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多久才能和你接近,
咫尺远近却无法靠近的那个人……”
乐明心呼出一口气,正要站起来,手上却被拉了一下,不是很重的力度,他却顺势又坐了回去。
两人又回到了贴着坐的姿势。
贺成安侧了侧身,把脸埋在乐明心的颈侧,像孩子一样。乐明心不敢动了,犹豫着伸出手在他毛绒绒的脑袋上轻轻拍了拍。
“让我想想,”贺成安说道,“再想想。”
“好,”乐明心答道,“我等你。”
贺成安曾经饱含着年少的全部热望,等待着来自乐明心的回音,等待那么漫长,足够仔仔细细将两人为数不多的细节想了又想,等待却又那么短,不过一下子,就被狠狠地打断了。
现在轮到乐明心来等了,他很有信心,他对生活的盲目的信心从来没有失去过。
就像学生时代,这一次惨不忍睹的分数总会被下一次的高分代替,他已经经历过这么多糟糕的事情了,接下来一定会好。
酒吧里面,康宸拿着喝干净的酒杯,盯着虚空中一个点出神。
许一心问他:“想什么呢。”
“没什么。”
“单身狗被刺激到了?”
康宸翻了个白眼:“没有,我在想我妈叫我去相亲的事情。”
“相亲?”许一心挑起眉毛,“相男还是相女。”
“肯定是相女啊。”
许一心毫无兴趣地靠回到沙发背上,说道:“有什么好相的,你又硬不起来。”
是啊,有什么好相的。
康宸越发觉得相亲这个行为十分无聊及无稽,回家的路上一直想着怎么跟他妈推掉这个相亲,但当他回家看到邵之河坐在他家的沙发上头一点一点几乎睡着的时候,又改变了主意。
“你怎么进来的。”康宸不客气地说道,他刚换了门口的密码锁的密码,还没告诉邵之河。
邵之河双手捏了捏鼻梁,把金丝边框的眼睛架回到鼻梁上,说道:“你的密码用来用去就那几个,我能猜不出来吗。”
的确,邵之河从小到大,都把康宸看得很透很准,小学时候,流行那种带锁头的日记本,康宸的密码从来瞒不住邵之河,他总是偷偷地看康宸写的小日记,然后把康宸在日记里许愿要吃的小零食买给他吃。
他只看错过一次。
就那一次,他向家里出柜了,而康宸却给他发了订婚宴的邀请函。
康小芹不在家,到小闺蜜家开生日会去了,还哭唧唧要在别人家的公主床上过夜。康宸很严肃地让她在别人家要守规矩懂礼貌,最后放她去了,顺便给红姨放了个假。他问道:“有事吗?”
“没事,就忙了好一阵了,过来看看。”邵之河嗓子有点哑,他的确是忙了一段时间,身先士卒陪着员工加班了半个月,昨晚还通了宵,今天才算告一段落。
“那你留下来睡吧,”康宸说道,“赶紧的,我明早要抖擞精神去相亲呢。”
邵之河站起来的动作顿了顿,问道:“相亲?”
“嗯,”康宸一副无所谓的语气说道,“我妈给找的,乐明心他们学校的音乐老师,说条件和我差不多。”
邵之河又坐了回去,眼镜摘下来,在扯出来的衬衫下摆上擦了擦,说道:“在哪家餐厅见面?”
康宸回答道:“就咱们小区对面那家,西餐。”
“别去那里,牛排味道不正,去我们上次吃过那家吧,我把大堂经理的名片给你,可以提早定位置。”
康宸听着他慢条斯理的分析,气不打一处来。他深呼吸两口气,坐下来,因为酒气有点脑袋发胀,解了最顶上的两颗扣子,故意说道:“听说这音乐老师人很好,应该会对小芹很好,我也该找个人定下来了,即使是女的也没关系,小芹有人照顾和没人照顾差很远。”
他本以为邵之河会指责他欺骗感情,说他不负责任,谁知道邵之河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那你呢,打算什么时候定下来,叔叔阿姨经常问我呢。”康宸尖利地问道,话一说出来,自己都觉得自己刻薄得可怕。
不等邵之河回答,康宸就猛地站起来,往浴室走去。
“算了,当我没说过。”
第25章
康宸躲在浴室里,把门一关,一屁股坐在马桶盖上出神。他愣了一会儿,又站起来,把花洒打开,哗啦啦的水声和白色的水雾立马把整个浴室填得满满的。他又坐了回去,任凭水“哗哗”地流着。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嘛。
他高中那会儿闹着玩赶潮流早恋,他知道,他是被邵之河揭发到老师那儿的,然后邵之河又帮他瞒着父母去老师那里挨训。他每一次有想吃想玩儿但又够不着的东西,他就写在日记里,他知道邵之河在偷看他的日记,他故意的,邵之河就是宠着他,可着劲儿宠他。
唯一没有宠着他的那一次,是在床上。
他其实没有喝得那么醉,没有人事不醒,他只是借酒装疯,到了床上他又怂了,嘴里含含糊糊地喊着“不要”,但邵之河没有听他的。
那次之后,两人的关系一如往常,但好像又有什么不一样了。邵之河像往常那样宠着他,也管着他,但他会脸红,会心跳加速。种种的不一样,就像堤坝后越漫越高的水,眼看着就要涨到临界点,然后一泻千里。
那时候,康宸大学刚毕业,正在四处求职,他家在市郊,出行不方便,就住到邵之河在市中心的公寓去了。邵之河刚创业几年,每天忙得要死要活,每天回家都是凌晨。他回家的时候,康宸还在对着电脑修改自己的简历,邵之河非要挤到他的背和椅背的空隙处坐下来,把他夹在怀里,脸埋到颈窝里,发出一声疲惫到极点的叹息。
康宸挣了几下没挣出去,只好由着他,电脑上的页面还在滚动着,但他其实什么都没看进去。
“找到工作之后还住这儿吗?”邵之河问他。
康宸别别扭扭地“嗯”了一声。
邵之河像只缠人的猫在他脖子根处蹭了蹭,犹豫着问道:“一直住这儿吗?”
