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沧海难为水啊。
面试出来,胡北原徒步要走老长一段路去搭地铁,突然听见有人说:“嗨,小胡。”
“……”
真是冤家路窄。
不是薛维哲又是谁。
“这么巧啊,我在对面吃饭,正想出来抽个烟呢,就看见你了。”
“……”
面对他灯泡似的眼神,薛维哲道:“呀,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又没占过你什么便宜,不至于这么仇大恨深的吧。”
胡北原继续瞪着他。
的确,薛维哲看起来,比他更像是周翰阳的朋友。
他们都英俊,高大,风度翩翩,高人一等。
他这种小人物,相比之下太不入流了。
薛维哲不知道他的一腔怨气,还在不知死活地邀请道:“说来,一起吃个饭吧?陪我打发下时间呗。”
胡北原对他怒目而视。
“真的就是吃饭而已喽,我又不亏待你,小臂这么大的濑尿虾,几斤重的越南蟹,你不喜欢?”
哼,鸟为食亡,也要看是谁投的食啊。
“不喜欢。”
“呀,你就是这么刺刺的x_ing子,”薛维哲又加了一句,“不过我喜欢。”
“……”
胡北原决定不再理他了,他们走他们的阳关道,他过他的独木桥。
薛维哲看来真是闲得发慌,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像颗粘在衣服上的苍耳一样,甩不掉。
“小美人看起来不太开心啊,怎么了?”
美你妹。
“你今天这样子,是出来面试的?怎么,想换工作啊。”
薛维哲还在自说自话:“想跳槽的话,来我公司呀。”而后又意味深长地:“我不会亏待你的。”
“……你想都别想。”
薛维哲笑道:“太伤人了吧,干嘛把话说这么绝呢,我的公司有什么不好啊。”
胡北原跟他说话就不用委婉了:“你这种喜好的人,我在你手下做事,我不放心。”
薛维哲愣了一愣,而后道:“这可没道理了啊。你不是一样跟周翰阳处得不错嘛。”
胡北原怒道:“你跟他能是一回事吗?”
“怎么就不是了一回事?”薛维哲笑道:“瞧你说的,好像我是吃r_ou_的,翰阳是吃Cao的似的。”
“那也没错啊,你跟我们就不是一类人啊。”
薛维哲愈发笑得开怀了:“你这‘我们’,指的是谁啊?”
“……”
“你有什么东西弄错了吧,非要照喜好来分类的话,我跟翰阳,才算是‘我们’呢。”
胡北原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薛维哲笑眯眯的,冷不防就伸手摸了他一把:“就是这个意思。”
第七章
周翰阳真是交友不慎!!
胡北原没防备地又被同一个混蛋占了便宜,不免气急败坏,但还是不忘头等大事,冲回去公司,就急忙地去找周翰阳。
见他一阵风地杀进办公室,还关上门,周翰阳便从文件上抬起眼睛,叹气似的:“你不是请假了吗,又有什么事?”
虽然已经习惯了他的冷淡,但每次在面对的时候,还是有点受伤的感觉。
胡北原暂时将私人情绪放到一边,来一本正经地跟他谈正事:“我觉得,你不该跟薛维哲继续交朋友。”
青年露出有些苦恼的神情:“我知道你对那类人的态度,但我已经跟你说过我的立场了,你也不需要隔一段时间就来向我强调一次。”
“不是的,我这么说,是因为他在背后中伤你。”
周翰阳略微疑惑地挑起眉毛:“中伤我?”
“他跟我造谣说,你也是那种人。”
“……”
周翰阳看着他。
胡北原还在义愤填膺:“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种朋友,有什么可交的?”
“……”
“你说是不是啊?”
青年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他的身形在即将日落的光线里,有种意义不明的y-in影。
“是。”
“啊?”很久没听见他肯定他的意见了,这次未免太爽快了一点吧。
“我是。”
“啊?”
