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宫本想上手摸摸他的头,但是看宴池一脸我是个谈恋爱了的大人了的样子,也就算了,微笑:“顺路。”
顺路个鬼啊,军部和科学院彼此之间虽然联系紧密,但是地理位置都是各自为政划了一大片地盘,要怎么走才能顺路到这里来?还挺精准的哦。
不过宴池也只敢腹诽,扭头就问艾尔维特:“那你呢?”
他倒不是威胁艾尔维特“你敢说也顺路我就”,而是想看看他能说什么借口。
然而艾尔维特作为直球之王,相当理直气壮:“我来接你。”
这话说的很简单,但是出乎宴池预料,他呆愣愣的和艾尔维特对视,片刻之后面红耳赤,磕磕绊绊:“哦,那、那就回家吧。”
明光宫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俩互动,保持着微笑,见宴池扯着艾尔维特要走,还对着他俩挥了挥手。
宴池走出好远才松了一口气,瞟一眼旁边的艾尔维特,又觉得实在不能怪他,都是他自己脸皮太薄,明光宫明明什么都没说,就是艾尔维特说的那句话他也不觉得多暧昧多亲密,但就是这种若无其事在其他人面前对两人的暧昧关系毫不避讳的态度,就让宴池觉得太撩了。
他的审美追求一定是坏掉了,否则不可能觉得这样的艾尔维特最好看,还很可爱。
宴池心里有数,虽然艾尔维特是全军男神,这也并不代表他就是有亲和力的那一挂,反而可以止小儿夜啼,这样的人和什么威严,俊美,冷酷,大约都能扯上一点关系,但可爱就离题千里了。宴池又是忧心自己滤镜越来越厚,又是想反正他理所当然,很快就说服自己,理直气壮了起来。
艾尔维特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牵着宴池到了车上。
从前宴池一半坐后排一半做副驾驶,全看心情和情况,但现在他心思别扭了许多,坐副驾驶不好意思,好像能把他怎么了一样,让他坐后面又觉得不公平,明明可以理直气壮的坐前面,于是犯了选择困难症,最后牙一咬脚一跺,坐到前面了。
艾尔维特倒是心无旁骛而且耐x_ing充足,但是等到宴池习惯了离艾尔维特这么近之后,就忍不住又要作死了。
元帅的座驾,座位间距宽,地方够大,相当舒服,因此宴池也成功跑偏了,看了看艾尔维特,又看了看外面。
艾尔维特戴着手套。宴池虽然从来没说过,但他现在每次看到艾尔维特包裹的整整齐齐严严实实,手腕,喉咙都一丝一毫不露出来,就觉得心里发热。
这些都是只有他才能摸的,这么想想就觉得人生再无遗憾,更何况艾尔维特还摸他。
宴池本以为自己没有什么奇怪的爱好,但现在却发现只要是艾尔维特身上的特点,他稍微想一想就觉得受不了,不由心情荡漾,无形的尾巴在身后摇啊摇,一时没管住嘴就秃噜了:“你知不知道,车上其实也可以……”
艾尔维特设置好了参数和路线,转过头来看着他,神态安宁,顺便抬起一只手整了整手套,宴池甚至都能猜想到那手指是如何在完全贴合的手套里伸展的,情不自禁的盯着看,心想,咬一口不知道是什么感觉,要是留下牙印就更好了……
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想说什么。
艾尔维特很耐心,不过隐约也觉得很新鲜,因为此前从来没有人用这种纯洁的着迷眼神看过他。他心里知道自己的危险x_ing,更知道其实多数人都不自觉的有些怕他,这或许是他很难和人进行感情上的交流的另一个原因,但宴池总是不怎么害怕他,还挺喜欢用这种眼神盯着他看。
纯粹,干净,带着不自知的渴望,但又只是趴在原地看着,要让艾尔维特来形容,就像是一只狗。他从未掩饰自己对宴池另一种形态的喜爱和欣赏,这一方面是他向来很喜欢犬科动物,另一方面是他向来对宴池好感度不低。宴池其实一直很乖,尤其是在感情上,他能够提出要求,偷偷越界一下下,但是内心总是在等待,总是认为自己应该更好,才能要求艾尔维特回应他。
艾尔维特知道应该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因为宴池的表现总让他情不自禁想到想要一个家的宠物。他并不知道为什么宴池对自己有这么深的渴望和执念,但现在一切都已经有了结果,疑问和开始已经不再重要了。
他伸开双臂,宴池就自动爬过去,两人拥抱。艾尔维特摸摸宴池的头发,诱供:“你刚才想说什么?车上怎么了?”
宴池被他抱着,两手搂着他的腰,这才觉得好像不太对,干脆否认:“没什么。”
艾尔维特当然不信:“你说了,那就是有。”
宴池:“……你在其他领域也这么相信我就好了。”
艾尔维特并不明白这种指控从何而来:“我在什么时候对你不够信任?你可以把你的意见讲出来。”
宴池脸上表情丰富,接不住他这个诚恳的直球,眼珠子乱转,很想说些真话:“我……”
他一向很有自觉,在艾尔维特手底下要逃跑,要挣扎,都实在不太容易,因此总是轻易放弃抵抗,这回也不例外,犹豫片刻就自己爬起来直视着艾尔维特:“那你相信我爱你吗?”
