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你证明什么。你只要被我爱就好了,如果你想要月亮,我也可以替你摘。”
这么直白老套的表白。
只有付出的爱情,太痛苦了。真的有人可以对于枕边人心里装着另外的人无动于衷?
每个人对感情的需索都是持续和贪婪的。
“对不起。”我站起来,“请再给我些时间。”说完,站起身。
当我撩起帘帐,温未凉有些漠落的笑,轻轻说,“比我想的结果好得多。”
其实,我也觉得自己很傻。把自己羁縻于过去记忆里磕磕绊绊。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我逼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破邪剑谱》上。
调理内息,运气,气海丹田的真气洪流般在经脉间奔腾。
破邪剑第八层。每一次总会在中途莫名其妙中止。
而这一次却没有。意识像是被什么牵引,一些破碎细小的画面不断涌出来,一闪而过却惊心动魄。我自己毫无办法控制,只能任眼前闪过无数组画面,头晕目眩。
凤丹青。秦穆轩。魏重紫。
淡雅的池莲,雪中的牡丹,黑暗中的曼殊沙华。
终于所有的飞旋的画面停止。
我努力唤醒最后一丝意识,从黑暗中抽离。
一股逆流直冲心腹。撑住身体,吐出大口的殷红血液。
原来。是这样。
今天,没有喝温未凉的药。
自从练过了破邪剑第七重,温未凉给我加了一副药。
从那次,我开始无故忘记许多事情。一些记忆,退潮般消失,难以控制。而我自己直到刚才才察觉。
温未凉曾经从我这里取走过一把扇子。上面绘着一只优雅展翼的凤。
他说什么都要,我就给他了。因为我几乎忘记了凤丹青。
这又算什么?强迫剥夺别人的记忆,不择手段得到爱?
我还以为这次会有不同。没想到一样是不惜伤害的索取。
温未凉,我又看错你了。
我真是世界上最可笑的家伙。
经络间真气乱蹿,终于黑暗无边无际漫溯。
醒过来,身体仍然一点力气都没有。我费力把眼皮撑开。
温未凉把手搭在我腕上探脉。
甩开他的手。
“怎么没有吃药?”温未凉皱眉,责问道。
“请你从我眼前消失。”我偏过头,冷冷说。
“你太不讲理了!师兄听说你昏倒,火急火燎赶来给你医伤……”
温未凉打断未央,“怎么了?”
“抹去别人的记忆,你很厉害么。请,未凉大祭司把扇子还给我。”我一字一句,语气坚硬无比。
温未凉沉默的看着我,面无表情起身离开。
走至门口忽然顿住,“你好好休养,最近不要练武。扇子我毁掉了。”
同样冰冷的语调。
无邪赋·第四十四章:实在想不出题目
门被不温柔的阖上,古老的灰尘在震动中簌簌落下来。
我疲惫用手覆上眼睛。怎么会变成这样。你至少,应该辩解一下吧。
每一次,我离幸福很近的时候,它就会在我面前崩塌,成为一片废墟。
傍晚,从榻上挣扎着爬起来。
挑了一件金丝嵌变的月白色礼服,宽袍大袖,拖裙盛冠,潇洒富丽。
看着镜子里的人,失神。
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这张脸,这个身体的?一天天,看着他下巴的线条日益分明,眼角少年的柔弱被时间洗净,骨骼日趋舒展挺拔。无意识触上铜镜,冰冷的感觉从指尖穿来。
门外传来仕女谦恭的声音:“无邪祭司,该用晚膳了。”
“好。”我对着镜子笑了笑,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就好了。
到达饭厅的时候,还是有点迟了。一大堆仕女跟在我身后,仗势大的夸张。
走上主桌,忽略大片集中过来的目光。
环顾一周,发现未眠不在。
“未眠祭司呢?”
“大祭司离岛筹备宫主的寿筵了。”回答我的是未央,口气生疏得让我一愣。
“哦。”
然后就再没人说话,气氛甚是诡异。
温未凉一碗一碗喝着红枣莲子粥,似乎是强迫自己,好几次差点吐出来。
“今年的寿筵定在几日?”
“下月初十。”
“这么快。”
“殷大祭司,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闲的,我们很久以前就开始筹划了。”火鹤兰的声音响起来,声音不大也没什么感情,内容倒是火药味十足。
我点点头,继续搅面前的清汤。
“火阁主伤好些了么?”
“不劳大祭司挂心,我身体已没大碍。倒是祭祀您,面色差得很。”
我抬眼看他,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抱歉,我先离席了。”温未凉从桌前站起来,随便交待一句就离开了。桌子上非常夸张得叠了好几摞干干净净的粥碗,还有一碗盛了一半,看来是拼了全力终于喝不下去了。
未央不着痕迹瞄了我一眼,也起身离席。
经过我身边停了一下。然后在桌子下狠狠踢了我一脚。
我吃痛低哼一声。腿差点被她踢断,麻了好一阵。
我真的要哭了。这是什么世道……
不过这一脚确实让我从自怨自艾中清醒过来。
我好像忽略了一个重要情节。
温未凉警告过我,若不是心如止水,是不可以修炼破邪剑第八重的。
如果不是温未凉的药,我不知道要走火入魔几次。
也许,他只是暂时压抑住我的记忆。
不禁苦笑。每一次面对感情问题就变得幼稚得要命,智商都要倒退几个等级。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不再愿意轻易给予别人信任。
这样的自己,只是图有一个漂亮的外壳而已。内质已经变了。
香气之上的精灵,收拢美丽的翅膀,吐出紧质的丝线将自己缚裹,慢慢蜕化成一只坚硬的甬。
后来的一段时间一直在沉雪池弹琴。
这里寒冷的空气比较容易让人冷静。琴容易帮助人忘记烦恼。也容易让人找到合适的借口逃避。
一些羽毛厚重的鸟而伸展着巨大的羽翼在我身边盘旋,在冰蓝的水里投下纯白色的倩影。
往往手指冻到僵硬都浑然未觉。
左手指尖按着琴弦,感受它在指腹下悲鸣着的轻颤;右手轻拂,如那些鸟的羽翼划过水面,荡起狭长的波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