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是被手机震动震醒的,原来是梦龙发信息问他昨天怎么样。
“爽不爽?”梦龙问。
阮静河眯着眼睛,眼睛依然是酸涩的,天有点热,他出了一身汗。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中午的十点半了。
他居然睡了那么久,他姑姑也没喊他起来吃早饭。外头很安静,窗帘拉着遮挡着阳光,他拿着手机漫无目的地浏览,内心忽然涌上来一种极其强烈的冲动,要哭的冲动,他几乎无法抑制,自己都为自己这样突如其来的哭泣的冲动感到震惊,他突然哭起来,全身发麻,根本抑制不住,甚至都哭出了声音。他蒙住头,眼泪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打- shi -了他的头发。
他觉得他好像是病了,得了精神病,或者抑郁症。
这一切的源头,只是他看到周先生的头像的时候,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他经常念叨的念头。
“他为什么不理我?”
“他为什么不爱我了?”
这样的念头竟然让他特别难受,他觉得自己太矫情,这样的念头都让他控制不住要哭泣。哭完了以后他全身发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缺氧,身上出了一层汗,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比较搞笑的是,他竟然自拍了自己哭泣的照片,发到群里面。梦龙和燕燕都大惊,不过他们惊讶,并不是因为看到他哭,而是:“卧槽,吓死我了。”
“吓尿!”
“这是谁?”
“哭的好丑!”
“丑哭!”
他们对阮静河发的哭泣的照片大肆批评,阮静河不爽,开始反击:“你不丑,你最美!”
“你有本事哭个好看的给我看!”
“有没有爱心,我真的很难过啊。”
“你们怎么这样,以后再也不能你们说了。”
就是这样你来我去,渐渐地从那种情绪中恢复了过来。他从床上坐起来,去上厕所。他想幸亏家里都没有人,不然他刚才哭那么厉害,他姑姑肯定会听到。
他在家呆了四天,第五天的时候启程回学校。
依旧是他姑姑送他,和春节不同,如今是十月初,日头晒人,他们是吃了中午饭出来,他姑姑骑着电动摩托车送他,胖胖的脸蛋晒的通红。
阮静河觉得自己白用了他的美白皂,因为他这一下子就又晒回来了。
阮红玉还是以前的那些话,最后说:“现在钱宽裕了,每个月给你多打点,不要不舍得吃,有什么事,就往家里打电话。”
阮静河很舍不得离开家,不舍得他姑姑。
他觉得他将来,似乎注定是要让他姑姑伤心的,因为即使周先生不要他,他可能也回不到过去的样子了,他将来依旧会选择一个男人,不结婚。
阮红玉站在玻璃门外头朝他挥手,他背着背包进去,几次回头,离开家那么多次,从来没有像这一次那么伤感。
这一次他买了卧铺,人生第一回坐卧铺,晚上还会熄灯。他似乎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周先生,然后醒过来的时候,居然发现自己在哭。
好像自从长大了以后,他很多年都没有哭过了,除了看电影或者看小说感动哭,他从来没有为现实里的某个人或某件事哭泣。而如今为周先生,哭过大概十二次。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他一个人躺在火车上,听着火车的声音,感受着火车的震动,他更新了一下说说,决定以后重新开始。
回到学校以后,他又打开交友软件,跟一个学长开始聊。
那学长似乎很正经认真,说自己跟他一样,也是刚知道这个软件,诚心找朋友,不约炮。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竟然一直很热情主动地追他。
他为了周先生那么卑微地追求,却从来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如今却有一个男人,对他付出这样的热情。他想到真该告诉周先生,让周先生看看,他也不是没人要,他尽管不好看,- xing -格也一般,没什么特色,但是他有一颗非常真诚的心,不乱来,希望从一而终,总有人喜欢他这样的人,周先生弃之如敝屐的他,也可以是别人手里的珍宝。
学长很想约他见面,他故意找了一个特别丑和胖的照片发给学长,学长居然也不嫌弃:“我只找诚心过日子的,好好谈恋爱,长什么样都不在乎。”
阮静河虽然未必相信这样的话,可还是觉得感动,他发的那个图片实在太丑啦,对方居然不嫌弃,还约他见面。
阮静河不敢,也不愿意,他并不喜欢对方,心里还是想等周先生。
有一个夜晚,学长发信息过来,说他在灯光广场:“你如果不来,以后就不要联系了。”
阮静河觉得非常迷茫,他想去见一见,最好让对方爱上自己,满足他的虚荣心,证明他的魅力,让他面对周先生的时候,不再那么自卑。对方对他那么绝情,他何必一直这么痴心傻逼的等着他。他就要勾搭一个男人给周先生看,气死他,最好让他肠子都悔青。
于是他打扮了一下,出门。学校里晚上的时候很凉爽,三三两两的人从图书馆回家。他朝灯光广场走,走几步又往回走,走几步又往回走,这样来回纠结,自己都怕路人看到会注意他。
走到一个分叉路口的时候,他终于还是选择了相反的路。
他还是迈不出那一步,他还是觉得自己这样,对不起周先生,他还是怕自己如果见了别人,周先生会嫌弃他,他还是心存幻想,等着周先生回头。他还是那么偏执,封建,矫情,优柔寡断。
他沿着专家楼那条路往前走,路上几乎没有人,只有暗暗的隔很远才有的路灯。他想,他的将来会是什么样呢?