这种话对于宴池,并不是第一次说,虽然两人的告白都乱七八糟,不过宴池说过的我爱你不计其数,做梦的时候,受不了的时候,还有憋不住真情流露的时候。
宴池其实并不觉得说出自己的感情很羞耻,甚至能说几万遍,他真正担心的是艾尔维特不能感受到这种深情,也不为所动。
实际上艾尔维特当然知道我爱你是什么意思,也知道宴池是真心的,他说我爱你的时候总是很脆弱,随时都可以被任何东西伤害的样子,艾尔维特猜想这或许是爱的后遗症。他默不作声的和宴池对视,心想,不知道宴池知不知道,他眼睛里水汪汪的,好像就快哭出来了,假装冷静是失败的,可真诚却是真的。
艾尔维特前所未有的感觉到自己变的柔软,好像有一条缝隙露出来,能容纳什么东西进去,又好像居然有些不忍心,自己还没想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就凑过去在宴池脸上亲了一下:“我知道。”
宴池紧紧地抱住他,小声说:“可是我很害怕。”
当他一无所有的时候,他一往无前,当他稍微获得一点认同和柔情的时候,却害怕到瑟瑟发抖,仿佛被猎人捕获的猎物,挣扎也不敢挣扎。他已经把所有一切都给艾尔维特了,可是总是害怕他不知道,不相信,不在乎。
他越是肆意妄为的对艾尔维特做出各种亲密的事情,把这当做一种得到,就越是觉得自己灵魂空荡荡,所有一切都塞进了艾尔维特手里,他要吃掉也好,要丢掉也好,反正是不会回来了。那些都不是他的,而变成艾尔维特的了。
这显然不公平,可宴池已经来不及追求公平,在他能够做出选择之前,他就已经成了艾尔维特的一部分,无法只在乎自己的感受了。
他深刻的意识到兴许自己有生以来最有勇气的一件事,实际上是把自己整个卖了,从此之后一生都不在自己控制之中,像是被艾尔维特的引力吸引拉扯的粉碎的小行星,只能变为埃尘围着他转。
爱的本质比他想的强大太多了,是欲望也是野心,他本想得到爱,最后却被爱吞噬。叶赛尔说求仁得仁,宴池竟然觉得十分赞同,或许他们是同一种小星球,只是被拉扯撕碎的方式不同而已。
宴池觉得自己应该感到委屈,可其实被艾尔维特这样抱着,他一点也感觉不到了,只想趁机得到更多安慰。艾尔维特果然又摸了摸他的后背,安慰他:“你没什么需要害怕的,因为你知道我就在这里,而且会一直支持你。”
很冠冕堂皇,像是上司安抚下属,但实际上他们之间的姿态可比听起来暧昧多了。宴池的伤感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很快就恢复如常,照旧荡漾:“那你亲亲我!”
他这要求很幼稚,不过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幼稚,艾尔维特很快亲亲他,随后趁机诱供:“你刚才想说什么?”
宴池正在荡漾,并且晕晕乎乎,没注意,顺口回答:“车上也可以开车啊。”
虽然这种行为仍然有违公序良俗,但是在自动化驾驶这么普及的现在,这种情趣也并不少见,宴池满脑子都是从匿名论坛上学来的开车姿势,时不时就暴露出一句来,毕竟变污这件事是无法掩饰的。
艾尔维特也马上就明白过来,低头看了宴池随便扣起来的扣子一眼。宴池马上清醒,捂住胸口:“你清醒一点!我只是随便说说!”
色厉内荏,其实宴池四通八达的大脑已经在想,如果艾尔维特执意要推倒他,那是半推半就的从呢,还是坚决不肯感受一下速度与激情呢,还是马上一拍即合高高兴兴呢,想的十分带劲,甚至脑海里已经出现了画面。
艾尔维特说:“你扣子好像扣错了。”
宴池一松手,呆滞的看着他:“…………你重点好像错了吧?!”
第46章
怎么也没料到自己居然连扣子都没扣好,宴池低头一看,十分懊恼。他在水里泡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浑身虚软,出来的时候心情急切,没看手上,毕竟穿衣服这个事干了二十年了,早就熟练了,现在却丢了这么个人。
宴池觉得自己很不能接受,但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就看到艾尔维特伸手过来帮他解开扣错了的扣子,同时很平静的提起另一个话题:“你要认识到,莫里斯这次离开,也就代表着风云会很快汇聚,我们把你放在阿尔忒弥斯的目的关乎长远计划,你要听阿尔忒弥斯的话,保证你的安全,不要轻举妄动。”
“战争很快就开始了。”
这些其实宴池也能猜到,可艾尔维特这还是头一次和他说。因为既然实验已经失败,那他很快就要回到阿尔忒弥斯了。从前那里还算是个好地方,物产丰富,环境优美,机甲部队出任务五花八门,但是总的说来算是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