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远近 作者:春日负暄【完结】(10)

2019-06-23  作者|标签:春日负暄 年上 情投意合 双向暗恋

  到了春游那天,乐明心跟了康小芹他们班一起坐车过去。

  贺成安的陶艺工作室在郊区的创意园里,里面大大小小的画廊咖啡厅,统一把外墙弄得像红砖搭成似的,爬山虎密密麻麻地在上面爬着,看着就很文艺小清新。工作室在创意园最里头,白色铁艺栏杆围出个院子,里面三栋小楼,院子里种了月季花,碗口大的粉黄色月季开得层层叠叠。

  排成一列列的小豆丁叽叽喳喳地说话,带队老师提醒他们小心走路,别踩了Cao坪,也不许去摸花。乐明心轻装上阵,外套下面是连帽衫和牛仔裤,斜跨一个运动包,c-h-a着兜跟在最后面。

  三栋小楼外面那栋最大,玻璃门一开,小朋友们鱼贯而入,上了楼就是一整层开阔的空间,放满了小桌子小椅子,旁边的木架子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陶艺作品,看上去都是小朋友捏得,童趣满满。

  领着他们走的是个娇小的姑娘,黑色的长直发,穿个白色毛衣裙,笑起来很甜。

  康小芹悄悄叫她:“小璘姐姐。”

  她不敢叫大声,和于小璘只做不认识,康宸在家教她不能搞特殊,要规规矩矩地和其他小朋友一块儿,老老实实地研学实践,她在学校也不敢表现得和乐明心太熟,乖得很。

  于小璘朝她眨眨眼,小拇指勾了勾她的脸蛋。

  每个小朋友都分了一块儿陶泥,于小璘在上面演示怎么捏,投影到大屏幕里,只见她三两下就捏了个兔子,用一根细竹签弄出眼睛和三瓣嘴,看得小朋友们一愣一愣的。学生在这头自顾自地使劲捏,捏什么样的都有,工作人员走过来拍了拍兴致勃勃地看着的乐明心,告诉他老师也可以去做陶。

  乐明心跟着他过去,发现老师不仅可以捏,还可以尝试一下在拉坯机上做陶。他没试过,很好奇地挑了一个拉坯机,在旁边坐下。工作人员简单地跟他说了一下要领,帮他挑了一块陶泥,沾了水,摔在拉坯机上固定好,帮他启动了机器。

  因为今天实在人多,工作人员也没法一个对一个指导,乐明心只好自己动手瞎弄。他把手沾s-hi,试探x_ing地摸固定在高速旋转的拉坯机上的陶泥,s-hi漉漉黏糊糊冷冰冰的,而且比想象中难多了,力道很难控制,示范的人三两下就拉出了花瓶的雏形,他弄来弄去,陶泥还是软趴趴地转着,手上满手的泥。

  他也不气馁,不过是玩个新鲜而已,耐心且小心地下手,好不容易才弄出个歪歪扭扭的形状来,不像花瓶,反而像个歪歪扭扭的醉汉。乐明心自己都乐了,再下手的时候手一抖,花瓶就像泄了气的气球,凹瘪下去,又变回一坨看不出形状的泥,还甩出一串泥点子在他的白色连帽衫前襟。

  “唉。”

  有人在他身后叹了口气,乐明心转过去看,发现贺成安站在他身后,里头穿着颇正式的灰色衬衫,袖口挽起来,露出线条利落的小臂,外面还套了一个沾满泥点子看不出本来颜色的陶艺围裙,上面的口袋里c-h-a着几个大小不同的工具。

  他好像黑了些,头发长长了一些,在脑后扎成小揪,其余扎不起来的就随意地散着。

  乐明心转回去看着自己那坨立不起来的陶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像不太行。”

  贺成安把自己的衣袖又往上挽了挽,问道:“你想做个什么?”

  乐明心说道:“想做个小花瓶。”

  贺成安挽好了袖子,见乐明心还坐着不动,挑起眉毛,说道:“你不挪挪?”

  乐明心这才反应过来贺成安要帮忙,忙站起来让开位置,洗干净手,拉了另外一张小板凳来,坐在旁边。

  只见贺成安关了拉坯机,把那坨看不出形状的泥清掉,重新拿了另外一块陶泥,启动机器。陶泥在乐明心手里是不听话的孩子,是歪歪扭扭的醉汉,在贺成安手里就乖顺得像小猫,两手合围往上捋,瓶子就立起来了。

  而且他的手好看,在陶泥光滑的表面动作,十指修长而有力,沾满了陶泥,却仍然好看,无端让乐明心想起那天手指放在他体内进出的情状。

  “你要做敞口的还是窄口的。”贺成安看着手下的陶泥,眉头往下压,显得格外专注。

  乐明心清了清嗓子,说道:“窄口的。”

  贺成安凑近了一点,用虎口握着瓶口,一点点修小,乐明心见他做得很细致,也不好意思再想东想西,也凑近了去看,两个人膝盖顶着膝盖,脑袋凑得很近。

  “好了。”贺成安小声说道。

  乐明心下意识转头看他,他离贺成安的侧脸就只有一丁点距离,稍稍往前就能碰上。贺成安也转过头来,两个人四目相对。一时间,拉坯机转动时的“嗡嗡”声,学生们的嬉闹声都变成了背景音,乐明心听到了自己的心脏“砰砰”跳的声音。

