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圈了‘宗室’两个字。
“咱们与英亲王老爷子的关系未在明面,但老爷子在宗室中地位如何,谁都知道,他稳的住,整个宗室就会稳的住,咱们不需要再考虑这边意外。”
杨暄接着圈了‘左相’二字。
“谢嘉老头为人板正刚直,风骨凛凛,不会站队,但人品德行不必说,于大安有害之事,他绝不会做,也不会靠向越王昌王或者平郡王——不靠向他们,就是偏向我!”
崔俣看了他一眼,笑意狡黠:“虽然这么说有自卖自夸不要脸的意思,但你这话,还真没错。只要不会逼着谢老爷子站队,逼着他给点方便做点什么,某种意义上,他就永远都你的人。与此相类的,还有——”
他手中笔挥,给‘工部’两字画了个圈。
“牟兴泽牟大人,我看你突破口开的不错,此人x_ing格不若谢嘉老爷子那般风骨,却有很多想像的地方,至少底线,这个人是有的。你只要保持现有关系,不要用过深心机,他就会是你的人。”
杨暄挑眉:“当然!这一点,只是时间问题!”
画完几个圈,崔俣在庄郦名字底下画了条横线:“这个人……是个问题。”他对此人观感很微妙,需要关注,“暂时没有切入点,不若从他家人身上关注起?比如他那个嫁给越王为侧妃的女儿——”
他抬眼看杨暄:“之前送盈盈去皇庄与秀女集合时,我见过庄姝一次,观她表现,不像是想嫁入皇家的。秀女们各种折腾时,她亦总是游离在外,盈盈说,这个人很聪明,但态度有些奇怪,同谁都不愿亲近。”
“嗯,”杨暄应了,“正好她在宫内,倒方便了我,我会派人看着。”
一圈说完,纸上只剩下三个没任何标识的,户部,吏部与兵部。
按大安现有制度阶级看,纸上所有,代表着基础政权统治,若能全部拿下,坐个那个位子,便会是板上钉钉。
杨暄勾出了‘兵部’两个字:“我长在军中,这几年也常往张掖戍边,立有军功,亦有军心,只是现在不能说……穆老将军将我带到战场,尽心培养,于我有恩,对我期望亦很大。老将军勇冠三军,威慑力极为庞大,不仅北军,西南军有些都曾是他的部下。若有一天,我站出来,老将军定会愿意为我作证,我以真面目对军士……他们应该惊喜大过反对。”
崔俣眼睛微亮:“而且……”
“我们还有英亲王!”
二人异口同声,声音很是响亮。
两位老爷子加起来几乎有全大安六成兵力,另外四成,不是他们的部下,就与他们的部下有关系,一点关系都联不上的,很少。
遂不管兵部怎么想,现在是不是他的,好像都没什么紧要了。
如果杨暄现在决定直接造反,杀了他爹做皇帝,四处联系一番,好像也不是没有机会……
但是这样的事,能不做最好不做,世人讲究忠孝,能平和夺权,不出黑点,就别出黑点。
所以剩下的就是户部和吏部了。
吏部向来是左相直掌,之前有班维安管着,上下全都是他的人,连庄郦,也曾经做过吏部尚书,这个部门人员心不齐,直属领导许都不能让所有人心服,想要招揽整顿,需要很大力气。
杨暄眸底滑过一丝狡猾笑意:“我觉得这个不急,谢老头不是做左相了么,这吏部正该归他管,让他给调教调教,咱们再来看?”
崔俣想了想,点了点头。
左右有谢老爷子看着,吏部不能归杨暄,也不会出什么错。
“所以,我们下一步,”崔俣执笔在‘户部’两字上画个叉,眼睛微眯,“要搞这个。”
杨暄:“户部……国库,钱,税,哪个都很重要。”
不要搞啊。
崔俣指尖轻轻敲了几下桌面,眼睫微垂:“钱,税,商,粮……我觉得,你的河帮漕运线,该出大力了。”
“我看过漕运的消息渠道,的确很多,很全面,却很琐碎繁杂,从里面提取有用信息并不简单,你需得多派能力出众的人手,加快处理这些消息。另外,你是沙三,是河帮之主,总是不在不太好,没时间不方便往河道上,至少常把几位关键人物叫来人边处处,以示亲近。”
杨暄想了想:“正好,最近孙敏有事过来,不如就跟他先聊一聊。”
“嗯,此事你自己斟酌。”
杨暄摸了摸崔俣的手:“你也别太忧心。”他指尖戳了戳桌上画了圈的字,“你看,我多能干,只这几年,慢慢经营蚕食,一大半朝权不是直接归属我,就是偏向我,很厉害了啊!仅剩一个户部,就是不能拉过来又如何,待我各处稳固地,直接碾压也是使得的!”