青年朝他走过来的时候,胡北原对自己的理解力,突然有了种莫名的不确定。
“是……什么?”
“薛维哲没中伤我。”
“……”
“我是那种人。”
“……”
胡北原一时间里没法思考。
他只能呆若木j-i地看着年轻的上司走到他面前,而后朝他低下头来。
胡北原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有那么几秒里,他无法思考,呼吸不能,动弹不得,连视觉听觉都一并消失了似的。这个世界变得一片漆黑,万籁俱寂。
他只能感觉得到嘴唇上那种陌生的触感和热度,辗转的力度,熟悉的气息。
除此之外的一切感官,都和神智一起离他远去了。
回过神的感觉像是一瞬间,舌尖的碰触让胡北原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而后本能地用力挥手,给了面前的人分量十足的一拳。
拳头重击在人体上,带来的指节间的疼痛,让他一时间里略微清醒了一点,但又不是那么清醒。
胡北原仓促地往后退了一步,这点距离,让他终于能看清楚年轻上司的脸。
青年脸上的表情让他愈发乱了手脚。眼看对方像是要张嘴说些什么,胡北原不知道要怎么反应,也没时间想清楚,慌乱间只能没头没脑地又是一拳。
胡北原破天荒无缘无故翘班了。
他垂头丧气地坐在自己那贷款还没付清的小公寓里,精神萎靡,心情烦躁。
反正去不去上班也没什么差别。他动手殴打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公司里的太子爷。一次也就算了,还两次。打的时候倒是挺爽快的,这会儿说什么都没用了。
但话说回来,这也不能怪他呀,谁叫周翰阳对他……
思及此,胡北原立刻又打了个冷战,赶紧左右用力甩头,要把脑子里关于某个时刻的影像驱逐出去。
呸呸呸,算了,他不愿意继续想下去了。
他遇到的这叫什么破事呀。
比起即将失业的忧虑,更让胡北原心神不宁的,是那种奇怪的,令人不知如何是好的荒谬感。
他不明白,周翰阳,怎么就能和薛维哲是同一种人呢?
他还以为,只有薛维哲那种嬉皮笑脸,吊儿郎当,一看就不是正经东西的人,才有那种奇怪的喜好。
而周翰阳看起来干干净净,斯文有礼,一表人才,分分明明的大好青年,怎么就能和薛维哲是一路人,同流合污呢?
难道这年头,高富帅,都是那种口味了?
他真不懂。
隐隐间他还有点为周翰阳痛心疾首的感觉。
经过一天的沉思和休整,胡北原次日全副武装,气势汹汹地去了公司。
就算下定决心不干,他也得去办理下手续,才能收拾包裹走人找下家。更何况,如果是周翰阳先提出要炒他,那他还能多拿点遣散费呢。
才一进门,他就听见各种各样的纷纷议论。
“周先生的脸怎么回事啊?”
“据说是跟人发生冲突……”
“谁?”
“就是不知道到底谁干的。”
“什么人啊,居然对周先生下这种毒手。”
“让我知道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突然就成了大家嘴里的全民公敌的胡北原,不由就过街老鼠一样,顺着墙角走路了。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呀,要被这样喊打喊杀。明明他才是受害者好吗?
等亲眼看见周翰阳,胡北原就有点明白女同事们为什么要那么义愤填膺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原本皮肤过于白皙的缘故,周翰阳脸上的淤青现在看起来未免显眼得有些过头了,简直是触目惊心,惨绝人寰。
弄得胡北原都不由立刻反思,他当时真下了这么重的手?
见了他,周翰阳愣了一愣,一时间不知所措似的,又像是尴尬于脸上青肿的失态,又像是尴尬于和他的对视,简直像是连眼睛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了,过了几秒才镇定下来,望着桌面。
胡北原被他这副样子,弄得一下子没了之前那要把账算清的气势,只得酝酿了一下,才开口:“周先生……”
周翰阳打断了他:“抱歉,那天是我言行不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