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动漫会完结得那么清新脱俗，白白让商烨华担了一夜的心，还让他之后故意对着虚空自言自语说情话、耍流氓的努力全都白费了，真是非同一般地浪费感情。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送你个东西。”
周天翊从脖子里扯下一条项链——一枚钻戒用细细的银链子穿着，吊坠一样挂在上面，钻戒的式样不错，钻也很闪，只可惜已经完全变形扭曲，边缘还残留着严重的划痕。
这是周天翊在最后一次临死之前送给他的那枚钻戒，商烨华表面上十分嫌弃，说他早就丢了，但实际上却定制了一个银链子，贴着皮肤藏在了心口的位置。一直到白梓辰被推进手术室之前，周天翊才发现，原来那枚废掉的戒指，商烨华一直都没有丢。
“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这么爱我，连一个废掉的戒指也舍不得丢，”周天翊浅笑着低声道，“所以这些日子，我一直戴着它，就贴在我心口的位置。现在我重新把它送给你，代表我守护在你身边，也许我过些日子还要重新回到动漫里去，也许到那个时候，它也会一起消失。但就算消失，也要消失在你怀里。”
商烨华嗤之以鼻：“一样东西送两次，周总也真好意思……”不过说是这么说，却并没有阻止周天翊将这个戒指项链重新系在了他的脖子上。
“乖，”周天翊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笑眯眯道，“你家周先生现在一贫如洗，连口饭都要商总施舍，如果你不想要这个戒指，我就只能卖身了。360度无死角纯天然帅哥一枚，要不要？”
“唔，”商烨华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向打量商品一样上下打量了周天翊几眼，“马马虎虎吧。先试用一段时间，不满意就退货。”说着伸手捏住周天翊的下巴，抬头吻住了他的唇。
这个高度刚刚好，他不用踮脚，周天翊也不用特别低头。
风带着春天的气息从走廊尽头的窗子里吹进来，寒中带着一点暖，又从错开一线的门缝里钻进了病房。
屋内暖融融的空气里，鲁西和白牧肩并着肩、头靠着头坐在床头，一起看一部耽美漫画，那漫画是鲁西为纪念他和白牧在一起的一点一滴而创作的，因为情节过于日常，点击率非常惨，但两个人却看得津津有味，一直看到那个有月亮的晚上，白牧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
鲁西把pad挪开：“别看了，休息一会儿吧。”
“好，”白牧笑了笑，将头靠在鲁西的肩膀上，把身体往他怀里挪了挪，“你说什么都好。”
既然死亡都没有将他们分开，那么就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将他们分开了。
屋外，两个人一吻结束，都有些气喘吁吁。
“烨华，”周天翊轻笑一声，低头在他耳边道，“就喜欢你这种带劲儿的。”
直到现在，他还能清晰地回忆起他第一次和商烨华在武馆见面时候，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反应，还有……他们说过的每一句话。那个时候，他就曾经低头在商烨华耳边说过——就喜欢你这种带劲儿的。
以前喜欢，现在喜欢，以后也会一直一直喜欢下去。
“……”商烨华翻了个白眼，“能不能换个新鲜的？你不腻我都腻了。”
“嗯，那就换个新鲜的，”周天翊从善如流地说，“就喜欢你这种又帅气又骄傲又能干又聪明又睿智又坚强又大胆又迷人……平常看起来很清冷很禁欲，但其实内心有点儿s_aos_ao的男朋友。”
商烨华：“……”
这是什么鬼一样的形容？
“走吧，”周天翊说，“去看看戚阳，他现在应该在你家。他说有些话，想亲口对你说。”
第65章 三个戚阳
戚阳果然在商烨华家里。
但周天翊请来24小时照顾他的心理医生却并没有穿过来, 想来应该是被冻结在另外一个世界了。
虽然手腕上的伤口很深，但是并不严重，输了血，又吊了几天营养瓶之后，周天翊就把戚阳接回家，请了个很有名的心理医生和营养师，在家里照顾着。大概因为这个心理医生的疏导起了作用, 戚阳虽然虚弱，但精神还算好，穿着一身和他本人风格完全不搭的纯白色的家居服坐在沙发上, 看到他们回来微微一笑：“周先生。这位……应该就是商先生了吧。”
商烨华平生第一次听戚阳礼貌地叫他“商先生”，心情非常复杂。
被抢救过来之后，戚阳虽然对人格分裂和其他的事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是对于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只字不言, 只说……等有机会，想亲口对商烨华道个歉。
商烨华一夜没睡, 刚才因为周天翊来了一直兴奋着倒不觉得，现在兴奋劲儿过去了，困得眼皮直打架，几乎站着都能睡着, 所以只好先去煮了几杯咖啡，端到桌子上，递了一杯给戚阳。