崔俣白了他一眼,端起手边茶盏呷了一口:“能轻松平和来,就轻松平和来,暴力手段太野蛮。”
“好,都听你的。”杨暄眨眨眼,趁着崔俣没注意,抓紧时间吃豆腐。
崔俣想着这事,叹了口气:“就收集信息需要时间,分析定计布局更需要时间……”
“没事,全当磨练了。”
杨暄握着崔俣的手,盯着崔俣的唇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那噬心蛊,看向崔俣左胸:“倒是这只讨厌的虫子,还是早些找出解法,才是紧要。”
这下换崔俣安慰他:“看局势,接下来应该是一个微妙平衡的阶段,应该没什么事,,咱们有很多时间,你也莫急。”
杨暄眯着眼,不甘心的垂眸:“嗯。”
……
世间之事,都是不能说的,比如说曹cao,曹cao就到了,说没事,事就来了。
太康帝突然给杨暄布了个任务,要他参加诸国风云会!
诸国风云会,每五到十年举行一次,在大安东北边的奚国举办,大安最主要的两个敌人,西突厥和东突厥每每皆会参加,热闹时,风云会会有十几二十个国家或部落参加,最冷清时,也不会少于七个国家或部落。
风云会参加者,只有皇家才可以,还必须得是龙椅上的直系,仅限父子的血亲。
比如大安要参加,有资格者,只有太康帝,太康帝的爹,或者太康帝的儿子,太康帝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都不行。
去风云会要干什么呢?
两个字:赌博!
风云会上,承办国奚国提供无国界悍兵,提供地形迥异的地盘,提供密林凶兽,参与者呢,想办法搞到更多的兵,更多的的地盘,更多的猎物,以此为成绩,定输赢。
各国掌权者们的较量,当然不会小打小闹,论个输赢看个笑话就算了,较量前,要放彩头。彩头怎么大,端看你对自己的信心,对自己国家的信心,对对方的了解。你要觉得两边悬殊太大,可以直接说,我要赢了,你就给国土,上贡!当然对方也可以同样要求,彩头放的起,就得赢的起,输的起。
彩头不是空口无凭,要有国书的,每个参与者,都必须携带有盖了本国玉玺的空白纸,没有,就剔除参与风云会的资格,还视其藐视规则,事后会被找后帐。
大家讲好彩头,拿出空白国书,一一往上填,以此做为证据封箱。
若最后谁输了敢不认,那赢方事后就可以带兵攻打输方,所有参与风云会见证的国家部落都会无条件帮忙,帮其得到应得的,顺便给自己捞点好处。
这个游戏并不禁止杀人。
只要你有本事,在抢兵抢地盘抢猎物的时候,把你的对手杀了,那么你就自动赢了,对方彩头不消说,自然归你。
但这非常难。
规则要求,所以参与者必须都是皇帝或皇子本人,身边只可带十个人,这十个人最初还不一定在自己身边。没点本事自信的,都不会玩这个。
各国各部落关系紧张,你可以杀人,赢彩头,别人事后也可以报仇,之后引来的战争大家都不会c-h-a手,但战争,就是麻烦,就是消耗,你真的确定不留一点香火情,把人搞死么?
一旦进入风云会,所有人都想为自己国家谋福利,都是对手,你要杀谁,放过谁,还是都杀了引起公愤,让别人结成联盟攻打你?
对,联盟,各国各部落之间,总会有各种各样隐形的关系,看似不睦的,实际上并不一定,你鲁莽杀了个人,以为被其敌人看到没事,却不知人家私下是有联盟的,过了这波风云会,没准就会来搞你。
所以,这风云会,必得处处谨慎,时时小心,保护自己的同时,给自己国家挣到最大脸面。
若你表现特别好,拿到的彩头特别多,心智能力强大到让所有人害怕,诸国心惊,恐怕短时间内,没谁敢起攻打你的心思。
若你表现菜,怂,很可能被所有人抱团针对,丢人又丢脸。
所以,这风云会是一个残酷的,疯狂的,随时可能会没命,但干好了又能大大扬国威的事。
它也是一个国与国的外交机会,探别人的底,别人的意图,和别人联盟或结仇——接下来数年的边关形势,都与此有关。
因其残酷疯狂程度,敢参加风云会的,不一定干的好,之后边疆没有战争没有侵略,但不敢去的,一定会被大家耻笑,边疆战事,一定不会停!
比如这些年的大安……
个中规则很多,杨暄没去过,只听说过一些,一时半会儿也闹不清,只知道这事,很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