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建听了这话,突然号啕大哭起来。
一是感动,而是因为在前世,顾济舟也和他说了一样的话:“香港若是不许我们登记,我们就去荷兰结婚,顺便看看郁金香的花海,或者去丹麦,看海边美人鱼的雕像……”
当时常建也是喜极而泣,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他记得当时自己再也不顾及路人的侧目,就在香港最繁华的街市人流中扑上去,重重地吻上了爱人的嘴唇。那是平安夜、人声喧、灯如昼。过了一会儿,身边掌声雷动、巨大欢呼的声浪震耳欲聋……
他们,得到祝福了吗?
但空有路人的祝福是不够的。常建记得后来去欧洲前,那些常家的长老们不知道在哪收到风,跑过来叫他三思而行,因为如果真的结婚了,这偌大的常家帝国产业便有一半分给了顾济舟,顾家只是个书香小康之家,而且顾济舟的外公葛老爷子一死,葛家四分五裂,再也难有当年的风光,自然不足以成为顾济舟背后的势力。
就算这样又如何?当时常建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坚定地说着:“分一半家产而已,我愿意”,可长老们却y-iny-in地笑道:“你生在常家、继承了常家的家业,便预着要牺牲婚姻和爱情,鸿基金业的三小姐、唐总督的孙女、李氏赌业的大小姐,你从中选一个吧,但是,顾济舟不行。”
常建苦笑一下,他是不是应该表示感谢?至少他们没说——男人不行。他愿意是不足够的,他愿意有人不愿意。
万恶的商业联姻,只许变强,越来越强,知道垄断整个城。
当时常建年少气盛,一意孤行,还是强行和顾济舟去了欧洲一趟。本以为是一次蜜月之旅,结果却危险重重。滑雪意外、游轮爆炸、路遇劫匪……
这只是个开始,后来,后来……
那些永远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幽闭之苦、腐r_ou_之疼……真的不愿再回忆。
常建在朦胧的泪眼里瞧见一个人影,两个爱人的身影重叠,好像命运之手又玩弄了花招,一切又回到原点。他努力地眨眨眼,伸手去遮挽,指尖所触到的人却是欧阳光曦,不是顾济舟。
唉,以往的美好,过往的爱人,都随风去吧。
“你怎么了?”欧阳光曦担心地捧着常建的脸,觉得他如入了魔怔一般。
“没什么,没什么……”常建摆摆手,轻轻地推开他。
“若是太急了,就当我刚刚什么也没说。我不逼你。我有耐心等下去,不管多久。”
常建逃避地低下头,再也不敢看爱人灼人的目光,只是喃喃道:“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
现在的常建真有些如魔似幻的感觉。他并不是不愿意答应他的求婚,也不是不愿意接受他的爱并昭告天下,他只是会害怕。
命运是个恼人的东西,有时候会否极泰来,但有时候也会乐极生悲。太幸福时总有一些不真实的感觉,生怕这个美好的太极端,一不小心便会滚下快的的巅峰……
我不奢求一场盛大的婚礼,我不要俗世的一切名份,我只想你一直爱我、宠我,这便够了。
闭上眼,像还在香港,还是昨日;睁开眼,在欧阳府,已百年身。
“常先生,现在他们去做新房最后的整理了,要不要去看?”以为婆姨热情地过来吆喝,像是把常建从魔怔中搭救出来。
常建行尸走r_ou_般地随了这婆姨去看着铺新床的最后一道工序,只见几个婆姨正在往床上撒干果……
常建讷讷地站在那,发呆道:“为什么要在床上放这些东西,晚上他们怎么睡?”
婆姨们似乎早已经料到他会对这些感兴趣,也早就料到他会不了解这些风俗,忙过来给他看那些干果。
“这是红枣、花生、桂圆、栗子……合在一起便是个‘早生贵子’的好意头。”
常建现在正在忧愁之中,听了这早生贵子的话,就更开心不起来。
欧阳光曦若是铁了心要和常建在一块儿,早生贵子这一点怕是做不到了。
欧阳府里那些宗亲们成日里旁敲侧击地让欧阳光曦早些娶妻生子,当年欧阳老妇人在时也正是顾忌他们俩人的关系才把常建逐得远远的,现在众人虽有些敢怒不敢言,但暗自对常建都有些意见,总觉得是他迷惑了自家主子,这才让他辜负韶华,让欧阳家迟迟添不了香火。
常建长长地毯了口气,在开化的现代社会,他们都活的那样艰难,别说是在未开化的异世了。
路漫漫其修远兮。
第一百七十八章 末日狂欢
这里是Cao原上的春天。
满野皆绿。嫩芽从地里钻出来,伸长脖子,往太阳的地方伸展,夜里吸饱了露水,白日里便一节节地长高。绿色绒毯一样的Cao原上,生机勃勃。
远处飞来一只雄健的老鹰,在苍穹里翱翔一圈,最后居然飞到一个年青人的肩膀上。
小伙子在鹰脚上取出那个小小的信笺圆筒,把里面细长的纸条细细地展开。
看完那满满一张蝇头小字,他朝着身边那群青年俊杰大喝一声道:“十表哥,欧阳府就要办喜事了,欧阳公子问你们去不去?”