他要等多久?他的周先生,还会回来么?他还爱不爱他?他这一生,会是什么样?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他心里发酸,他为自己感到可悲,他觉得他不会放弃,以前他觉得只要周先生不说分手他就不会放弃,现在他觉得,就算周先生提出分手,他也不会放弃。
他还是会卑贱地乞求他,做自己能做的一切努力。他还是爱他,在他心里,没有人能替代周先生。
十月过了,就是十一月,天气转凉。
十一月过去,就是十二月。四川这边跟他的故乡不一样,树叶子依然翠绿,只是他穿上了毛衣,度过了他的生日。
元旦的时候,他们宿舍四川本地的同学说,他们这边的风俗,都去水边放孔明灯,迎接新一年。
他说的整个宿舍都心动了,他们宿舍六个人,五个都是外地人,听了他的话,打算去水边放灯。
“咱们去嘉陵江吧。”
很神奇的是,他们六个人的孔明灯,居然只有阮静河一个人的顺利放了起来,其他的全部都烧掉了,或者掉进了河面上。
“快快快,我们帮你拿着,你快许愿!”
阮静河生平第一次对着孔明灯许愿,很激动。他想,他不等周先生啦,他要迎接新的爱情,新的人,他的愿望里,不要提任何关于周先生的念头。
他郑重其事地闭上眼,双手合十,心里默默想:希望我接下来的一年,能有一个非常相爱的人,如果可以的话,那个人最好,是周正。
他的许愿灯高高升起,沿着河流的方向越飞越高。河边风很大,吹乱了他的头发,他看着他的许愿灯越飞越高,最后消失不见。
第四卷 心上人
第1章 新年
他们从嘉陵江回来,顺便去逛街。如安静和问同学:“刚帮我拍照了么?”
“拍了,看。”郭亮就把图片给他看,他说:“发给我,发给我。”
郭亮把图片通过QQ发给他,他看了看,就转发给了周先生。
然后发信息问说:“你知道我许了什么愿么?”
发了他也没想收到回信,就跟着同学逛商场。有个舍友要去买双运动鞋,他们逛的累了,就在旁边坐着等,坐着的时候,他无意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他觉得他现在好难看,无精打采的,周先生幸亏现在不在,不然看见他这样,肯定也不会喜欢。
他觉得很自卑,觉得他单身,也是应该的。他如果有梦龙那样的脸蛋,周先生对他,可能又是另一个样子。
“现在几点了?”旁边的舍友问她,他愣了一下,掏出手机看时间,结果屏幕一亮……
他居然看到了周先生发过来的信息。
“许了什么愿?”
她心跳顿时漏了一拍,舍友问:“几点?”
“八点半……八点三十二……”他有些语无伦次,整个人顿时有了精神。
“元旦快乐。”他没有回答周正的问题,而是发了这样一个元旦祝福。
周正也没有继续问下下去,回复说:“元旦快乐。”
阮静河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想了想,把手机放进了兜里面。
周先生没有再发信息,他也没有再发。
好像他突然不爱他了,心里头有一点点伤感,却十分平静。
舍友试穿了双鞋子,问:“这个怎么样?”
阮静河点头:“挺好看的,很潮。”
他并没有心思为舍友出谋划策,因为脑子里总是忍不住想到周正,但是这想念不知道是不是被江边的风吹淡了,吹凉了,变的淡淡的,他坐在那里玩着手机,舍友说:“我手机都没电了。”
“我的也快没了,还剩百分之四十。”
其实他心里头,是期望能收到周先生的信息的,或者周先生会突然打电话过来。如果周先生联系他的时候,他手机没电了,那岂不是就错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