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他以为是谁人放上天去的烟花,而后才反应过来,那是流星。
一颗又一颗的流星划过夜幕,扑簌簌地往下掉,像是天上突然下了火雨一般,黑沉的天空都像是被这些坠落了的星星照亮了。
胡北原起了一身的j-i皮疙瘩,他想说点什么,但发现自己语无伦次了。
四周很安静,没有人说话,甚至也忘了照相,只几近窒息地静默着,大家都以一样的姿势,敬畏地看着这些飞舞的,转瞬即逝的光,美丽又奇异。
这场诡丽的奇景终于渐渐消失,山顶又慢慢热闹起来,大家都在欢快地讨论,有说有笑,赞赏刚才的眼福,和自己的好运。
胡北原胳膊上的j-i皮疙瘩还未平复,他脑子里还都是那些虽然短暂,但炫目的光彩。
“小胡,你许愿了吗?”
“啊??”胡北原的j-i皮疙瘩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许愿?有什么心愿,平时没事对星星对月亮不是一样可以许的吗?”
明明男子气概十足的一个人,思维要不要这么梦幻啊!
周翰阳笑道:“我们平时看到的星星,其实很久以前的星星留给我们的幻影,它们都是存在于过去的,很可能已经不在了。而只有流星,才是‘现在’的。因为这种‘现在’太难得了,所以很多人会对着它做些傻事。”
胡北原盯着他瞧了半晌,这家伙,应该去当诗人,当模特,当明星,当厨师,总之当什么都好,偏偏来当什么经理呢。
大家陆陆续续回到酒店,虽然已经是凌晨,但因为兴奋,又饿,就有不少人围着大堂里那些昏昏欲睡的服务生,跟他们打听吃宵夜的地方,和买些杂食。
方才黑灯瞎火的,胡北原没有看清,现在他发现,苏沐也在人群之中。想到自己今晚有幸和她做了同样浪漫的事,心情便自发愉快起来了。
而后不期然地,他看见苏沐朝他的方向招了招手。
胡北原左右望了一望,再三确定这手势是冲着自己的,这才壮起胆子走过去,略微忐忑道:“什么事?”
苏沐略微矜持地,从背后拿出一枚折叠好的可爱小信封:“这个给你。”
胡北原顿时受宠若惊,惊喜程度不亚于方才亲眼看见流星,情不自禁地就结巴了:“啊,这……”
苏沐又说:“麻烦你,把这个交给周先生。”
“……”
苏沐看起来很是羞涩:“我知道你跟他关系很好。先谢谢你啦。”
“……”
虽然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但面对这样的大起大落,胡北原还是不可自拔地消沉了。
转头他就看见周翰阳笑眯眯地,拿了套不知又是出卖色相从哪里搞来的酒店餐具,冲他说:“小胡,这个给你,用来泡面吃。”
胡北原也高兴不起来了,只默默把手上还未捏热的心形信封递过去:“给你。”
周翰阳一时间竟像是也呆了,没有马上伸手来接,只在原地直挺挺站着,过了那么几秒,才犹豫着,不确定似地看着他:“这……是什么?”
胡北原有气无力地:“你觉得还能是什么?”
“……”
“苏沐给你的。”
周翰阳立刻被什么呛住似的,往外用力咳了一声,而后说:“哈……”
胡北原无精打采:“拿去吧,我可没偷看啊。”
周翰阳伸手把那信封接过来,笑着揉一揉,往兜里一塞。
“你不看?”
周翰阳说:“小胡,我们算朋友吧。”
“算……啊……”上司要跟你称朋道友,能不赶紧答应吗?
周翰阳挺认真地:“那我不会抢我朋友喜欢的人。”
胡北原顿时一震,心里又是感动,又有些道不明的别扭。
“多谢啊,但也不需要啦。这对苏沐,不公平吧。”
周翰阳笑了一笑,说:“感情的战场上,本来就没有公平。”
周翰阳对他讲了一百二十分的义气,他又拿了奖金,于是扎扎实实地请周翰阳一顿饭,这是免不了的了。
问题是,去哪儿吃,吃什么呢?
他是没见过世面的,菜里随便有点r_ou_就高兴了,周翰阳可不同,不仅会吃,还会做,真不知道这世上有什么好东西能讨好得了他的,龙肝凤胆吗。
于是胡北原旁敲侧击地询问了年轻上司的意见,对方说:“我最近挺想吃家常菜的。”
“家常菜?”胡北原问,“你指自己在家做的那种?”
周翰阳立刻挺高兴地说:“行呀,去你家吃吧?”
“啊?”