没错,此人正是晋国的二世子——默果儿。
常十与白未知对望了一下,心神有些恍惚,他们是这群人里对欧阳府感情最深的人,毕竟在哪里呆了很多年,调儿对他们 一直很照顾,就像自己的亲姐姐一样。
虽然他们上战场前,早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人类的自相残杀,甚至自己还亲自帮欧阳光曦的弟弟欧阳缨灌报了仇,但是当他们在战场上熬了快半年之后,现在对于杀人或杀敌已经多少变得有些倦意。
常七锐利的目光扫了过来,打量了他们半晌,缓缓行来,把手搭在他俩的肩膀,柔和地道:“等打完这场仗,我们一同去罢!临阵撕撤,会支援军心。”十九他们做了不久,若是现在他们两人也走了,其他人必也心痒痒的想回去参加喜宴、见老师,人心都思归了,这仗还怎么打?
何似正在挥动大勺搅动着一大罐牛骨汤,这会儿有些疲累地道:“常七,这场仗还要打多久?”
这其实也是其它娃想问的问题。虽然一开始他们是为了报那牛家村屠村之家仇,但杀了嘎达,就是灭嘎达其余的六部盟友,盟友杀了,又在平定其他部落的叛乱。永远也打不完的仗,层出不穷的敌人和对手,他们似乎陷入了战争的泥潭里不可自拔。
越是边远的部落,越是山高皇帝远,这几十年都未曾好好地收归中央集权,日子久了,必各自为阵、独霸一方。他们冒然出现,要求没收现在当权者的权力、刮分当权者的利益,别人当然不肯了。哎他们看来是平定叛乱、剿灭反贼,在他们看来却是反抗集权统治的背水一战。
气吞山河、未尝一败的中央军,遭遇到普釜沉舟的地方军,必一个志在必得,一个负偶顽抗,拉锯战便不可避免。
“是啊,这仗还要打多久?”杜燕也郁闷地道。
常七道:“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若是我们现在不嫩趁着气势如虹的时机把这些虾蟹们都拿下,第二次就难了。却不说现在离京都有多远,在来一次又得行多久、耗多少粮Cao,只怕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他们趁机招兵买马、互相勾结、联成一块,就在也不这么容易打得动了。”
常七又望了望常三,道:“所以现在大家都别想着回去的事了,大获全胜之后再回去不迟。”
默果儿也忙道:“是啊是啊,从这里回赵国还不知道要多久呢。怕是你们走到了,人家的喜事早办完了,和不等时间充裕了再回去探亲呢。”
靳熊摸摸宠物柔软的毛发,嘟着嘴道:“老师这次生气生大了,这么久也不回个信儿……”
靳鹿摸摸弟弟的头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现在不光是他,其他的娃 也都被这话哽住,再也说不出话来。他们何尝不想立即回到老师身边……
老师啊,你在赵国还好吗?真想你啊!
若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这中间已经隔了多少个春秋了啊。
只是不知道当他们鸣金收兵,搬师回朝时,他们的老师会不会迎接他们,那时会不会已经消了气,再也不恼他们了。
常三坚毅地望着前方,斩钉截铁地道:“开弓没有回头路,这是我们人生第一次建功立业的机会,也是向整个大周展示自己实力的机会。大家应该都知道老师不是凡人,也该知道他是怎样的眼界气度,而且还被j-ian妃一伙视为眼中钉,r_ou_中刺,不置我们于死地不罢休。若是大家一事无成,怎么配得上他?若是大家一无所有,那什么供养他?若是大家一堆废材,怎么保护他?别像个娘们儿似地牵肠挂肚、儿女情长了,拿起宝刀,冲锋陷阵吧,像个男人一样地活着,想个英雄一样地拼杀,别做狗熊!”
赵刃锋也意气风发地嚷道:“对,别做狗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