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韩武他们这边的各种外显的情绪表现,那些老兵们就显得淡然无比,这样的事情在他们看来几乎都要变成一个程序了,别看这些学生兵此刻表现的有多么离愁伤感,回到了五彩的花花世界后,能记得他们那一个月里产生情谊的有几个?
至少,他们知道,至今为止,他们也没遇上过几个。而他们转身也将投入自己永无止境的训练与进步中去,反过来说,他们也不一定能记得这短短一个月里的情谊。
点头之交,莫过于此了。
韩武规矩的站在队伍里,看着讲台上来来回回几个各种职位的首长,对他们这次训练成果的各种表彰和赞许,机械的跟着一堆人在每一位首长讲话结束后,吧唧吧唧的卖力鼓掌。
心思却转到列队前,那个苗姓少校对自己意味深长的一段话:“小子,出了这里以后,罩子放亮点,有些人即使离了群,那也是狼,还是头狼!别有事没事往上凑,人家不甩你,那是看不上眼你,你要不知好歹,再像这次一样落了狼群,可就没这么好的招待了!”
这段话听着倒是像在说他得罪了谁——他往某个他得罪不起的人身边凑,但那人不甩他,然后吩咐了别人来给他点教训?
韩武将自己这几个月来的种种生活给回忆了一番,而后感觉,怎么听着,好像是对方弄错了对象?想到这一层,韩武更觉得心里憋屈郁闷,难不成这一个月的苦难全替别人受了?
一通闭营仪式前前后后弄了两个小时,结束后,韩武他们穿着自己的国防役常服排着队去领自己的通讯器材。
领好了后,立刻被全部赶上了运兵车,原路颠簸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才到了他们当初换车的小山丘脚下,那里已经停了两辆大巴,众人换了车,一路平安的回到了他们的学校。
回校后,离他们开学报到也就只剩下五天的时间,大部分都是背着包,颠儿颠儿的回了自己宿舍,韩武寝室的,除了安旭阳则是都有地儿去,而安旭阳也索x_ing包袱款款跟着元朗去了他家,剩下的,就各回各家了!
韩武背着包,和寝室里的三只挥挥手后,也往学校外面走,一边走一边掏手机,那男人说了今天要来接他,也不知道到了没。
结果这边手机才掏出来,就响了起来,看了眼来电显示,韩武笑了,按下接听键:“你到了?”
“嗯,在你学校外面。”那头的左维棠说道。
韩武应了一声,挂了电话,背着包朝外面跑,跑到了老地儿果然看到熟悉的车正停在那里,他三两步上前,拉开后座的门,把包扔了进去后,才上前面副驾驶上坐定了。
可这边才落座,那头一只大手就伸了过来,卡主了韩武的下巴,抬高了左右看了看,眼里冒起了些火花。
韩武顿时意识到,自己这张脸现在是花的,眼角额头还有嘴角下巴上都带着些小伤口和淤青呢!
他拍掉了对方的大手,“怎么?嫌弃啊?”
“怎么弄成这样?你们出任务了?”左维棠很怀疑,他不是每走过这样的场,按理说,像韩武这样的国防役,也只是相较于一般的学生要求更严格些,具备相应军事素质就行。
即使是假期集训,也不会像全职x_ing的军人那样,朝死里练,毕竟,他们全职军人只有训练时朝死里练,才能在真正的战场上保下一条命!
想着,他又动起手去巴拉韩武的衣服,唬得韩武吓了一跳,七手八脚的拍开他,“干什么干什么?这是在车里!”
但无论韩武动作多麻利,也躲不过左维棠的手脚迅速,三下五除二的,韩武上半身的常服已经被扒开大半,肩膀上的,后背上的,胸前的瘀伤和擦伤全部被左维棠看到。
在看到这些伤处的同时,左维棠的脸色立马黑了几分,他沉默了一会,才安静的帮着韩武把衣服拉起来,一粒扣子一粒扣子的将衣服扣好,才看着韩武问道:“被人y-in了?”
韩武一怔,不解他怎么仅凭着一身伤就看出了这一点,转念一想,又突然明白,他可是吃过这行饭的。
“是谁?”左维棠看着韩
武怔愣的表情,心里的火苗被助长成了燎原大火。
“你怎么知道就是被人y-in,也许就是我自己学不到家呢?”韩武低着头糊弄,被人白白整了一个月可不是件荣耀的事,能不说就不说了吧,关键是,他起先以为是左维棠那边的原因,夜夜都在心里骂着他过活啊,现在想想真是丢老脸!
“一身伤,还全是会痛,不死人的,除了那些老手,谁能做到。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谁干的?”左维棠勾着嘴角说这些,看着倒像没什么的轻松样子,只可惜,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甚至略过的都是真真寒意。
韩武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对方好像弄错人了,我替别人受了一个月苦。”
“?”左维棠低头看着他,“不可能,这种事情上,弄错了,还能一个月都弄错了,你就说你们这次集训领头的是谁吧!”
