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
孙翔尽情享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快意。他打开广播，调出音乐，无论会不会唱都跟着大声地唱，无所谓方向随便乱开，如果遇上红灯就强行换道，一次次差一点和其他车子惊险擦挂，引来众多司机探头出来对他破口大骂。
孙翔哈哈大笑。
他不在乎！
他不在乎！
他不在乎了！
让那个人滚蛋吧！
叶修紧紧跟在孙翔后面，看得心惊胆战。他不是没想过要不干脆不追了，但他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他发现跟他追不追没关系，孙翔压根就是随心所欲地发疯。
在近距离目睹又一次险况之后，叶修狠锤了下方向盘，右脚在刹车和油门之间不断切换，方向盘打得快出残影，真是要急疯了。眼见孙翔把车开得愈发肆意狂野，一份似曾相识的恐惧攫住他的心脏。
昨晚孙哲平走后，叶修抽了半夜的烟。当他发现烟灰缸已经塞不下烟头时，他的手顿在半空，下不去，收不回，指尖轻颤。
眼前的画面和三年前的某个深夜重叠。那一日他也同样抽了整宿的烟，留下一缸烟头。
孙翔都看见了。
［别怕。］他恍惚听见少年用嬉笑的语气这样说。［嗯，没事啦。你别怕。］
那时他在y-in雨绵绵的墓园里，如释重负。
那不到一秒的停顿，对孙翔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可他为什么宁愿一个人打掉孩子，也不告诉你，叶修？｝
为什么？
这一缸的烟头就是当时孙翔得到的答案。而孙翔竟然连问都不问一下就放弃了。
放弃了他们的……放弃了他。谁都以为孙翔是霸道不逊的，其实他也可以敏感体贴，只是那全都用在了叶修的身上。
叶修随手扔掉烟头，盖住眼。夜深人静总和思念如影随行，长夜被思念拖得更长，思念因长度增加重量。他任由剧痛在体内肆虐。
以孙翔那种玩命的开法，出事故是迟早的。
在一个下坡路的十字路口，孙翔直冲而下，拦腰撞上后方直行而来的一辆越野车。两辆车都车身都剧烈地晃了一晃，先后停下来。
附近的车辆顾不得看热闹，纷纷趁路还没堵上，快速冲出出事地段。
叶修的心直冲嗓子眼，一脚刹到孙翔车边，几乎发挥出第十赛季决赛时最后那六点五秒的手速，熄火、解安全带、下车，冲上去，一掌拍回孙翔打开一半的车门。
孙翔抬头，见叶修已迎了上去。既然如此，他何必上赶着找不痛快？于是孙翔心安理得地坐在车子里吹空调听音乐。
被撞的车主显然不打荣耀，不认识叶修，骂骂咧咧地叫嚷让肇事者滚出来，叶修打了个手势示意对方冷静，说了几句安抚的话，掏出手机打给保险公司，又叫人来开走孙翔的车。
整个过程中，孙翔一直坐在车里，趴在方向盘上，看叶修从容不迫地处理整件事情。
这样的叶修让孙翔感觉新鲜。
过去孙翔以为叶修除了游戏什么都不会，日子过得苦巴巴，所有人都欺负他。他心疼坏了，所以他总想要照顾叶修、保护叶修，尽他所能地对叶修好。
现在孙翔明白自己有多可笑了。叶修说得一点不错，他真的不需要，什么都不需要。
孙翔勾起唇角，换了半张脸挨在方向盘上，闭上眼，跟着广播哼起不知名的歌。对叶修来说，最重要的，是要懂他吧。
可他太笨了。
等交警、保险公司的人和叶修叫的司机都到齐，双方的协商已接近尾声。本来也没什么好协商的，行车记录仪记录得清清楚楚，全责在谁一目了然。叶修丝毫不浪费时间，当机立断，干净利落。
