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寂的客厅里他依旧坐的端正而且优雅,认真并且自在地喝着咖啡,仍是一脸的严肃清冷,只是那端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着,泄露了他心里的涟漪。
那是他听过的最好听的话,从他最爱的人嘴里说出他最想听的字,差点让他的心脏在一瞬间停歇。
顾余年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他那脆弱的心脏,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
仰头靠在后面,他长且直的睫毛盖下来遮住了眼睛,依稀还能记得当时他躲在门后面,偷偷听着里面的人讨论着怎么斩Cao除根,怎么顺便除掉苏晴的时候,顾余年默不作声地想了一个晚上,他本来是完全可以装作不知道这件事的,苏晴死了以后,苏茶就只有自己了,这样他就可以完全拥有苏茶了,可是当第二天看到苏茶的笑容的时候,他脑海间忽然闪现过顾盛华对苏晴那霸道而且凶残的占有欲,是啊,他不能这样做,他骨子里有顾盛华遗传给他的凶残,他若真这样做,苏茶会变成下一个苏晴。
于是顾余年仍旧是面无表情,一天一天对苏茶越来越差,直到后来,苏晴忍不了,想要带着苏茶走的时候,他终于可以“厌烦”地推开苏茶了。
那晚的电闪雷鸣他记得不是很清了,只是苏茶向来白皙的脸被映衬着,苍白而又无助,像是凛冽的刀锋,硬生生地撕扯开了他的心,即使是许多年以后,鲜血不再流淌,可是当年的疤痕还一直在心口上。
顾余年有时会想,他放走苏晴,让他们母子平安,顾盛华会不会生气,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才突然意识到,顾盛华或许会感谢他,感谢他救了他最爱的女人的命,让她一生能够平凡且平安地度过。
因为顾盛华很爱苏晴,那是在很久以后,顾余年才发觉的,顾盛华是多聪明又y-in险的人,从小摸爬滚地一步步混大,怎么可能不会察觉到苏晴的变化,原来是因为爱啊,不然那个男人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他或许早就知道苏晴在给自己下药,可是不忍心,也不愿意,戳破苏晴美好的愿望。
顾余年是有多懂顾盛华啊,他总觉得他俩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因为他遗传了顾盛华所有的y-in险和冷漠。
顾余年揉了揉太阳x_u_e,睁开眼时又是一片清明和冷酷,他起身披上外套,一身西装工整而又修长,镜子上的那个人,眉眼锋利,带着凛冽的寒风,冰冷而又不近人情。真是越大越像他了。顾余年邪笑了一下,整整衣服,推门开车。
顾盛华虽然很爱苏晴,愿意死在她的手上,可是也带给过苏晴无数的痛苦。
顾余年垂着眼眸,钥匙转动了一下,银白色的车扬长而去,留下一大片被激起来的灰尘。
他也愿意死在苏茶手里,只是不愿带给他那些痛苦。所以,他不会和顾盛华一样的。
顾盛华从未教过他什么是爱,怎样爱人,所以他不敢,把自己不会爱的爱,加在苏茶身上。
顾余年一如既往地抿着嘴唇,漆黑的眸子如暗夜不见繁星。
几天以后,这栋房子被顾余年卖了别人,他和苏茶,又没有交际了。
我们都有过最爱的人,都曾觉得自己离不开他,但是分开以后你会发现,人离开了人,我们离开最爱的人,还是能活下去的,无论是以怎样的方式。
苏茶离开顾余年的十年依旧活着好好的,十年以后他们相逢再不见,苏茶依旧,继续自己的生活。
他的新片上映,他的新专辑首发,他活跃在各种综艺上,他又接了一部又一部的资源,他收获了许许多多人的爱。后来,他还得了最佳新人奖。
他一个人站在这个深蓝色的颁奖台上,灯光打在他的脸上,照耀他的全身,他削瘦的身影站在舞台上,像是一棵松,挺拔常绿,万年不倒。
苏茶扬起了一贯的合理而且标准的迷人笑容,感谢了一遍所有人以后,他望着台下一排排的人有些愣神,那在任何场合下都波澜不惊的眸子微微闪烁了一下,差一点就脱口而出的人名被他堵在了喉咙里,他顿了一下,说道:“其实,我最感谢的人,是我的哥哥。”他正对着镜头像是孩子一样比了个心,没有人发现他弯弯的桃花眼里闪烁的紧张,他说:“哥哥,我永远爱你哦。”
我们离开,不再见面,不代表不再爱。
他总是这样,大胆而又任x_ing地随意说着自己的喜欢。没有人知道他的哥哥是谁,也没有人查得到,可是他还是想说。
台下角落里戴着鸭舌帽的人很是明显地咳嗽了一下,边咳嗽边颤抖,飞一般地跑向了卫生间,搞得别人以为他得了什么的大病一样。