康宸满脸通红,手指无意识地扣着电脑键盘上凸出来按键,小声说道:“住呗。”
邵之河用这么多年的时间温水煮青蛙,总算是把康宸这只青蛙煮熟了。
但就在那一周的周末,康宸被母亲一个着急的电话召回去,他父亲急病发作,进了加护病房,医生甚至开出了一张病危通知书,母亲已经瘫倒在椅子上了,是康宸抖着手签了名。等到危险期过去,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收到邵之河的电话短信。
康妈妈在守在病床边给睡着的丈夫削苹果,边削边和康宸唠嗑。
“晓荷昨晚哭着给我打电话,”康妈妈叹着气说道,“说家里闹得不成样子了,他们家老邵把之河关在家里,不让他出门也不让上班。”
“晓荷”是邵之河妈妈的名字。
康宸一听,心里打了个突,忙问道:“怎么了?”
“说是之河回家和他们说自己不结婚了,也不谈女朋友,说喜欢男的。”
康宸手一抖,手上拿着的一个苹果差点掉了。
康妈妈仔细地将苹果切成小块放在玻璃碗里,忧心忡忡地说道:“要不是你爸这边让我抽不开身,我早就过去她那儿了。怎么突然这样了呢,不谈女朋友这怎么行。”
康宸心里发慌,嘴巴里应付地“嗯”了几声,听着他妈继续说。
“唉不说了。你啊,得赶紧了,你爸前两天才给我说了,说要是那会儿撑不住一闭眼过去了,就看不到儿子娶媳妇儿了。”
康宸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妈小心翼翼地把他爸搁在被子外面的手放回到被子里,他爸身上还c-h-a着管,仪器“嘀嘀嘀”地响着。
他往邵之河家去过一回,没敢上去,只是在楼下往上看。邵之河他们家住三楼,不高,正对着外头的窗户就是邵之河的房间,窗帘紧紧拉着,根本看不到什么。那天他在那儿徘徊了很久,心里头乱成了麻。邵之河之前说了,他们在做一个很要紧的项目,要是成了,投资到位了,公司就算立住了,但他现在连门都出不了。
生活就是这样,让你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急需做出选择的岔路口。
康小芹的妈妈就是在那时候找到了他。康宸和她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小时候也是住在一栋楼的,高中同班,还赶潮流一块儿早恋过,高中毕业后联系就不多了。她哭着说自己怀孕了,不敢跟家里人讲,男朋友没了消息,还欠着她好几万,跑了,想让康宸陪她去打掉。
谁知道两个人在医院都被吓坏了,扼杀掉一条生命的罪恶感谁也扛不住。康宸在电话里给她出谋划策,谁知道却被康宸的妈听见了,以为孩子是他们俩的,马上找到了女方家长,两边一起找他们聊,语重心长地劝他们结婚。
这下两人突然间陷入了骑虎难下的境地,孩子不是他们俩的,不能说,她哭着求着康宸不能说,如果被知道了她就必须打掉孩子了,她说,把孩子生下来他们就可以离婚。
哪里是这么简单就能了结的事情。
但康宸还是鬼使神差地答应了,把订婚宴的请柬发到了邵之河他们家,满心以为邵之河会向家里服软,谁知道订婚宴邵之河根本没出现,他还是出不来。最后实在是闹得不成样子了,康宸的妈妈到邵家也劝过好多回,最后妥协的还是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