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口气平铺直叙,冷静又自然,仿佛刚才只是好心帮叶承做示范,完全没有一点动情的意思,可是尾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泄露了他心里真正的情绪。
走到这一步已经是太出格了,幸好在他还能克制住的时候及时停了下来。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太过美好炽热的东西绝对不能碰,因为这些东西就像毒品,一旦碰上就不想放手,而最后的结果不是一无所有,就是引火烧身,万劫不复。
叶承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不敢碰,也没资格碰。
幸好他还有理智,幸好……
韩昭几乎像逃似的转身就走,连看叶承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可是当他刚一起身的时候,叶承却突然在背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你说过帮我对戏的,现在说走……说走就……就走是什么意思?"
叶承早就醉的云里雾里了,这会儿说话都大舌头,但是他脑袋里只剩下一根筋,这个人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喜欢的人,是他亲手接回来的,别人没有资格抢走,包括赵涵自己。
韩昭不说话,拳头死死地攥在一起,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一滴汗珠从鬓角滑落,极力若无其事的嗤笑一声,不敢碰叶承的胳膊,挣了一下几乎把他掀翻。
可就在这个时候叶承的下巴突然放在了他的肩膀,额头抵着他的鬓角,嘴唇贴着他的耳廓。
"……你答应我的,我把你接回家,你帮我演神经病……帮我对台词……指导我健身,你还给我做饭打扫房间……所以你不能走。"
"对戏已经对过了,你的身材也已经很好了,其他的保姆也能帮你做,我为什么不能走?"
"因为……因为赵涵走了,就没有第二个了,那我怎么办?你这个大骗子……"
叶承糊里糊涂的说着,一想到韩昭要走,委屈的像个孩子,酒醉之后也不知道形象是什么东西了,鼻涕都流了出来,脑袋也乱成了鸟窝。
就像是在心口最柔软的部位狠狠地刺了一刀,冰封的壳子再也承载不下内里的滚烫血液,铺天盖地的涌出来,让韩昭一时间几乎没法呼吸,全身都在不由自主的轻颤。
母亲需要他,是因为他可以为她换回祁家太太的位置,虽然事与愿违。
老不死的需要他,是因为他这个私生子是能够挽回祁沣的唯一棋子。
其他人需要他,不是因为他是韩导演,就是因为他有利用价值,可是从始至终没有一个人需要他,只是因为他这个人,无关其他,尽管他已经一无所有,也是独一无二。
而现在,这个人出现了。
叶承像是感受到韩昭的动摇一般,耍心眼似的掰过他的脸,一口咬住他的鼻尖,傻乎乎的咧嘴一笑,"你,我的。"
最后一根神经也被彻底扯断,韩昭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像只伺机而动多时终于行动的猛兽,紧紧地搂住了叶承……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的拍打着窗子,透明的玻璃窗上凝着一层雾蒙蒙的水汽,叶承毕竟没有经验,还没等韩昭给他洗完澡就已经在浴室里睡着了。
他一改平时嬉皮笑脸没个正经的样子,此时安静的像一只小动物,乖乖的躺在那里,大概实在是累坏了,张着嘴还流出了口水,实在跟"男神"这个词大相径庭。
看惯了他平时话痨的样子,突然安静下来,韩昭还真有点不习惯,空荡荡的心终于被灌满了,涌出温热的情绪,那双总是没什么情绪的狭长眼睛,在此刻满是温柔,让他那张重生后的平凡五官都柔和了下来。
"你这家伙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韩昭没忍住,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双臂把人紧紧的搂在怀里。
叶承被搔到了痒痒r_ou_,下意识的往韩昭的怀里缩了缩,握紧拳头嘟哝一声,"赵涵……对男人可以……嗯我是男人……所以他喜欢我……嘿嘿"
韩昭手指一顿,接着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如果这时候叶承足够清醒就会发现,今晚这个男人的笑容比以往所有加起来的还要多,但可惜某人没有这个福分目睹,当然也不知道韩昭偷偷低下头口勿住了他的嘴唇,"傻子,你猜对了。"
像是漂泊许久的异乡客,终于归入故里,这一刻是三十多年来,第一次觉得安心和幸福。
***
对于桃花运旺盛却一直没有告别童ZIj-i之身的叶影帝来说,为了掩盖这个本质,不得已总是要装出一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假象,以至于圈中人都以为叶男神久经沙场,经验丰富,一夜七次郎什么的,必须特别给力。
更有甚者,还酸溜溜的问过他:经验这么丰富,想必未成年就有第一次了吧?
当时,叶承哈哈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露出一抹你们懂的表情,可实际上心里却在骂娘:老子的第一次关你P事!
