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夜宴序曲
这几日 ,我每天搬张藤椅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眯着眼睛发呆。
所有事都乱成了一锅粥。想得我头都疼了。
本来,我来苏家拿了惰刃应该立刻去天涯海阁与秦穆轩汇合,但是却一下耽误了两个多月。
秦穆轩和凤丹青本来是一直与我用小贱联系的,但是小贱被我一颗石头给打跑了,从此杳无音信,我和他们两就断了联系。
本来,我们是要查出离颜所在之后,直接杀过去与他做个了断。
但是,温未凉意料之外的出现,打乱了一切。
而且,他似乎不愿意透露给我尉离颜的事。
我知道,温未凉肯定是背着我与他做个某种协定。但是我不敢究寻,我怕,如果这层薄薄的窗纸被戳破,他就会离我而去。
现在,突然又出现了个凤镜非,凤丹青的亲生骨r_ou_。真是乱上加乱。
我虽然答应骆芙蕖把他带回羟的王庭,但是我并非真打算这样做。孩子离开父母,终究是太不幸了。我和殷落羽的关系至今有些尴尬,我了解那种被父母弃之不顾的痛苦,不想那孩子也遭受一次与我相同的境遇。我想在这一切结束以后,把镜非交给凤丹青,那毕竟是他的孩子 ,我了解凤丹青的为人,他一定会接受镜非并且好好疼爱他。而且……反正我命不久矣,骆芙蕖如果能回到凤丹青身边,一家团圆倒是挺完美的。
我知道凤丹青是爱我的。很爱,爱到用怎样的语言形容都显得苍白。
但是,除了爱之外,他还是要承担很多其他的东西,比如责任。
转眼,到了开坛祭剑的日子。温未凉却还是迟迟没有回来。
我知道,他不会食言,一定会回来。所以我安然在这里等着,并不心急。
晌午,忽然有个丫鬟送给我一封信,上面提着纳兰文湘亲启。
里面寥寥数语,大意是,申时约我在城南的赵家茶楼见面,有要事相商。信封里还有一支朱钗,我认出来那是骆芙蕖的。
我并没有考虑太多,几句话打发骆芙蕖,闲来无事,未时就出了门,溜达着穿越半个淮阳城,到了茶楼。
我在茶楼的二层坐着,靠着窗子。我从申时一直等到酉时,我来时太阳才西沉,现在已经夜深,街上都行人寥落。骆芙蕖却迟迟不出现。今天是开坛祭剑的日子,祭奠于戌时开始,我不出现,实在说不过去,于是付了银钱,起身回去。
路上我越想越觉得不对,越觉得这件事蹊跷。心底隐隐有不祥的预感,脚步不觉加快,最后干脆跃上高墙,踏过一座座房顶的屋瓦,径直向苏府掠去。
……
庭院里的灯台中,幽暗的烛火摇曳明灭,灯台一盏接着一盏,蜿蜒成一条火光长龙,一直延伸到大院的深处,看不见尽头。
除了灯台,偌大的苏府,再无一点火光。
肯定是出事了。
这明摆着一个不怀好意的邀请,邀请着客人,走向一场鸿门夜宴。
我推开第七扇门,斑白的月光落尽黑暗的屋子,没有上锁的门扇在暮色中吱呀地晃动,搅动凝重压抑的空气。
我走进去,拿出火折子点燃桌上的白烛,又是空无一人。
苏府里的人,竟然如同蒸发了一般,一瞬间全都不见踪影。
我端着烛台走出去,走向我宿住的客房。漆黑的长廊中,漆黑的大宅里,只有我手中这一点火光突兀亮着,只有我的长靴踩在地板上的空荡声响。
我拿着烛台走进客房。忽然站住。
这个味道……烛火照亮了墙壁,上面喷溅这猩红的血迹。
我用手指在墙上抹过,放在鼻下嗅了嗅,微微蹙了眉。
半个时辰前留下的。
到底……
忽然,察觉到楼上有轻微的响动,下一刻,我已经疾掠而出,从屋外跳上二楼的阳台,无声侧身进入房间。
房间内有浓重的血气,却无杀气,我感觉到有人微弱的气息。
莫非,是有人幸存?