大口喘着粗气的顾余年摘掉了自己的鸭舌帽,冰冷的水一下又一下扑在脸上,他盯着镜子中满脸水珠的自己,苍白而又无措。
我说不再见面,是你不再见到我,而我,一直在你身边。
顾余年伸手抚摸着镜面,仿佛那是刚才苏茶调皮又紧张的脸。
十四岁的校庆上,苏茶也曾经那么说过,当时台下全是沸沸扬扬地为苏茶叫好的人,顾余年就坐在离苏茶最近的地方,可以清楚地看到少年额角细小的汗滴和微微起伏的胸口,以及拿着吉他看向自己的笑容,羞涩而又调皮,他弹了一个节奏,然后对着整个礼堂有些兴奋地说:“哥哥,我爱你。”
年少不知道爱是什么,只知道那是最深的感情,所以配得上自己最重要的人。
观众席上,顾余年慌张无措,带着笑意又染着绯红的脸,一如今日。
能轻而易举地让你慌了神的人,你一定很爱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这真的是两人最后一次分离了,嘿嘿~
第37章 玫瑰折了
黑白分明,整洁有序的办公室里一片寂静,白川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苏茶披着个黑色的外套,目光流连在手机上,也没有说话。两人难得有这么一瞬间的和平而又安静的相处,只是这相处,
换来的是两人越来越紧皱的眉头。
似乎觉得苏茶身上的料已经爆的够多了,终于有人调转了矛头,指向了他的公司,白川白手起家一手办大的公司——生美娱乐公司。
黑料无处不在,就看他想不想寄生在你身上了。
苏茶揉了揉脑袋,开口打破了这周遭有些闷人的平静。
“你真的,曾经把一个练习生累死了?”
似乎是没有察觉到事态的严重x_ing,苏茶看着报道,翘着二郎腿,脸上还带着未卸掉的妆,一脸调笑地对白川说。
白川皱着眉头,没有理他。
这明显是有人想要泼脏水,找了他这么个替罪羔羊。
当时是那个练习生有严重的心脏病没有说,他只不过是因为他犯错让他多跑了个三四圈,结果就因为心脏病突发进了医院,虽然勉强救回了命,但是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躺着,不是说这几天就要出院了吗,怎么会……
“他应该还活着啊。”
白川喃喃道。
“死了。”
朱笙声突然进来打断了白川的猜测,白川心里一沉,隐约觉得这件事不好办,牵扯到人命的事,网上没有人会冷静的。
心里这样想着,白川却依旧对朱笙声露出了笑脸。
“累了吧,辛苦你去查这件事了,你先坐休息会。”
白川起身,给跑的满头大汗的朱笙声让座,朱笙声倒是也不客气地坐在了他原本的位子上,只是眼神不离开白川的笑容,他大口喘着气说道:“你别想骗我,这件事是不是很难处理?”
白川替他理了理头发,笑道:“天底下有我处理不了的吗?”
另一边一直默不作声的苏茶突然冷哼了一声,当然有啊,不就是现在坐在你位子上的这个人吗?
他撇了撇嘴,说道:“这个练习生什么时候死的?”
“离开我们公司后的三天。”
“那不就不算我们公司的事了?”
“他死因是力竭而死,住了三天院结果抢救不行,直接死了。”
朱笙声语调轻松,只是目光却沉重而又无奈。
苏茶抿了下嘴,又继续问道:“他的父母呢?”
朱笙声摆了摆手,“报道上不是说了,就是他的父母说是被我们害死的。”
空气又再次凝结,苏茶抓了抓外套,不再说话。
朱笙声仰脸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白川,沉默不语。
这次的事做的天衣无缝,很明显是想要公司垮台。所以即使这件事被白川糊弄过去了,还会有更多的事来的。
朱笙声虽然一向不动脑子,但是却很明白其中的关系。
他心里揪了一下,连呼吸都有些急促,但是脸上却平静淡然,他伸手抓住了白川的衣角,对着后者望着他的眼睛说道:“白川,我们去找伯父解决吧。”
微弱而又明显的,朱笙声看到白川的瞳孔收缩了一下,连他拽着的衣角都能感觉到微微的震动,白川笑起来,又表示安抚地摸了摸朱笙声的脑袋,说道:“相信我,我自己能解决的。”
朱笙声反握住他的手,轻轻地磨搓着,他也笑着说:“就算这件事你躲过去了,那还会有下一次,下下一次的,很明显,是有人想要公司垮台。”
“那万一那个人就是那个老头子呢?”
“那就更好了啊,”朱笙声松开拽着白川衣角的手,反而两个手都握着白川的手。不急不慢又面带庆幸地说:“那说明伯父一定能帮你解决的啊。”
白川怔住,抽回朱笙声握着的手,声音突然冷了几分说道:“你知道我找他会是什么结果的吧。”
朱笙声笑而不语,依旧是用平静的眼光面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