第12章

  乐明心和贺成安住隔壁宿舍,他和贺成安宿舍里的另外三个人关系都很好,平常一块儿打球的球友。

  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有百年一遇的狮子座流星,大概在凌晨零点。于是乐明心和他们约好了,周一回校的时候,每个人书包里都藏了几罐啤酒,从饭堂阿姨那里磨了半塑料袋冰块,小卖部里买了花生j-i爪什么的。熄灯之后,乐明心偷偷溜到隔壁,几个人在宿舍中间支了小桌子,席地而坐,喝酒吃零食,说要等到零点的时候在阳台看流星。

  其实说到底也不是为了流星,就是为了胡闹一下。

  贺成安一向是独来独往的,跟宿舍的人也不怎么说话,他们在下面吃喝,他就坐在上铺自己的床上,开了小夜灯看书。

  别人喝啤酒,乐明心喝果汁。他怕他们太吵了,影响贺成安睡觉,不好意思地戳戳隔壁:“要不咱们去阳台?”

  “没事儿,跟他说过了,他说无所谓。”

  乐明心抬头瞅了贺成安一眼,贺成安也正好在看他,两个人目光交错,又各自收回去。

  他们生怕被宿管老师听到,压低了声音窸窸窣窣地聊天,讲到高兴处又不敢大声笑,憋得脸都红了。

  快要到零点了,酒喝得差不多,东西也快吃完。贺成安关了小夜灯,从床上爬下来,像是要上洗手间。宿舍空间不大,他们四个人坐在正中间的地上,剩下能走的地方就很有限了,贺成安光裸的小腿贴着乐明心的背后,重重地擦过。

  突然间,宿舍的门被敲响,门外是宿管老师的声音。

  “这么晚还说话,开门。”

  几个人被吓得心头一突,关灯后被抓还没什么,可这满桌子的空酒瓶子都是罪证,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乐明心第一时间就想到藏起来,又想了想,自己不是这个宿舍的,被抓到深夜溜出来也不是好玩的。

  他连忙把小桌子端起来,和另外几个人用气声说道:“我躲一躲……”

  乐明心小心翼翼地到阳台去,门外老师又敲了敲门,催促他们赶紧开门。他吓得心砰砰跳,阳台没有什么能藏人的地方,只要老师一往外走,什么都看见了。贺成安也站在阳台,他刚拿了毛巾洗了把脸,准备上个厕所然后睡觉了,谁知道乐明心端着个桌子,跟在他背后,也一起挤进了厕所,把桌子放地上,反手就把门关上。

  厕所空间更小,桌子占了大半,剩下的地方就只能两个人落脚,身体挨着身体。

  贺成安皱着眉头正要说话,乐明心忙捂住他的嘴,急得脸都红了:“嘘——”

  两个人在狭窄的空间里,呼吸相闻,外头依稀能听到宿管老师教训人的声音。乐明心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帮帮忙吧……”

  大热的天,男生们在宿舍都是光着膀子的,肌肤相贴的时候有薄薄的汗,贺成安不自在地把身子往后撤,紧紧贴着身后的窗。

  很快宿管老师就发现宿舍里人不齐,走到阳台来,敲了敲洗手间的门。

  乐明心忙把捂着贺成安嘴的手拿开,眨巴着眼睛看他,两手还团在身前,做了个“拜托拜托”的手势,跟小狗讨食似的。

  贺成安清了清嗓子,朝外面说道:“老师,我肚子不舒服。”

  外面的老师还有话要问,乐明心紧张得手心出汗,下意识地就握住了贺成安的手臂,害怕被发现的惊慌让他如同走在悬空的吊桥上,贺成安就是稳固的栏杆,他得扶着才不那么慌张。

  几句话问过,门外的老师又走了进去,继续教训里面的人,乐明心长出了一口气,不好意思地放开手。

  他和贺成安只好继续在厕所里杵着,好在窗户开着,平时清洁也到位,并没有什么难闻的气味。只是略微有些尴尬,话又不能说,光着膀子挨得这么近,两人谁都不看谁,乐明心盯着贺成安背后的窗外,贺成安看地。

  就在这个时候,狮子座流星雨来了。

  乐明心一直看着窗外,看得清楚,漆黑的天上先是一点星光拖曳着尾巴划过,然后紧接着就有两三颗,划破黑暗,迅速消失在天边。他“哇”了一声,贺成安也转过头去看,两个人看住了,一时间只看到天上的流星如银线,又像在天幕上划亮的火柴。

  两个人也是挨得很近,乐明心余光只看到贺成安专注的侧脸,眼里映着星星。

  他的心跳得比刚才老师问话还厉害。

  拉坯机“嗡嗡”转着,花瓶已经成型,窄口小肚,很稀松平常的形状,线条流畅,贺成安的手上沾满了泥。乐明心先回过神来,赶紧收回目光,站起来,颇有些手足无措,说道:“谢、谢谢,那什么,还需要上色吗?”

  贺成安把拉坯机关了,伸手在旁边的水桶里把手洗干净,站起来,说道:“自己上色的话要预约一个两天后的时间,或者我们可以帮你上色,到时候和学生的作品一起寄到学校去。”

  这好像是记忆中贺成安和自己说过的最长的句子了,乐明心想了想说道:“那我周末来上色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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