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嗷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契阔谈?,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绕树三匝,何知可依?”
至此,最后两句已经不想再吟。毕竟没有曹cao他吞吐宇宙的气概,《短歌行》自我口中念出,洒脱中,竟是淡淡的惆怅。
“好诗!”白老太太混浊的双眼此刻清亮无比,“真是奇文瑰句!文字雅丽整饬,华而不绮。音义兼顾,情韵互协。好,好!”
白玉楼专注凝视着我,开口,口气中有惋惜:“只可惜小姐为女儿身,不然定结为金兰。”
我无奈一笑。我本来就是男的啊……
席间的乌合之众,早就被我一首《短歌行》震慑,除了一脸迷茫重复着“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忘记了其他。
一只素手,一盏绿杯。
我回首,迎上素衣男子专注的目光。
那一日桥上对饮的画面忽然鲜明。
我举杯,一饮而尽。
“绿竹本无心,遇节即时挨不过。”
我微微一愣,随即想起我们的牡丹之约。
于是回道:“黄花如有约,重阳以后待何迟?”
秦穆轩点头,转身回席。
无邪赋·第十五章:龙门客栈
作别了白玉楼,继续上路。
一路北上,韩庄的秦楼楚馆,津口的大江奔腾,益兴的百里平川,越是向北,景致越见苍凉。
洛瑾霖小跟屁虫似的粘着我问东问西,“杜康是谁呀?”
“是一个很会酿酒的人。”
他恍然,“月行!你太令我佩服了!现在大江南北,估计你赵氏的名字已经成为传说了!”
“小朋友,你这句是病语……”
洛瑾霖眨巴着小狗般水汪汪的大眼睛,仔细思考,然后若有所思点点头。
天哪。他把我说得每一个字都当金口玉言了!
“公子公子!你一定要让我拜月行哥哥为师!”
“滚出去。”公子万年冰山脸似发话。
“啊?”
“办你该办的事。再不从我眼前消失我扣你三年薪银。”
于是,可怜的洛瑾霖被毫不客气从马车上扔了出去。我们于益兴分道扬镳。
枣红大马停在驿馆门前,车上下来身着狐裘的女子,和墨黑披风的男子。
这里唯一一家可以勉强入得了眼的驿馆。
满目荒凉,飞沙走石。
凤丹青推门进去,昏昏的光线下,每个人的面貌都有些可怖。
小二殷勤迎上来,这两人衣着华丽,定是有钱的主。
我正要进门,忽听天空一声悠长鸟鸣。
“小贱?”小贱盘旋几圈落在我臂上,害得我差点被它压倒。
凤丹青从我手上接过它,从它腿上解下一个鲜红小纸筒。
不是吧……送信的?!
“我改你名字叫小青鸟好不好?”
小贱扇了扇翅膀。
切,你喜欢叫小贱就叫小贱吧。
凤丹青看完纸条,随手把它捏成碎末。
眉头紧锁,似乎是件棘手的事。
“我们进去吧。”他的声音有些低沉,目光越过我,径直进了驿馆。
“龙门客栈……”心中所想不由自主脱口而出。
黄沙中,摇摇欲坠破房一座。
凤丹青走到厅中一破桌前坐下。我跟在他身后,正想在他对面坐下,却被他拉至身侧。
我留意他的神色。静若死水。
不禁打量起周围的情形,一桌是几个粗布麻衣的大汉,一桌是风尘仆仆的商旅,还有一个人独自隐于背光的角落,一身玄色。
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
“丹青……”我紧张起来,小声唤他。
忽然,一阵小孩诡异的笑声传来。凤丹青猛然转头。
一个少妇正把一两三岁的小儿抱在怀里,她心无旁骛哄着孩子,脸上的脂粉浓的骇人。
刚才……她有在屋里吗?
背后不禁寒毛竖起。
这时,小二满脸堆笑端了茶水上来。
他腰弯得极低,步伐诡异,经让我想到一些恐怖的动物。
他,不是刚才的小二!
寒光乍现,凤丹青从桌边腾起,宝剑出鞘。
小二忽然站直,身长竟然有两米!袖中匕首抽出,挡住凤丹青凌空一剑,却被剑上的力道冲撞得退了几大步。
方才抱孩子的女人手中多出一把淬毒钢针,双手连发,疾风暴雨般s_h_è 来!
凤丹青踢飞一张桌子挡住针雨,拽住我急退出门。
谁知方才的商旅和大汉都抽出长剑,大喝冲上来。他们显然是久经配合,八人从八面各以不同剑招扑来。
寒光将昏暗的屋子映得刺眼,凤丹青毫不犹豫,剑招若行云流水,剑尖在首先冲来的人手腕处一抹,那人便连手带刀被削落在地。
第二人飞起一脚,被凤丹青虚晃过去,右腿被他毫不着力一剑砍断。
八人中忽然有一人向我冲来,凤丹青只好返身,隔空一掌,将那人打倒在地。可是同时后背空门毕露,中人一刀。
我躲在柱子后,心脏狂跳不止。
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儒若无能。若不是顾着我,凤丹青怎么会这样狼狈。
正在焦急时,身后飘来一阵异香,未来得及反应,眼前就模糊一片,无力倒下了。
我现在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不,是船舱里。
正在犹豫要不要睁开眼。
是绑票勒索钱财?不像,当时拿刀架着我的脖子就好了,至于这么兴师动众么。好点的猜测,他们针对的是凤丹青,或者凤凰山庄。不好的,就是找我的了……
并且,那些人武功看起来很眼熟……
“三娘,这次真是让我们撞了好运。竟然这么轻而易举抓住了这小子。”
“哼,那个凤丹青杀了我们四枫堂两大堂主,另外五人重伤,要不是我们跑得快,早就一命呜呼了。”
“唉!三娘,一朝功成万骨枯!死几个兄弟算什么。抓了殷无邪回去,以后荣华富贵,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不行!我可咽不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