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俣:“可确定那兜帽男没留下其它痕迹?”
“我请傅容森和尹子墨帮着检查了,还真在经过的路上,发现了两枚小小的特殊标记,两人帮着处理掉了。”
杨暄眼睛微眯,想想略有些后怕。那两枚标记极不起眼,他的暗卫们转了一圈,擦掉了几个,就那两个,没有发现,若非有这两个龙卫,这一把,他肯定要吃大亏。
“傅容森和尹子墨似是极有偏才,特别擅长处理这些后手……”
许龙卫内部,管理训练方向本就不一,各有擅长。
崔俣看着杨暄:“确定现场没问题,没任何遗漏?”
“我亲自盯着后续,各处未有任何异样才过来见你。”
崔俣轻轻嗯了声。
房间一时安静无比,只有炭盆里木炭燃烧的声音。
良久。
杨暄大头靠在崔俣肩窝:“可是卿卿……这接下来怎么办,我有些不确定。”
这个现场布的合情合理,能顺利骗过阿史那呼云,可到如今,他也只是知道了这个名字,阿史那呼云长什么样子,现在住在哪里,又在谋划着什么,他一无所知。
贾宜修招的东西不少,却不是全部。他再受阿史那呼云,这老匹夫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事让他知道,老匹夫的力量,许比他想象的多的多。
他知道那老匹夫与田贵妃有j-ian情,还有个j-ian生子昌郡王,但他没证据。没证据,就钉不死人,相当于没有。
所以接下来……要怎么办?
他可以继续跟踪监视排查,可再出来的还是替身怎么办?
坚持下去,倒是一定能跟到阿史那呼云,可这个时间……大概会很久。
这么长的时间,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或是他们打Cao惊蛇,或是那老匹夫起了贼心,干出什么不好的事,哪样都很不美好。
“所以……”崔俣拍了拍杨暄的头,“我们用昌郡王钓鱼吧!”
杨暄刷的抬起头,目光从游移到了然:“你是说——”
崔俣狡黠的眨眨眼:“他跟田贵妃的事,理不清楚,谁知道真爱还是假爱,但他对昌郡王,哪怕没有告诉昌郡王实情,也是实在疼爱的吧……”
杨暄对此很是肯定:“这是自然。”
只凭屡次让手下刺青暗杀团行刺越王一点,就能看到老匹夫那颗为父的心!
一个突厥人,潜伏大安数十年,能为什么?不是私仇就是国恨,想要灭大安。私仇上,看不出来,以阿史那呼云干下的这些事,明显是想反大安,或许起初是想反大安,后来有了儿子,就想帮儿子继位?
反正不管从哪个角度,越王没惹他,他没必要盯着越王一个杀。就算越王之前是所有人看好的储君,太子回来,这人选变了,阿史那呼云目标仍然没有变,除了从亲生儿子昌郡王这一角度考虑,没其它理由。
这个人,一定程度上,是疼爱昌郡王的。
崔俣眯着眼:“昌郡王之前虽经了些小伤,受了些小打击,好在人还是好好的,子嗣方面不是不可能有,是不会太多,算不得什么大事。可若有一日,他突然陷进了大麻烦,有生命之忧呢?”
杨暄直接呵呵:“那老匹夫肯定坐不住!”
崔俣微笑:“所以这麻烦,得热热闹闹,举国皆知……”
杨暄跟上:“还得同越王有关,把我这太子择出来……”
二人对视,彼此眸底都是对方倒影,唇角笑意一模一样的y-in险,十分默契。
“那么现在,差的就只是个切入点了。”
这一次,他们运气特别好,一打定主意,想要找个切入点,切入点就直接来找他们了。
龙卫关三,日前一直腻腻歪歪的和阿布可儿谈恋爱,现在终于理智回来,开始干正事了。恢复到岗位,听了三日夜下面人回事,第四日,找到了崔俣。
“先生可还记得,天泽寺礼佛会那日偶遇,在下同先生提起的粮价一事?”
关三行事风格一如既往,简单直接,一来就奔主题。
崔俣正在整理卷宗,看看什么机会合适,听闻此言放下东西,坐到桌前:“记得,你当时说只是有些不对,还不确定,要好好想一想。”
关三颌首:“现下确定了。”
崔俣侧首:“嗯?”
“昌郡王,在囤粮。”
崔俣眼睛就睁圆了:“昌郡王,在囤粮?”
真的是昌郡王?
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昌郡王?他敢干这事?手里有人帮他干这事?