那时候,叶影帝幻想的第一次还是相当美好的,结婚、洞防、早上起来有美丽的新娘子躺在怀里,甜甜的说一声"老公,早安"。
可是现实总是特别骨感,比如现在他睁开眼睛,发现身旁躺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而自己则像"新娘子"一样被人抱在怀里,随便一动就疼得头皮发麻。
此时天还没亮,窗外黑漆漆的,隐约有路灯的光芒照进屋里,叶承是被一阵腰疼给疼醒的,而韩昭沉稳安静的躺在一侧,一只手搂着他,另一只手放在他的脑后当枕头。
两个人亲密无间的拥在一起,这样的姿势让叶承浑身一僵,接着从头到尾都红透了。
虽然他喝了很多酒,但是并没有失忆,之前发生的事情仿佛放电影一样在眼前一帧帧跳过……无数画面冲入脑袋,耳边还回响起一些难以启齿的声音……
救命!我他妈到底干了些什么!
叶承使劲抓了抓头发,把脑袋一下子埋进枕头里,一想到自己死皮赖脸缠着赵涵,还说什么喜欢你不准走之类的疯话,就恨不得一头撞死。
可是再转念一想,自己喜欢的人没有拒绝他,甚至还亲密的跟他躺在一起,是不是代表赵涵接受了自己?
叶承的嘴角一会儿耷拉下来,一会儿又忍不住上翘,纠结出一幅又哭又笑的尊荣,实在有点不堪入目。
韩昭对此毫无察觉,睡的依旧安稳,结实有力的胸膛规律的起伏,棱角分明的脸在深沉的夜色中带着男x_ing特有的荷尔蒙,叶承心中一动,特别没出息的一点点凑上去,想要偷吃嫩豆腐。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嗡"一声响。
手机震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特别刺耳,叶承吓了一跳,拿起来一看竟然是骆丘白。
他生怕把韩昭吵醒,无法解决眼下的窘境,只好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结果一条腿刚放在地上就疼得抽了一口气,他赶忙紧张的看了一眼韩昭,确定他没有醒之后才踉跄着走到了阳台。
"丘白,怎么这个时间找我,有事儿?"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传来了柔韧微哑的笑声,"哟,酒醒了?那看来可以说正事了,刚才你的经纪人找不到你,大半夜的把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咱俩喝完酒之后你干什么去了,怎么不接他的电话?"
骆丘白说话向来不疾不徐,这会儿语调里还带着逗趣,结果听筒里这时就传来暴躁的声音:"确定他没死不就行了!大晚上的不睡觉跟别的野男人胡扯什么!"
骆丘白无奈的笑了一声,像是拿开了听筒说了什么,紧接着电话里就传来亲口勿的声音,"沣沣,别这么大声,你吓着馒头了。"
声音温润轻浅,一句话一个口勿就成功让旁边暴躁的男人收声,叶承自愧不如,实在是佩服老友驯服爱人的本事。
"咳……那家伙总是晚上s_ao扰我,我就暂时把他拉进了黑名单,我这就给他打过去,麻烦你了丘白。"
叶承绝对不会承认故意把经纪人拉黑,完全是为了心无旁骛不被任何人打扰的实现扑倒韩昭的计划,可是事到如今却变成了自己挖坑自己跳,这种蠢事他怎么可能说的出口。
"哦——这样啊。"骆丘白拖长声音,显然没有挂断电话回去哄祁沣的意思,反而颇有兴致的跟他闲聊起来,"那你的声音怎么突然哑了,我记得之前还好好的。"
叶承被呛了一下,脸上泛红,强装镇定,"刚……刚睡醒,嗓子哑很正常。"
"刚睡醒?我怎么记得某人从酒吧离开的时候信誓旦旦的告诉我,今天晚上要扑倒什么人呢,那这个时候应该很忙啊,怎么反而把自己的嗓子给弄哑了?"
"他那点本事还能把我弄哑了,别搞笑了!"
叶承本来就心虚,这时候被戳到了痛点,瞬间口不择言,等意识到说错话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果然骆丘白闷声低笑起来,"他,哪个他啊?哦,我明白了,能让男神大人喝酒壮胆,顺便拉黑自己经纪人主动送上门的人,肯定相当厉害,看把咱们叶影帝给折腾的哟,真是特别让我心疼。"
说着骆丘白在那边不受控制的大笑起来,旁边的祁沣黑着一张脸,恨不得把芙蓉钩的嘴巴堵死,深更半夜发出这种声音真让人受不了,怀里的馒头喝饱了n_ai,满足的打了个饱嗝,一边裹着小黄j-i被子呼呼大睡的团子,特别默契的配合了一个幸福的小呼噜。
"挂了,懒得搭理你个已婚老男人。"叶承很暴躁,随手就要扣电话,并且下定决心要跟姓骆的友尽。
"哎哎,别啊。"骆丘白从没见过好友这样窘迫的样子,过足瘾之后,咳嗽两声正色起来,"叶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