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氏出去后,让下人都离开了书房周围,若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就去禀告于她,千万不能扰了胤禩的清净,那拉氏又透过窗户的缝隙看了一眼仍是皱着眉的胤禩,低低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想了足足一整天的时间,胤禩才终于下定了决心,正如那拉氏所说的那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想通了,即使胤禛上位了,即使胤禛最终不得不为了子嗣去宠幸那些女人,即使胤禛成为了天下的主人,他也还是自己的胤禛,是他自己一个人的胤禛,他不该怕的,他怎么能怕呢?两个人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雨,难道自己就连这些事情都受不住了吗?而且,也确实像皇阿玛所说的那样,只要站在了最高点,他们才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人生,哪怕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也比完全不能掌控要好得多。
等胤禩走出书房的时候,才发现外头的天已经黑了,天上居然又飘着雪花,今年的雪还当真是多得很啊,不过今天这雪却没有以往几次来的那么凶、那么猛,晶莹的雪花落在地上,不出片刻便融化了,有些落在一起积少成多,在地面上便有了薄薄的一层雪白,让人都不忍在那上面踏上一脚,深深吸了一口气,冷冽的空气瞬间充盈了他的肺叶,通体舒畅,胤禩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眼睛也迸发出了光彩,“来人!备轿!爷要去雍亲王府!”胤禩大喝了一声,便立马有人去准备了。胤禩猛地冲进了雪地里,感受着久违的畅快,舒服,舒服极了,现在他算是什么都放下了,管他的!现在的他,只要还能守在胤禛身边就好了!等轿子备好之后,胤禩的身上已经落上了薄薄的一层雪,远远看去,映着月光竟然这一刻的胤禩看起来有些熠熠生辉了。
“四哥!”胤禩大喊着就冲进了雍亲王府,门口的守卫自然认得他,便也没有不识趣儿地去阻拦,胤禩便一路冲到了胤禛的书房。
此时,胤禛正和邬思道还有吴起在书房商量着之后康熙会如何做的,只是,没多一会儿,胤禛便听见了胤禩喊自己的声音,一时间也是诧异,这胤禩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放肆了,心中却是开心,本来是想着今日与邬思道还有吴起商量完事情之后也就不早了,就决定不去胤禩府上了,却没想到他竟然来了。
不理会一旁吴起揶揄的神情,胤禛站起生便冲了出去,出去之后才发现,外面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雪了。
“四哥!”胤禩的声音越来越近,听在胤禛耳中,竟然能听出来胤禩声音中那一丝难以掩饰的喜悦,到底是什么事情,竟然能让一向最谦逊识礼的胤禩这样不守礼数?胤禛也不去接胤禩,就在书房门口站着等胤禩自己寻过来。
终于看见了那人,胤禛也展开了一个笑容,然后便看见胤禩直直地朝着自己跑了过来,猛地扑到了自己怀里,“四哥,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胤禩只是不停地说着这三个字,然后一阵寒气便将两个人紧紧地缠绕在了一起,胤禛见胤禩没有批狐裘,身上竟然还穿着朝服,难道他是刚刚从宫里出来的吗?胤禛正想着呢,胤禩就突然从他怀中挣了出来,见胤禩被冻得通红的鼻子,胤禛一时间更是心疼,便赶紧把胤禩拉近了屋子里,又将自己一直抱着的暖炉塞进了胤禩怀里,“瞧瞧自己都冻成什么样儿了,也不知道穿厚些,当自己是铁打的吗?”胤禛嗔怪道。
邬思道和吴起一看,立马知道是到了他们走的时候了,便双双起身,对另外两人说道,“四爷,八爷,那我们便先回去了,不打扰二位爷了。”吴起这么说道,惹来胤禩的一个瞪眼。
等这两个人走了以后,胤禩又抱住了胤禛,“四哥,我答应皇阿玛了,我答应你坐上那个位子了,四哥,胤禩陪着你,你说过,我们要共掌天下的!”胤禩说着,只是看胤禛一副疑惑的样子,便把今日在宫里发生的事情,还有那拉氏劝藉自己的话都告诉了胤禛。
“什么?皇阿玛要退位?”胤禛低喊了一声,这皇阿玛究竟在想些什么?“还说要让我继位?”胤禛还是不能相信,那个在他心中始终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的康熙,居然要退位,要和纳兰性德去双宿双栖了,胤禛也说不出自己心中是喜还是悲,只是有一点他是肯定的,他心中还是有些失落的,到头来康熙居然还是让他去坐上那个位子。
“四哥,你不高兴吗?你若不想的话……”胤禩看着胤禛阴晴不定的脸,有些失落。
“不是,我不是不高兴,只是胤禩,四哥之前做的那些,都是为了能让你坐上那个位子啊,若是为了我自己,我才懒得去争抢。”
胤禩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四哥,你也知道,我的出身就已经决定了我今后的路,我早就已经想通了,上不上位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我还能和四哥在一起,即便是没了这爵位我也心甘情愿,只愿四哥以后不要厌弃我就好。”胤禩眼睛亮亮地看着胤禛,毫无掩饰地直白。
胤禛心疼地看着胤禩,只是因为良妃的缘故吗?胤禛突然对良妃生出了些许怨气,可是……胤禛又将胤禩抱紧了怀中,胤禩说的是,只要他们仍旧在一起,谁做那个位置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不是吗?而且,他也绝对不会重蹈上一世的覆辙了,胤禛说道,“胤禩,你可知道子嗣的问题我会怎么办吗?”
说起这个问题,就算胤禩起先想了他不会在乎,可是,心中还是难免苦涩,“四哥怎么打算的。”他将头埋在胤禛的颈间,声音变得有些闷了。
“弘昼。”胤禛说出了一个名字。
胤禩惊讶地直起身子看向了胤禛,“弘昼?可是弘昼……”
“他是你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
十天后,胤禛和胤禩一起进宫面见的康熙,四人最终决定,带这次元宵节过后,便开始散步康熙身体大不如前的消息,另外也要安排太医院的人配合起来,至于那个人,胤禛想了想,还是决定让宜妃的那个亲信来完成这件事情,毕竟,这样的人,他更好控制一些。
康熙最后决定,今年立春的时候,他便假死退位,带着纳兰性德去四处走走,这一决定也只有他们四个人知道,出了他们,今后世上便再没有人知道康熙还活着。立春之后,天下变将会易主了。
胤禩和纳兰性德对视了一眼,分别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如此相像。
65.君临
开春之时,康熙按照自己所说的,以假死离开了紫禁城,离开了京城,携着纳兰性德一起,去过两个人向往已久的田园生活,只是出了胤禛和胤禩之外,其余人都认为康熙是驾崩了,一时间,宫中众人也是一副愁云惨淡的样子,宫中四妃对康熙都是用情极深的,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们四个居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良妃和惠妃每日在一起只是回忆这些年康熙待她们的种种,宜妃一向性子泼辣,口中虽是骂着,心中却也是再疼不过了,相比起她们在人前落寞的样子,德妃就要好得多了,不过,每到夜深时,也是自己独自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