交警开了单子，保险公司拍好照，事故暂告一段落。叶修拉开副驾驶座车门坐进去，目视前方：“先开走，别挡路。”
孙翔懒洋洋地发动车子，很不走心地把车挪了三四米，往路边随便一停，就算完成了。
叶修关掉广播，喧闹的车厢立即安静。可叶修并没有马上说话，只是一言不发地坐着。
他的脸上覆着一层薄汗，后背的衣衫被汗水浸s-hi了一大片，一身都冒着热气，唯独十根指尖冰凉彻骨，不住发颤。后怕的感觉还在他心头盘旋。
“很危险。”许久后，叶修开口，疲惫而嘶哑：“别再……做这样的事了。”
孙翔忍不住笑了，叶修这是什么表情？什么口气？居然不是生气，反倒好像很关心自己一样。
然而又一想，孙翔的笑容开始变得古怪。他的笑总是来得很快，往往是嘴唇的弧度还没有拉开，那笑意就已在他明亮璀璨的眼睛里绽放光彩。但这一次，他只有嘴巴咧开了，眼底却是冷的，这让他的笑第一次看起来不那么温暖，渗出一丝乖戾的邪气。
“哦，对了，昨晚我喝酒了，可能这会儿还没醒吧。”孙翔调整座椅靠背，悠闲地往后一躺——
“叶哥，你还要打我吗？”
叶修转过头注视孙翔。孙翔咧嘴一笑，回以挑衅的眼神。
窗外是车水马龙，骄阳似火，车内剑拔弩张，冷气逼人。
他们在彼此的目光里交锋。
下一刻，叶修动了。
他以迅雷之势倾身上前，右手抵住孙翔的肩膀，左手扣住孙翔的后脑勺，狂风暴雨般吻上这双柔润依旧却句句刺痛他的唇。
他想要这么做，已经很久了。
在触碰的刹那，叶修听见他脑袋里紧绷数年的理智之弦咔嚓断裂，而他心底的感情裂缝正以开天辟地的气势扩张着，风起云涌，山河变色，一只猛虎跃出深渊。
他知道他将再也关不回那头猛兽了。
第258章 .
孙翔蓦地瞪大眼，双目写满震骇。此时发生的事情超出了他的认知，他来不及反应。
等回过神——他庆幸那并没有花费他太多时间，孙翔一手掐住叶修的脖子，迫使对方离开，用力地擦拭嘴唇，吼道：“叶修！！！你干什么？？！！你是不是有病？？？！！！”
孙翔知道自己的力气不小，并且他确信自己一点没手软。他看见叶修的脸涨得越来越红，眼睛充血且渐渐鼓大，形状可怖。这些都是疼痛和缺氧的表现。?
虽然在体格上叶修不如孙翔强壮，但A和O的体能差距不是个体的强悍可以弥补的。叶修只要动真格，吃亏的只会是孙翔。或者释放一点信息素，便可叫孙翔腿软了。
但叶修都没有。他没有一丁点反抗的动作，平静到连求生的欲望也消失了。他只是牢牢地盯住孙翔，黑眸里酝酿着风暴，像是要用最后的目光一寸不落地锁住人世间他最留恋的影像，一丝不差地记住。除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他都漠不关心，连x_ing命都不如这人重要。
这副不要命的样子把孙翔吓住了。和这双眼对视，渐渐地，孙翔感觉喘不上气的人变成了他自己。他快被风暴吸进去了。
孙翔猛地松开手。
叶修僵硬的身体骤然放松，压抑着咳嗽几声，喘息几口，嘶哑地唤道：“翔翔……”
这一句落在孙翔耳中，不啻于五雷轰顶。
孙翔看叶修的眼神已经不是不认识他了，而是在看一个疯子，一个要吃掉他的怪物，一个随时都会吸走他灵魂的魔鬼！
这里的空间太小了，他离这个人太近了，他要走……他必须得走了。
孙翔一手推开叶修，夺门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