虽然是意料之外,但也不无好处,毕竟自己做,就算买再好的材料,也比外面吃省钱多了啊。
这天下班,胡北原就领着自家上司去超市选菜了。要吃什么,这回由周翰阳说了算,然后他来买单。
他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财大气粗过呢。
周翰阳在挑选的过程中,显然表现得十分有人x_ing,对那些什么几十元一只的顶级生蚝视而不见,只绕过去拿那些便宜的螺丝,花蛤什么的。反倒是胡北原请上司吃饭不好意思太寒酸了,硬挑了一些肥大的生蚝和鲜虾。
两人一起又买了些蔬菜,j-i胸r_ou_之类的,林林总总装在购物车里,推着去结账。周翰阳笑微微地一手一个收银员帮忙装好的购物袋,看着他付钱,样子还挺受用呢。
说来这是上司第一次大驾光临他的小公寓,虽然跟周家那别墅不可同日而语,但胡北原倒也不心虚。
他单身住着,但是一点也不邋遢,屋子里收拾得还是相当整齐干净的,家具固然简朴,但都方方正正,规规矩矩,地板也是每日一扫,数日一拖,甚至周翰阳进门的时候还自觉乖乖脱鞋呢。
周翰阳穿着他地摊上买的塑胶大拖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看起来颇为自在惬意。
胡北原要去厨房做菜,他便一路尾随:“我来帮你吧,我来帮你吧!”
“哎,不用,你是客人,等着吃就好。”
周翰阳跟进来,很自然地就开始卷袖子,拿围裙,笑道:“不用这么客气呀。”
说实话,周翰阳的刀工比他还好,还边切边教他“横切牛r_ou_竖撕j-i”,这种反客为主,固然是帮他省了很多事,但他这公寓不是很大,硬格成两室一厅,厨房空间也就不宽裕。
自己一个人生活时候不觉得,多了个人高马大的周翰阳在身后站着,怎么都能碰到胳膊蹭到腿的,转个身都老撞在一起。有一次他的额头还磕到了周翰阳的下巴,力度之大以至于他都担心自己要赔偿医药费了。
好在周翰阳并不介意,下巴差点被撞下来,还笑眯眯的,不过胡北原是再也受不了了,他手里还拿着刀呢,等下不小心把上司的什么地方给切下来一块,那可怎么办?
于是周翰阳就被毕恭毕敬地请出了厨房。他显然有些百无聊赖(胡北原为了省钱,连电视线路都没开),于是坐在饭桌边上,双手撑着脸颊等上菜。
胡北原偷眼瞅见他发呆的模样,不由心想,他这样竟然还挺可爱的
唉,真讨厌,这样一个做别的行业都容易有饭吃的人,干嘛没事来抢他饭碗呀。
晚饭做了豉香杭椒j-i片,爆炒麻辣花蛤,白灼大虾,还有成本最贵的一道蒜蓉生蚝,以及清淡收尾的丝瓜小海鲜汤,再摆上一瓶酒。花样不多,但是分量十足,以示诚意。
这时候周翰阳反而拿出做客的矜持来了,只埋头吃些花蛤丝瓜什么的,偏不动那一大盘隆重登场的生蚝。
胡北原劝道:“来,多吃点生蚝,很鲜的。”
“唔……”
胡北原猜测:“怎么,是我做得不好?”
“哈哈,没那回事。”
“那就多吃点啊,”胡北原实在人讲实在话,“这对男人是好东西来的。”
“……”
“来来,多喝两杯,我好不容易才舍得开的这一瓶,你不喝,就浪费了。”
最后周翰阳盛情难却,还是把大部分宝贵的生蚝都吃了,酒也喝了不少,两人倒也算是宾主尽欢。
末了该送客了,胡北原问:“我送你下楼开车吧?”
周翰阳略微为难地笑笑:“我喝了酒,不好开车。”
“啊。”胡北原这回不好意思了,他只想着尽待客之道,偏偏忘记了这一茬。自己没车的人,是经常会想不到喝酒跟开车之间的关系的。
而从他这里坐计程车回去,车费真心是十分的不便宜,算起来这顿饭局就吃得太冤枉了,虽然周翰阳未必会计较。
于是他说:“哎,你不嫌弃的话,在这睡吧。”
这样明天他上班,还能蹭到一程顺风车,剩下公交钱呢。
周翰阳站在那里,像是踌躇了一下,声音里居然有些不确定了:“这,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
“我这什么都有啊,沐浴露,剃须刀,而且我家绝对没蚊子没蟑螂,你可以放心。当然啦,是比较简陋,你要是不习惯,是不用勉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