“是谁?”我手指按上不了腰间的佩剑,精神紧张到了极点,随时准备拨剑而起。
“咳、我……”
骆锦霖微弱的声音响起。
我心中一震,迅速穿过房间,推开对面屋子的门,屋角,骆锦霖倒在血泊之中。
我迅速点了他几道大x_u_e,拿了温未凉秘制回血丹塞进他嘴里。然后撕开他被血水浸s-hi的衣衫,找了绷带给他上药包扎。
他是被一剑贯胸,要不是他死死按住胸口,早就会失血过多而死。
骆锦霖只剩下微弱的气息,命在旦夕。
他一直努力忍着不愿错过去,眼睛紧紧盯着我。他似乎是急切想要说什么,但是却无力开口。
“没事了,”我蹙眉看着他,“你其他不要管了,自己活下去才是正事。”
骆锦霖微微摇头,用尽力气,苍白的唇微微开启,“他……”
“什么?”
“……苏……”
我迷惑看着他,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
突然间,屋外一声巨响,随后,巨大的火光在天空炸开,蓝色的焰火绽放出一朵妖冶的花,然后如同潮水般褪去。
我霍然站起来,在那里吗。夜宴的主人等不及了吗,又一次对我发出了邀请?
我眯起眼睛,嘴角冷冷上挑。
我倒要看看,这次,又是谁,又耍什么把戏。
我忽然有预感,一切的谜题的答案将在今夜开始慢慢揭开。今夜,将成为一首序曲,以淡淡的惨烈和肃杀开篇,引出之后的雄浑绝响。
推开窗户,身体掠出,黑色的衣衫被风鼓起,在风中猎猎展开,如同一双漆黑的翅。
骆锦霖挣扎着想要抓住那人离去的衣角,却是指尖一空,什么也没抓住。
第六十三章 残夜流火
火光的尽头,焰火腾起的地方是苏府的主楼。
高大雍容的建筑矗立在黑暗之中,带着静穆和肃杀。楼前是宽阔的汉白玉台。
我沿着火光向前,掠近时,听到诡异的寂静中有哭泣声渐渐清晰起来,我借着内力听过去,似乎哭 声中喃喃夹杂着一些语句——是一个女子在哽咽着说着什么,断断续续散落在风里,哀戚并且痛楚。
片刻,我已经站在了灯火的尽头。风席卷而过,数不尽的烛火齐齐倒向一边,火光闪动,发出嘶嘶的声响。
声音已经消失。忽然,漆黑的主楼里突然火光大亮。
我早就闻出空气中有油的气味,是有人刻意纵火。火焰发疯般蔓延,不到片刻,整座楼就被熊熊火焰吞噬,成为一片火海,每一扇窗中都有狂怒的火舌撩起,凶猛扭曲得舔舐着。
木头发出噼啪的爆燃声,还有沉重的断裂声间或响起。
我沉默看着面前突然引燃的楼。
忽然,大门被推开,一个人影从火海中扑出来,踉跄了几步,倒在地上。
我瞬间认出来,那个人,竟然是骆芙蕖。
我抢上前,毫不犹豫把她横抱起来救出火海。
骆芙蕖俯在地上,沉重得喘息,剧烈咳嗽着身体轻颤着无法说出完整的话。
我轻轻把手批搭在她的脉 门上替她输送内力,感觉到她体内用诡异的气息在流动。
似乎,是中了剧毒。
“怎么回事?”等她情况稍微好了些我问。
骆芙蕖艰难抬起头,用力抓住我的袖子,眼睛里全是恐惧和惊慌。
是什么事竟然会让这样镇定淡然的女子露出如此表情?
她捂着自己的喉咙,但是无法发出声音。
“殷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