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未凉被我推得向后推了几步碰倒了花架。
突兀的碎裂声,和沉重的喘息,在y-in暗的房间中回响。
“你的灵魂和身体契合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这两天可能会行动不便。”尉离颜轻声说,“纳兰文卿来了,温未凉,我们该走了。”
“求求你无邪,”最后,他看着我,悲伤溢满了眸子,“给我一点时间,请耐心等我一段时间……”
我坐在床上,眼睁睁看着温未凉抱着“我”,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门“吱呀”敞开一条缝,刺眼的白色光线涌入。他的背影,隐没进了光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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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文卿走到走院,就看见苏荀好整以暇在门口恭候着他。
“纳兰王爷。”
纳兰文卿抬头,正好看到温未凉抱着殷无邪从房间里出来。
“这两日叨犹王爷了。”
“你们要走?”
“对,”苏荀露出一抹淡笑,“该办的事,都办完了。”
纳兰文卿沉来了一下。的确,太诡异了。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文湘在这里?”语气中不自觉带了危险的成分。
“小王爷太累了,正在屋内休息。”回答他依旧平静。
“你们把他怎么了?!”纳兰文卿一只手快紧苏荀的领口,把他几乎托离她面。
苏荀依旧笑着,“纳兰王爷别那么生气。小王爷只是因为协助殷公子给殷公子疗伤,稍微损耗了内力而己。他好好的,没有一点,损伤。”
纳兰文卿也懒得跟他废话,扔开他冲进了房间。
其实,那时候纳兰文卿是察觉到了另外的异样,只是他太担心文湘,无心去理会。那时,苏荀喊温未凉:温公子。
温未凉一直抱着殷无邪站在门边。自始至矜没有动一下,说一句话。
“温公子,我们该走了。”
琉璃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停在了院墙外。
马车走了很远,直到再也看不见纳兰王府,温未凉才开口。
“为什么要提那样的条件?不许我告诉无邪,正在医治他的身体的事?”
尉离颜在车厢外赶着马,他的声音传入,随着颠簸的马车零零落落。
“因为我在找一个答案。”
第三十六章 毁灭的救赎
大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要用那样恳求的目光看着我,让我等待呢?
我知道你定然有你的理由。
我明明已经可以坦然,接受我的命运。你却要如此逆天而行,死死抓住我的手,不许我消失。
即使我变成这样。即使我成了吞噬别人身体的怪物。我还是无法恨你。
你是爱我至深,爱我入骨,才会这样做。我明白。
我明白。
我本就不是善良的人。我本就不止一次堕落为噬人的修罗。
我整理了衣服,下床走至镜前。
墨发,细长的凤眸。
我看着镜中的人,擦掉嘴角残留的一丝血迹。
突兀的碎裂声响起。我手指握拳,指骨被镜子碎片划伤流血。
我一遍一遍对自己说。
没关系没关系。我还是我。我是殷无邪。只是面貌变了声音变了身体变了。只是这样而已。
“文湘?”
清晰的声音划破浓重的空气,压抑了我脑中一切杂乱的声响。
纳兰文卿走过来,吃惊看着我,和我正在一滴滴流血的手。
我回头,用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口气说。“那镜子很碍眼。”
“没事吧?”纳兰文湘走过来,轻轻把我揽进怀里。
他手指的触感那么熟悉,却不是为我所熟悉,而是,纳兰文湘。
“只是有点累了,想休息。”
“嗯,我们回去,把伤口包扎一下。”
我醒来的时候,躺在白色的柔软床上。窗外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
“醒了?饿不饿?我叫厨房送点吃的来。”
纳兰文卿坐在书桌后,见我睁开眼,放下了手中的竹笔,走过来。
“嗯。”我微微点了点头。
不多时,下人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进来。
我挣扎着要下床,被他按住。“我喂你吧。”
我没有拒绝。靠着枕头,坐在床上。
薏米粥,融在嘴里,带着淡淡的莲心苦味。
“温未凉呢?”
“他们下午就走了。”
我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默默点头。果然是走了。让我在这里等他么?一天两天,还是一个月两个月?
纳兰文卿手指突然掠过我的唇,我下意识避开。
“嘴角,粘了东西。”纳兰文卿收手。眉头微微敛起。
“我刚才走神了,有些吃惊。”我抬头抱歉笑笑。
要让我在纳兰文卿面前去假装文湘,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文卿太了解他,甚至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在文卿那种专注的目光下,怎样掩饰我都无所遁形。
必须要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我要找到温未凉。也要找到那个叫尉离颜的人。
他所说的,让我帮他寻找一个答案,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得不承认,纳兰文湘的身体很好用。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轻松的感觉,可以随意的运气,催动内力。第二天夜里,在纳兰文卿睡着的时候,我用了相当繁复的手法点了他的x_u_e道。
黑夜中,他的眼睛却那么亮。映着纳兰文湘的影子。
“对不起。”我也只能这样说。我受不了被他那样的目光注视,离开他身边。
“我是殷无邪。纳兰文湘的身体被我的灵魂占了,我现在要走了。”
我用生涩的声音陈述完这个让人无法接受的事实。
有时候欺骗和坦率一样尖锐,残忍无比。
我从马厩里牵出马,一跃而上。那一刻,我没有仓皇出逃,而是抬头,静静看着巨大倒扣穹庐上那一弯银月。
也只能叹一声造化弄人。自从来到这世上,就为一个爱字所困。困在这个牢笼中,心甘情愿没有解脱之期。
那么这一次。结局又将是怎样呢?
两天之后,我站在了大漠的边缘。穿过这片荒芜的黄沙,就是三川。没有太多的时间犹豫,一分一秒也耽误不得。我冥冥中觉得如果我去晚了,定然与他失之交臂,后会无期。
人们总会为自己一时冲动所犯的错误付出代价。
三天之后,我还在这片沙漠中。我遭遇了沙暴。水尽粮绝。
五天后,坐骑,被我吃得尸骨无存。我仍在被困在漫无边际的黄沙中,受着熊熊燃烧着的太阳的烤炙。
沙漠像一座海,波澜在无声无息得澎湃着,雄浑而肆意。
它的手亘古而来抹杀了多少记忆,用多少的爱恨尸骨堆积了这样纵横和峰峦。
我躺在沙子中。感觉自己慢慢被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