个女人，但是这种事情总归是要试试的……吧。
嗯……宋先生的确背景吓人了一点，附加带来的麻烦也不少，但是就目前的状况来看还是很不错的交往对象……
这边赵常乐有些惴惴不安地思考着要不要给刚刚半只脚踩进朋友的大门里的宋先生一个升级的机会，那边宋鲛也难得的有些为难。
指间的笔微颤，昭显着主人不怎么平静的心思，白纸上行行墨迹写了又划划了又写，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宋鲛的神色多半要以为他在思考什么事关生死存亡的大事，而不是忧心该如何规划和人类共处的一天，才能够做到既不唐突却也足够表达心意，最大限度地把好感度刷上去。
--宋先生这么多年空空如也的感情经历给他提供不了任何有效的情报支撑，而那些琳琅满目各色书籍里的招数也不甚合意，第一次和人类两个人单独出去，当然要慎而重之，毕竟一个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不是。
宋鲛这一思考，就从清晨思考到了深夜，脚边垃圾桶里丢满了废弃的计划书，多是只写了几行就被划去，贯来遒劲端方的字迹也莫名多了几分急躁之意，把写字之人的心情暴露的一览无余。
光是计划，就耗去了宋鲛两天的时间才定下还算满意的行程，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有条不紊地准备好需要的东西——包括三套应急预案里需要的东西。
再接下来……
八月初的某日，连日的酷暑终于稍稍消下些劲头，虽然还是颇为炎热，但是夜间大雨后的清爽气息尚未彻底散去，是个适宜出行的好日子。
赵常乐杀青之后舒爽地窝在家里暴睡了两天，这部戏他拍得非常认真，拍完之后就像整个精气神都跟着杀青一起消失了一般，每天昏昏沉沉睡到下午才醒，随便去扒拉点面包什么的塞进肚子就又睡死过去，昨天甚至连面包都没吃完，手里还拿着半个呢就又倒在了沙发上，吹着空调险些吹感冒。
委屈肚子狠狠窝在家里休息上一周的时间，他总算有一种自己再世为人的感觉，瞟了眼日历上第二天下头加大加粗的“宋先生”三个字，他乖乖把自己丢进浴室里好好洗洗刷刷弄干净，老老实实从桌子上一堆瓶瓶罐罐里摸出来一瓶润肤r-u抹了抹，才定好闹钟准备休息。
哦哦哦对了！睡觉之前秉持着不得罪人的前提，他还没忘记给宋鲛发了条“明天见”的短信过去。
过了一会，宋鲛才慢吞吞地回了一条——明天见^_^
没错，为了显得年轻一点，这条老鱼不惜老黄瓜刷绿漆连表情符号都用上了。
他们约的时间是早上九点，八点五十分宋鲛准点开车在赵常乐楼下等着，他今天穿得很休闲，淡化了平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见到赵常乐脸上便漾起一抹温温柔柔的笑，勾得人心里发痒。
不直不弯的赵常乐先生淡定地对他点点头打了个招呼，装作自己刚刚没有被美色所诱心跳加速的样子。
好吧，也许是有点弯的赵常乐先生。
“我们去哪里？”他兴致勃勃地问道，接过宋鲛递过来的曲奇袋子打开摸出一块，哪怕吃过了早饭也忍不住被甜甜的n_ai香气吸引啃了一块又一块。
“你不是说要去清净点的地方吗？”提前做好了功课的宋先生显然是成竹在胸，“正好我城郊新开发了块地皮，现在还没对外营业。”
“听起来挺不错的。”赵常乐说道，宋先生新开发的这块地皮他多少也有所耳闻，据说后面由政府支撑之类的，传得神乎其神，“不过只要没有记者就好，我可不想因为出来玩上热搜。”他说着无奈地耸耸肩，媒体最近对他都青睐有加，即便是宋先生为他安排了保镖，家门口还是埋伏了不知多少狗仔，天知道他看到两个狗仔暗搓搓翻垃圾桶翻到一半被几个保镖“请”走时是什么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