戚阳：“谢谢。”
商烨华：“……”
简直客气得他浑身发麻。
他自己被人当了一把人格分裂，现在自己的朋友竟然真的人格分裂了, 戚阳的这个人格不认识自己还是次要的，关键是连人的x_ing格都会发生360度的大倒转，也真是神奇。还有那个第二人格，竟然丧心病狂到拿枪杀人的地步……想到这儿，商烨华因为周天翊过来而一片晴朗的心情瞬间蒙上了一层y-in翳。
“是我杀了鲁西，”戚阳抿了一口咖啡，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措不及防地开了口，“虽然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杀的，但是我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发现商先生家公寓的整面墙都是新抹的墙灰，而且坑洼不平，我当时觉得心悸，就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把墙重新拆开了，结果在墙里面发现了鲁西的尸体。”
商烨华：“……”
原来他的公寓不止是死过人的凶宅，墙里还砌过死人。他对此一无所知，还一个人在公寓住了不短的一段时间，想想就觉得一阵恶寒。好在鲁西活过来了，要不然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知道眼下他应该告诉戚阳，鲁西有心脏病，虽然病发和他有关系，但人并不是他杀的，但是说出口的却是另外一句话：“哪面墙？”
戚阳以为商烨华会震惊会厌恶，没想到他如此抓不住重点，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指了指客厅和书房之间的那面墙。
那面墙虽然不是承重墙，但是因为商烨华想在里面做壁橱，所以第一次装修做隔断的时候，就把那面墙做得很厚，商烨华有时候晚上失眠，还喜欢靠着那面墙看书……
那种感觉简直一言难尽……
周天翊伸手握住他的手，安抚地拍了拍：“没事，反正后来人已经不在里面了。”
“不，还在，”戚阳说，“我、我当时吓坏了，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又浑浑噩噩地把墙重新砌了回去，还找了装修公司重新抹了墙。”
商烨华：“……”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被这件事折磨着，只要我出来，几乎每晚都会做恶梦，很多次想投案自首，最后都没去，一是因为我不敢，二是因为我偶然间看了主人格的日志，发现他压根不知道这些事情，虽然理想没有实现，但这些年过得还算快乐。所以我每次出现之后，都会尽可能地抹去我存在的痕迹，然后尽快想办法制造刺激，让人格切换回去。”
原来如此。
怪不得戚阳这么多年在他面前都没露过丝毫破绽，原来他根本就不知道。
“三件事，”商烨华终于暂时把墙里有死人的事情放下了，强迫自己集中精力，“第一，鲁西有心脏病，他是在你们争执的时候心脏病发而死的，并不是你杀的；第二，你虽然会想尽办法抹去一切痕迹，但作为第二人格的凶手并不会，戚阳的主人格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第三，第二人格为什么非杀周天翊和白梓辰不可？”
“不……不是我杀的？”戚阳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商烨华肯定地点点头，“这些日子，想必你也知道了动漫世界的存在，所以我不妨告诉你，负责动漫原画的画手鲁西，已经重生了，是他亲口告诉我的。所以你不用再有心理负担。”
戚阳点点头，情绪只缓和了片刻，紧接着又低落下去。
“现在我们聊聊第二个问题吧。第二人格肯定不会刻意抹去痕迹，戚阳为什么一直没发现？”
“因为我几乎每次都出现在第二人格出现之后，”戚阳苦笑了一下，“开始的两年他出现得很频繁，几乎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次，又一次我在他浏览过网页的历史记录上，发现他在黑网站上购买了一只组装式狙/击/枪，当时我很害怕，曾经纠结过要不要投案自首，可是后来的几年，一直都没再有任何发现，我就渐渐放下了，但是不久之前……我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手里握着一支手/枪，墙里还残留着□□味儿，弹仓里的十四发子弹，已经全部打空……”
戚阳说，他当时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下，瞬间一片空白，下意识地以为自己杀了人，他火速处理了现场，换了衣服洗了澡，然后就在沙发上晕过去了。再醒过来的时候是第二天下午，当时桌上的电脑开着，正在播放一部动漫，桌边放着一把枪，里面的十四颗子弹竟然又全部填满了。