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行把头偏过去不看他,手里拔Cao拔得更起劲儿了,全世界都是聪明人,就他一个傻的。
“你赶紧别呆这儿了,刚没瞧见你人,你的那些活儿都是傅神在帮你做呢……”
姜行愣住,随后垂着脑袋慢慢站起身,回身却见到五六阶台阶外,傅乘风正英挺站立,目光温和地看着他。
两人都站着没动,旁边人见着气氛古怪,忙先走了。
姜行避开傅乘风目光,眼睛看向一旁的墙壁,有些难堪地嘀咕道:“你们都知道,就我一个蠢。”
傅乘风沉默了一会说:“被骗过才知道。”
姜行有些疑惑地抬起头,“你也被骗过?”
“……嗯。”
姜行没说话,像是信了,可还是灰头土脸的,傅乘风把脚下一颗石子踢下了台阶,看着姜行丧眉搭眼提不起劲来的样子,想了会说:“今天中午出去吃饭吧,吃完了再去看场电影,你不是一直想看《春雷》么?”
姜行把那颗石子在脚下折磨了一会儿,而后脚往后一拨,又把石子踢飞了,只听咚的一声,撞到了垃圾桶上,“还是回去吃吧,电影也不是那么想看,晚上回去还要给叔叔做晚饭呢!”虽然有补助,可新学期还是有很多不可避免的开销,多了个人多了张嘴,日子过得仍是紧巴巴的,而且姜行现在觉得如果和傅乘风在一起,去哪里吃都是一样的,看着这个人,无论什么饭菜都觉得特别有滋有味。
“……你让我写的那篇随笔,王老师看过后觉得不错,也给我拿去给杂志投稿了。”傅乘风顿了一顿,看着姜行姜行微微亮起来的眼,继续说,“有三百块的稿费,是要出去吃一顿庆祝一下的。”
姜行的眼彻底地亮了起来,“真的啊?”
“嗯。”
“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才告诉我!”
“……这两天才知道的结果。”
姜行瞬间激动了,虽然自己愚蠢,可他让傅乘风写的那篇文章,总算没白来这世上一趟,他大步跨上台阶,“那真要庆祝一下!样刊呢?快给我瞅瞅。”
“……我嫌麻烦没要样刊。”
“你咋没要呢,这些都是要留作纪念的呀,我小时候还写诗投稿呢,就眼巴巴地等着人给我寄样刊,结果从来没回音。”这时候的姜行好像头顶的y-in霾一扫而空,什么难过的郁闷的都忘记了,他的眼里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少年而起的喜悦与骄傲,“那是什么杂志,我去买一本儿。”
“……是……北京那边的杂志,咱们雾城不发行。”傅乘风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姜行咧咧嘴笑开,“那正好啊,阿礼哥哥就在北京,我让他给我捎一本带回来。”
“……”傅乘风默默地转身走了。
姜行把那薄薄的通知单重新揉成一团,一个旋身,往垃圾桶投去,一声轻轻的碰撞声响,命中无误。他乐颠颠地跑跳到傅乘风身侧,偷乐了几秒后,忽地像是想起来什么,用肩膀撞了撞傅乘风,“你不生气啦……”
傅乘风摇了摇头,“你呢?”
“我?我啥啊?”
“……”傅乘风心里面悄悄松了口气,正要说话,只听姜行说:“嘿嘿,最近我确实没好好学习,不过我会改的……”
☆、44
《春雷》上映的那一年是于镜中锋芒毕露的一年,影片中两首c-h-a曲一首片尾曲均出自一人之手的奇观,如同汹汹而来的浪潮,将那些沉寂在岁月里的奇珍异宝通通推上了海岸,许多年代久远的作品也被逐一翻出,一时间大街小巷都有着一个名叫于镜中的青年抱着吉他,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轻轻吟唱着生活和希望。
灯光亮起,影片已经到了尾声,主角抱着吉他清唱着,渐渐地,吉他伴奏响起,而后故事里的歌声过渡成了最后的背景音乐,声音沙哑却温和,不曾惊扰黄昏。
一旁轻轻抽泣的女孩在男朋友的安慰声中离去,断断续续的唏嘘声中,人走了,散场了。
姜行却直挺挺地坐在位置上,静静地听完了最后一个音符,看完了最后一帧画面,主角抬头仰望着蓝天,几只飞鸟正向太阳的方向而去。
主演是当红的流量小生,同样也是童星出身的小戏骨,奔着爱豆而来的人不在少数,而最终都却几乎都因角色本身而震撼、触动,在心底留下一声幽幽长叹。
虽是不太受欢迎的励志题材,但票房仍然节节攀升,电影从画面、剧情、台词、演员表现到音乐,都是一片好评,而为这个故事创作了三首歌的于镜中也从一名原本不温不火的独立音乐人,成了几乎家喻户晓的名字。在网络上疯传的一篇由其十年老粉写的一篇关于于镜中十年音乐之路的帖子,更添了一把火,原来这个故事其实是于镜中的故事,只是影片中的主角在追梦之路上终究惨淡收场,而现实中的于镜中终于圆梦。
来清场的工作人员用雾城的方言闲聊着,姜行默默地跟在傅乘风身后走出去。于镜中的歌声还在耳畔回响,主角在原创之路上的波折艰辛在脑海中又滚过一遍,最终主角有些惆怅有些悲伤又有些释怀的面容在他心底定格,他忽然想到,长这么大好像从来没想过梦想呢。
不过他又能又什么梦想呢,也许是这一生太过顺遂,他好像从来没什么特别渴望、并付出最大的努力和热情去做的事……不过如果喜欢傅乘风也算的话,那也算是有一个了。
班赛在月底举行,同时因着期中考试的逼近,刘海洲对那几个频频窜出去练球的越发没有好脸色,而相反的,由于这一段日子姜行的安分守己,傅乘风的脸色倒是好了起来,当姜行再次拉拢他时,他也是立即就答应了。
篮球赛顺利得超乎想象,原先以为能进前八强就谢天谢地,最终却是一路披荆斩棘闯进了决赛,等到庆功宴上,姜行还在那儿晕乎呢,“这就赢了?”