“他没说他的名字……”这一点韩武也是到了现在,被左维这么一问才注意到,那个苗少校居然一直没介绍过自己,只说了自己姓苗,不过,他们用到名字的机会也很少,私底下也都是猪头苗猪头苗的乱喊,而到了人间近前,就要恭恭敬敬的喊首长了。
“他姓苗,另一位做政治工作的叫黄闽。”韩武接着说道,他也想知道,如果这件事没有弄错,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他这边姓名才说完,左维棠就走了神,三秒之后,掏出了手机,拨了号出去。
“起子,苗翠花现在在哪?”电话一通,左维棠就立刻开口。
他这话一问出来,韩武就愣住了,而与此同时,他也相信,电话对面也一定愣住了,因为左维棠半天没得到反应,又追问了一遍。
这一遍问完之后,韩武才确信自己耳朵没有坏,居然真有人叫苗翠花这个名字,最重要的是,韩武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个男人的名字,而且这就是那个苗少校的名字,这也是那个苗少校不愿意说名字,只报了姓的原因。
电话那边的吴起大概也没料到左维棠问起了这一茬,估计也是一阵忙乱才整理了信息给左维棠,左维棠侧着耳朵,认真的听着对方那边报来的各种信息,最后才回了一句。
“嗯,知道了。”左维棠点头,正要挂电话,那边好像又问了什么。
“因为他在部队里y-in了韩武。”
“什么?!翠花他动了小五,他活腻歪了?这老小子要好好整治一番,大哥的媳妇都y-in,亏不亏心啊他,头儿,我去帮你毙了他!”
这一句吴起喊的
很大,震的左维棠将手机拿离耳边几许,也让韩武听到了对方的愤怒,心里更加困惑——这吴起的语气听着,怎么像是这个苗翠花好像本应该与他们在同一战线的?
“不用,我自己来,这不是冲着韩武来的,是冲着我来的,韩武跟翠花都是被y-in了!”说完,左维棠不再给对面说话的机会,一把挂了电话。
韩武瞄了瞄他的脸色——黑压压的,估计来的是场暴风雨!
“到底怎么了?”韩武问道。
“有人想告诉我,他的手已经能够伸到我身上了,要我快点做决定!”左维棠微微带着点怒火的说道。
韩武皱眉,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
但是如果这一切的环节都没有出错,自己那一个月所受的罪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苗翠花又确实是左维棠旧识,甚至是旧部下的话,再结合左维棠的这句话,那做这些的——只能是左维棠的哥哥或者姐姐。
“你哥还是你姐?”韩武想到了就问。
左维棠诧异的对着他挑挑眉,闷了一会,还是回道:“左维凛干的。”
“他做这些图什么?”依据莫凡说的,他不是应该助推一把吗?
“催化。”左维棠目视前方,吐出了两个字。
“什么?”他们理解的不一样吗?他正觉得左维凛这么做的意图更像是把左维棠往外推啊!怎么还会是催化?
左维棠瞥了韩武一眼,不想把他拉进这一遭事情里的本意已经被一些人的手段彻底打散了,他不但被拉了进来,还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被人y-in了,更挑战他底限的是,y-in了韩武的同时,还拉着他曾经出生入死过的兄弟下水。
这要是让苗翠花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蠢事,估计都不用他上手,自己就能把自己整个半残来请罪了!
左维棠眉心紧锁,心里的烦躁升到了最高的临界点,愤而锤了一把方向盘,喃喃自语,“你还真什么都想要啊?我倒看看你到底能拿多少走!”
韩武为左维棠难得外显的情绪化动作和状态吃了一惊,左维棠一直以来都是习惯带着冷静自持面具的,即使他的怒火再大,也都只能从眼中读到一些,也正是这样,此刻的左维棠让韩武吃惊的同时,也意识到,有些事情,大概已经不再他的可知范围里了。
韩武伸手覆上对方握成拳头的手,轻轻摩挲了几下,才开口说道:“我没事。”
左维棠瞥了他一眼,深呼吸了几下后,终是回复了常态
,看着韩武说道:“这次我不知道,不会再有下次。”
“!”韩武睁着眼看他,不懂。
左维棠轻笑了一下,俯身过去帮他把安全带扣好,然后驱车朝他们的公寓而去。
等到夜晚,一场韩武此前从未体会过的,被左维棠如同对待易碎的豆腐般小心翼翼的床上运动结束之后,他才略略意识到,左维棠早前的那些情绪和话语,以及刚刚那些他从来学不会的温情和缓,其实是一种变相的愧疚与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