“我知道先生在怀疑什么,但此事,属实。”关三神情笃定,显是查证过了的。
崔俣亲手执壶给关三倒茶:“愿闻其详。”
关三指尖轻叩桌面谢了谢,开始说这件事。
这每年粮价,根据一年天时,四季时节,价格是有波动的,并不一定,然关三做生意多年,对这规律起伏把的很准。今年无天灾,算的是风调雨顺,各地收成不错,秋时,粮价该比往年便宜,最多持平,但今年秋时,粮价却略贵。
因涨幅不太明显,没有到不正常范围,他就没太注意。
如今入了冬,照理,这粮价该有上抬,可这上抬趋势,稍稍有些过,他就让人关注了关注。
结果一关注,往里深一查,就看出不对了。
有人在悄悄囤粮,自以为行动隐秘,不被察觉,可但凡要买,就会有痕迹,关三查了数十个州府,跟着买粮人,渐渐摸到洛阳,摸到了昌郡王。
“这位昌郡王有些小聪明,不是没下心思,可他对商路之事,着实不太熟悉。”
昌郡王有心眼,买粮秘密着来,大部分也没有走漕运,而是走的陆路。大商行粮食漕运过来洛阳的,下了船,他才下手买进。他并不知道漕运是太子的地盘,只是知道漕运水深,容易漏消息,谨慎起见,才没有用。
这些粮大部分都是零买,一点一点积聚,每个地方买的数量也不多,他肯定认为很安全。
的确也很安全,若不往外说,没人注意,没见这都冬天了,还没人知道么?
可若引起关三这样的大商家注意,起先不知道没关系,稍微一查,就能查到。商场上的尾巴,想扫清,太难。何况昌郡王又是个不懂商的。
“囤粮……”崔俣有些想笑,“这位郡王爷是想造反?”
关三慢条斯理捧茶:“未必是铁了心造反,许单纯是为了赚钱。”
第277章 做局
“没错!昌郡王哪有那个胆子造反!”
关三话音未落, 崔枢就从窗户外钻了进来, 身形灵活的像一尾鱼:“爹娘给的, 再多,也有数, ‘随便花’三字里的随便, 实际上圈定了范围, 哪有自己的钱灵活?私房, 才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么。”
他一屁股坐在崔俣身边,随手从桌上拈了块糕点就往嘴里扔,吃完还嫌弃皱眉:“你这怎么净放些甜腻腻的小东西,吃着味儿倒是行,可还是不如瓜子嗑的爽快。”
崔俣无奈,朝外间蓝桥招手, 让他上碟瓜子招待小叔叔。
“一碟怎么够?”崔枢翻了个‘忒小气’的白眼,冲着蓝桥背影喊, “给我拿碗装,记着用厨房里的大海碗!”
蓝桥手脚麻利, 速度奇快, 很快端了一大海碗瓜子过来。
香味扑鼻,还隐隐融着甜甜n_ai香。
这是崔盈熟知小叔叔喜好,特地寻了方子, 亲自指挥厨下,用特殊手法炒制的瓜子,又香又脆又甜, 还不上火。
忙着备嫁,采买归置各样东西,还不忘给小叔叔炒瓜子,这样的好姑娘也是没谁家有了。
崔枢抱着一海碗瓜子,终于满意了,一边磕,一边笑的见牙不见眼:“别停啊,继续说正事!”
崔俣:……还不是为了给你吃瓜子,才停了的!
关三脾气好,也没挑眼,停了这一会儿,重新开口:“粮价与民生息息相关,每一个走向,都很敏感。年成好时,粮价平稳,冬时上涨,春时最高,夏秋平稳滑落。若冬春之交,有资历老眼力准的老农出来,说今年许天灾,cao作得当的话,这粮价,便不会降了。”
崔俣便懂了,这昌郡王,许是打着发一大笔横财的主意。本身没有反意,甚至没多少恶意,就想搅一搅粮价,里外吃个饱。想法不错,就是太天真。
“这位郡王爷还是太年轻。”
随着一道清润舒缓,自成一番韵律的声音,项令袍角飞扬,从门外走了进来:“这些小手段,都是商场老狐狸玩的不爱玩了的,一眼就能看穿。”
不是想藏想瞒,就能藏的住的。
崔俣看看摸着青竹杖的关三,看看磕着瓜子的小叔叔,再看拱手行了礼,笑眯眯坐到小叔叔身边的项令:“你们……”
崔枢白了项令一眼,往崔俣身边凑了凑,小声说:“这个不要脸的,一路从胭脂巷跟我到这里,乖侄儿别理他。”
崔俣:……虽然声音故意压低,可大家都听到了喂!
关三表情一如既往没变化,项令……项令也很从容,还能保持微笑,淡定的给自己,和崔枢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