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逸欣赏白玉堂那份爽朗豪情,白玉堂则对他毫无机心的纯直极是喜欢,言谈之间,二人皆觉对方经纶满腹,胸襟宽广,彼此心佩不已。
畅所欲言之下,白玉堂道了自家名号,亦闻唐文逸是来自极西之地,不禁生了疑问。
他心直口快,也不考虑对方可有难处,冲口便问。
幸唐文逸并未计较,轻品盏中清酒,坦言答道:“为寻一人。”
“哦?此来开封迢迢千里,跋山涉水不在话下。白某倒有兴趣,是何人引得唐兄万里来寻?”
唐文逸眼神一缈,缓缓放下手中杯盏。
叹息之声溢唇而出:“花萼开,并蒂连,埙篪齐奏叶双声。双生果,心两半,无影无痕觅千晨。”
白玉堂闻言,了然心中:“唐兄可是来寻自家胞兄?”
“……”
唐文逸闻言一愣,随即展颜笑道:“白兄猜得不错。文逸有一双生兄弟,月前不辞而别音信全无……后闻人说吾兄曾言要去中原开封,因此寻踪而至。虽到达半月之久,却总未得见……”
思念之情实教人动容,偏有人为之发笑。
“呵呵……”
唐文逸奇怪看着那笑得开心的白玉堂,人家骨肉离异,他居然笑得开心?脸色不禁有些黯然。
“唐兄莫要气恼。”
白玉堂提了酒壶为他满斟一杯,举杯敬道:“我倒要多谢令兄无故失踪,否则西域到此千山万水,要与唐兄如此妙人相遇想来绝不可能。”
“呃?哈哈……白兄所言极是!”唐文逸了悟其意,知他有意安慰,只觉一路跋涉、满身艰劳尽扫,心中担忧亦暂时放下,尽情享受这刻知己畅饮之快。
敲盏落碎,二人相视一笑,扬头痛饮佳釀。
酒过三巡,白玉堂多少有了几分醉意,话也渐多。
所说话中总带一人,或该说,是三句不离一猫。
唐文逸来自极西僻地,对中原盛极一时的猫鼠之争从未耳闻,自然觉得新奇有趣。
又闻二人破得奇案,更是心驰神往。
“唉,文逸久居西塞,看似跳脱世外,其实错过迭起风云,浪费了轻狂青春。”唐文逸拨弄桌上冷却菜淆,惋惜之意教那张儒生面容带了怅然,“难怪哥哥常惦记着到中原一闯。男儿胸襟当载天下……今日方知,文逸不过是一只故作清高的井底蛙,实在可笑可叹。”
“此言差已!”
白玉堂乘着几分酒性,顿时来了意气:“唐兄年华正茂,今朝来得开封,断少不了造就一番哄烈事业。”说罢抬起银瓶酒壶,灌下残酒,横袖一抹,“白玉堂当不能白吃了唐兄一桌酒席。”
“白兄?”
面带半分醉红,脚步却无踉跄,教人难懂他是醉是醒。
白玉堂嘿嘿一笑,明皓眸子朝他狡猾眨巴:“今晚便让白某作导,带唐兄到京城名胜开封府一游!”
“咦?!”
***
开封府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大人房中桌上,放了一个包袱以及一把华美宝剑。
可并非因为房主意图远游。
展昭一日公务终了,推开房门,见桌上仍放着包袱宝剑,顿生纳闷。
昨夜那白玉堂匆忙离去,竟丢下从不离身的画影及衣服细软,可知当时是何种狼狈。展昭心觉好笑,那看来大胆妄为的白老鼠,其实那片脸皮子可薄得很。
料他会来取回包袱,为免他趁机发难捣乱房间,展昭故意将包袱及宝剑放在当眼之处,只望白玉堂取了就走,莫要多作留难。
怎知一日下来,二者原封不动。
展昭不禁心下有忧。
包袱或可不取,但那把白玉堂视若生命同体的画影却怎可能置放别处,更何况留在他这个头号劲敌的房内。
莫非出了事故?
越想越坏,月前种种骇况渐现眼前。
画影被骤然握在暖掌中,展昭吹熄烛台火影,与巡逻守卫的马汉说下情况,便匆匆出府去了。
***
他前脚离府,白玉堂后脚便至。
而且还带来一个初到京城的旅客——唐文逸。
二人轻功相当,如两只巧灵夜燕,无声无色落于府衙内院。
唐文逸到京城也有一段时日,亦有几次途经,对此地之肃穆庄严自是心敬不已,怎想到有朝一日居然冒犯府威,夜探开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