生平从没拿过荣誉的学渣滴酒未沾都有些飘飘然,傅乘风不得不在考试前给他敲了敲警钟。
也因为这次篮球赛的缘故,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原来大名鼎鼎的傅神也并没有他看起来的那样高冷,于是见了面虽然还没敢像姜行那样勾肩搭背,但嘻嘻笑上一声,喊一声傅神或者傅乘风,已经变得十分常见。
天气一天一天的暖和,衣裳一天比一天轻薄,而枯燥的高中课业却变得越发繁重,数理化的难度也逐步加深。
学得好的总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学渣总说见了数学题就脑壳疼,因为学不好所以不喜欢,因为不喜欢所以学得更不好,如此恶x_ing循环,哪能不头疼。
姜行为了期中考试有个皆大欢喜的成绩,是卯足了力气刷题刷题,头发一薅一大把,连傅乘风都觉得他瘦了,虽然他自己觉得那是卸掉了一层秋衣一层羊毛衫的缘故。
而真正给这枯燥无趣的高中生活,再一次添上有声有色的一笔的,是接下来在雾中体育馆举办的一场小型的演唱会。
听见于镜中的名字时,姜行脑袋里蒙圈了好一阵,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近来频频蹦到脑子里的人,竟然也是雾中的校友。
刘海洲皱着眉看着在座的一众蠢蠢欲动的脸,他敢说,那些把手举得高高的人里头,绝大多数都不是真心喜欢人家,而是只想跑出去凑个热闹的。
姜行在最后排伸直了胳膊,头扬得高高的,像个嗷嗷待哺的小鸟。刘海洲扫视一圈,清了清嗓子,“人太多了,每个班只有五个名额,大家还是抓阄决定吧!”
全班五十多个人,参与抽签的有三十多个,刘海洲不忘在抽签过程中给他们灌输了一些关于抽签公平x_ing的数学知识。这三十多个人的学号被写在纸上打乱了,最后由班长抽出五个,抽得也是巧,除了最末位的学号,其他四个“30”、“31”、“33”、“34”,姜行就是那个被幸运之神遗忘了的“32”,这可把他郁闷的。
第二天刘海洲单独把傅乘风喊到了办公室,递给他了一张票,“这边还有张多的,教职工也有赠票,你们化学老师临时有事去不了,让我带给你。”
化学老师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对傅乘风一向很是偏爱,临时有事估摸着也是假的,可能就是专门为了给学生留张票故意领的。
“你也别太辛苦自己,神经别太绷紧了,该放松的时候还是要放松……”对于这样懂事不劳人费心的学生,刘海洲没有多少话需要叮嘱。别的孩子总要叮嘱些认真努力别贪玩的话,但到傅乘风这里,都像是盼着他多玩一些,生怕他闷出病。不过让刘海洲稍稍欣慰的是,这孩子和高一刚入学那会儿相比,变化已经很大了,和同学相处也多了,不再像以前那样独来独往,一言不发。
傅乘风回了教室就把票给了姜行,姜行立马甩着票到陆添和白玉面前献宝,“哈哈,我也可以去了……”兴奋完了,他才反应过来问傅乘风,“你就这一个啊?那你咋办啊,不然你先拿着吧,我去看看到时候其他班的有没有人想出票的……”
“你去看吧,我对这些也没什么兴趣。”
姜行这才美滋滋地收好票。演唱会那天晚上,傅乘风留在了学校写作业,姜行等着陆添和白玉一同去体育馆,但不知为什么,他俩一直没出现,姜行只好自己先去,路上碰见了顾西沉。
顾西沉自打上次小提琴比赛说大话被打脸后,消沉了好一阵子。他也没能拿到班上的票,只得从网上买了一张,位置很好,不像赠票那样位置很偏,但他和姜行勾肩搭背地到了体育馆,立马和姜行后座的哥们儿换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